蓝镇治的长远部署，已经形成基本轮廓，接下来便可领兵出战，将此布局付诸实现。

但他们虽有二十几万兵马，且有如此长远的大局部署，但到了战场上真刀真枪的干仗，却未必稳赢不输。

不得不说，蓝镇治确实足够自信，但有时候自信过头可不是什么好事儿。

全州距离怀化足有三百多里地，最近的郡城也离怀化荣威县有一百多里，不算粮草辎重的运送效率，单单是二十几万兵马要从全州行军过来，时间上至少也得小半个月。

简单的一个时间差，却足以决定一场战役的成败。

蓝镇治对于这些显然也是有所计较的，他之所以在得知陈子谦进犯怀化之时，不发兵支援般阳，反而调集一万兵马入驻巴山，为的就是尽可能拖延时间。

巴山县本就是怀化境内交通要害之地，城防坚厚易守难攻，有一万多兵马驻防，足以抵挡住五万大军的全力攻城。

而陈子谦此番进犯怀化，所部兵马恰恰就是五万，经过般阳一役的消耗，即便全力进犯巴山，那也势必会损兵折将，付出更为惨重的代价。

最后就算巴山真被陈子谦攻占了也无妨，以陈子谦那时候的实力状态，还能抵挡得住全州来势汹汹的二十五万大军吗？

答案是显而易见的，且一切尽在掌握之中。

蓝镇治的自信可不是没来由的，而是由其强大的智慧与远见决定的。

他值得这份自信。

说实话，换任何一个对手在这个节骨眼上试图谋夺怀化，最后结果都不会太好。

但很可惜，蓝镇治这次的对手非同常人，而是一个拥有看穿别人属性系统，且来自二十一世纪的异类。

他以为陈子谦攻打般阳会有所损失，事实上就损失了一千多人而已，后续从监狱里补充了两千多人，加上俘虏的两千多人，整体实力不仅没有损失，还增加了几千。

而且陈子谦也没打算用蛮力攻打巴山，不说巴山赵氏肯不肯做内应相助，就是凭借猛火油攻城，此一役也足以轻松歼灭城里那区区一万多守军。

同样的一座坚城，蓝镇治有把握以一万兵马阻敌五万，那到了陈子谦手上，五万兵马同样能够阻敌五倍以上。

全州二十五万兵马？

陈子谦有何惧哉？

……

秋风呼啸，绿意缺失的荒原上，一支拉出数里长的军队正在缓步行军。

先头部队以骑兵开道，将大队人马远远甩在身后，为首的赫然是陈子谦麾下的别部军司马周卓云。

“报！”一骑快马从前方飞奔而来，卷起一串串粉尘，抵达大队前立即勒住缰绳，对周卓云拱手道：“启禀将军，前方发现一名小厮，此人声称有要事需面见府君。”

“带过来！”周卓云挥手止住大军移动，在原地等着那名小厮过来汇报情况。

没多久后，那名小厮骑着马过来，拱了拱手道：“陈府君何在，小人受家主委派，有要事向府君禀报。”

“我家主公还在后方，你有什么重要情报可先与本将军说。”周卓云一身铠甲，手上提着一杆长枪，看起来颇具威势。

那名小厮装扮青年摇了摇头道：“家主有言在先，此事只可与陈府君言，请将军见谅。”

“神神秘秘的，我大军攻打巴山在即，你有什么事不能先让本将军知晓？”周卓云微蹙着眉头，对此颇有些不满。

他现在可是军中别部军司马，也算是身居高位，而且还是此番征讨巴山的先锋官，有重要情报居然想跳过他直接向主公汇报，这是看不起谁呢？

“事关重大，小人不敢擅做主张，还请将军行个方便。”小厮不敢和周卓云抬杠，只好一而再的放低姿态。

眼看问不出什么话来，又担心延误战机，周卓云不耐烦的摆了摆手道：“传令兵，即刻带此人去中军面见主公。”

“喏！”传令兵领命就走，带着小厮策马急掠而去。

周卓云目送了一眼，当即也顾不上继续行军，直接下令让队伍原地休整，等待中军下达新的军令。

而在休整的过程中，一名督牙将则过来递了个水囊谄媚道：“将军，刚刚那人一看就是大户人家出来的，他找府君能有什么事儿？”

“做好自己分内事，不该你过问的不要问。”周卓云接过水囊，仰头喝了一口，倒是并未太过在意。

自从归降陈子谦后，他在军中还是颇受重用的，至少军职得到了提升，而且别部司马和左都尉对他都还算器重，可以说是前途一片光明。

关键是没人将他当成降将看待，在这里得到极大的尊重，远不是当初为曾元起效力时期可比，这让他心中颇有股归属感。

如今陈子谦征讨巴山，还委派他为前锋，他自当竭尽全力为主公效力。

那名督牙将一脸干笑道：“属下只是觉得此事非同一般，将军没听说吗？此番我军征讨怀化，那位章太守一直消极应对，那位可是凭武力一步步坐上太守之位的当世名将，怎么可能如此轻敌？”

“确实有些反常，但这又能说明什么？”周卓云微蹙着眉头，有些异样他也是看在眼里，大军自打进入怀化之后，一路过来确实太顺了点，但陈子谦和骆太白等人都没说什么，他一个别部军司马也不好多问。

现在听手下督牙将提起，难免有些意动。

那名督牙将开口说道：“巴山地处特殊，自古便是兵家必争之地，可情报显示，巴山城中仅有一万多兵马驻防，这太过反常，属下担心此行多半有诈，将军不可不防啊。”

“就这？”周卓云微眯着眼，还以为对方能说出什么花来，却只是放了个不痛不痒的屁而已。

这特么的，是在拿他寻开心吗？

那名督牙将察言观色的本事还是有的，见此状况，急忙附耳低声道：“将军不觉得奇怪吗？府君此次用兵怀化，先后两次进军皆以降将为先锋，先是庄将军，现在是将军您，看似委以重任，实则多为试探敌情，真正重要的作战任务，一直都是府君嫡系兵马执行，将军还不明白吗？”

“你是说主公有意拿我们这些降将当诱饵？”周卓云神情起伏，心里不由咯噔了一下。

督牙将见此连忙补充道：“若非如此，为何有密报不能让将军知晓？”

周卓云闭口不答，但心里却翻起了不小波澜。

作为降将，最忌讳的就是被人排挤孤立，而现在这种情况，恰好就说明了陈子谦没把他当自己人，否则有情报为何要瞒着他？

那名督牙将也是一脸严肃道：“将军，小心无大错，我们最好给自己留条后路。”

“你有什么建议，先说来听听。”周卓云斜睨着对方，心里已经开始权衡起利弊。

督牙将直言道：“属下听闻刺史那边已经率领十万兵马回援怀化，府君此番攻打怀化，即便最后能顺利得手，怕是也难挡刺史那十万大军，属下建议，趁现在为时未晚，将军不妨派个亲信去与刺史大军接洽，提前为日后留条后路。”

“你想让本将军卖主求荣？”周卓云眼中杀机翻涌，他是降将不假，但降将就不要面子吗？

督牙将心里咯噔了一下，当即慌乱跪地道：“属下不敢。”

“哼，收起你那点小心思，再敢胡言乱语蛊惑军心，小心我砍了你这颗狗头！”周卓云瞪眼呵斥，吓得督牙将连连点头称是。

但周卓云嘴上这么说，心里却已经对号入座，滋生出了一些不安分情绪。

也许真到了生死存亡之际，弃陈子谦而去也并非不可。

周卓云挥退督牙将，不知不觉间，自身忠诚度一下从90点掉到了50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