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向北见顾西曼像丢了魂一般地看着自己, 一躬身, 将她从地上拉起来。
就在这时,西曼突然就想受惊的麋鹿一样,肩头一怔, 抬眼看他。
他拉开后车座车门,语气尽量轻:“上车吧。”司机一直冷眼看着, 这时候,怪声道:“哎哟, 她身上这么湿, 怎么可以……”
臣向北无声叹气,把钱包里的票子全抽出来给了司机:“师傅,拜托, 她都冻成这样了。”西曼猛地 回过神来——
刚才, 他,为她, 求这个司机?
她还没反应过来, 就被臣向北摁进车里。
他几乎是把她捡回家。
开门,臣向北先行进去,开灯,转身对后头的西曼说:“进来。”
西曼低头瞅了眼自己湿透的鞋子,没有动。
臣向北不知为何, 总觉得此时的顾西曼,和之前他对她的印象不同,像是变了个人。
他把她拉进来。
下巴朝客厅一扬, 臣向北说:“你先过去,我给你去拿毛巾。”
见她点头,他稍微安了心,快步跑进去,三折两拐奔进浴室,转身正要出浴室时,他视线掠过浴缸,低眸想了想,他走过去,扭开放水的龙头。
浴缸开始蓄水,他跑回客厅,却没有见到顾西曼身影。他略有些不解,目光不禁投向玄关,便看见顾西曼正缩着坐在玄关的墙根处。
他快步走过去,到了她近前,才发现她身下已是一滩水。更多的水,从她的裤管、发丝、手臂滴落。
他莫名有些烦躁,却又不能大声吼她,他很少有克制不住自己脾气的时候,可面对魂魄不齐的顾西曼,他自觉自己有些失常。
平复了心境,他才说道,自认语气已经很克制:“怎么不进去?”
她缓缓抬头看他,有些艰难地扯出一个平常那般的笑:“呵呵,那个……怕弄湿你家地毯。”
臣向北偏头,看一眼地上铺着的那块纯色的毛地毯。
怎么有人可以这么让人心疼?
臣向北觉得心尖蓦地揪紧。
叹了口气,他回神看西曼:“没关系,进来。”
他把她领到浴室门口,替她开门:“泡个澡,免得感冒。”
她乖乖进去,门关上。
臣向北松了口气,看着磨砂玻璃门内泻出的光线,不觉呆了片刻。
他换下湿衣服,坐回到客厅沙发,实在无所事事,开电视,执着遥控器,随便换了几个频道。
浴室那边一点声音都没有,寂静一片,仿佛那里根本就没有人。
今晚,很多事都不对,他总有种错觉,像是捡了只流浪猫回家。
这只猫,可怜兮兮,却又充满抗拒,把他的思绪弄得混乱,总觉得有东西瞬间堵住心房,让他不得喘息。
他瞥一眼电视屏幕上显示的时间,她已进去半小时,未免过久了些。
低头想了想,他起身回卧室,开衣柜,翻出一套家居服,到浴室门口,迟疑片刻,敲门。
没有回应。
他低头看了眼手中的衣服,继续敲门。
里面依旧死寂。
莫名的恐惧瞬间攫住脑袋,臣向北来不及多想,已经拉开门,奔进去。
待看见那个耷拉着脑袋,靠在浴缸里的身影时,臣向北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于是,尴尬地杵在门边,进退都不得。
顾西曼头低顺地歪向肩头,湿漉的发丝贴在脸上,额发微乱。一条胳膊搁在浴缸边沿,水面上,露出纤秀的锁骨,和圆润的膝头。象牙白的胴 体,在水面下,若隐若现。
膝盖上,有伤痕,磨破了皮,但没有流血。
她的脸上也是,短短的,却很深的,伤口。
臣向北觉得有些不对劲,顾西曼双眼紧阖着,神色安静,像是被抽空一般。脸色苍白脆弱,如薄纸一般。
他有不好预感,唤她一声:“顾西曼……”
顾西曼这边,一如既往,悄无声息。
臣向北再顾不得其他,箭步上前,攥住她的胳膊,触手一片冰凉,再摸她额头,滚烫。
他摇一摇她,语调陡升:“西曼?”她依旧没有反应。
他躬身,要将顾西曼从浴缸里抱出来,目光不经意的一瞥,无意间撞进一片透皙如凝脂的温香软玉之中,他脸一烫,赶紧别过脸去,伸手,略有些野蛮地扯下挂在一旁的浴巾,将白色浴巾围在她身上,这才伸手入水中,揽住她光 裸的肩头,另一手,穿绕过顾西曼湿淋淋的膝弯。
臣向北听得见自己的心跳,频率很快,声音很响。
就在这时,他怀里的身子轻微地动了动,没过一会儿,他看见,她缓缓睁开了眼。
这双眼,在看向近在咫尺的臣向北时,短暂地板滞。
臣向北手一松,赶紧放开她,脚步同时后移一步,退开半米。
他额上不知何时已沁出一层薄汗,他揩去,看一眼渐渐恢复清醒神智的顾西曼:“我一直敲门,你没应,所以……”他没有说下去,只一味看着她的脸。
顾西曼看见的,此刻的臣向北,一如既往的波澜不惊的脸,声音很是凉薄。
她有些尴尬,脸红地揪紧草草裹在身上的浴巾,笑:“呵呵,那个……水很暖,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臣向北没太多别的感觉,他心跳频率已恢复正常,脸上也没有烧着的感觉了,只是,看着她脸上勾勒出的勉强至极的微笑,他觉得有点假。
不多时,他转身出去,走到洗脸台旁的柜子时,顿住脚步,看了眼他刚才匆匆扔在柜子上的衣服,说了句:“你的行李袋里的衣服全湿了,暂时先穿我的衣服吧。”
说完,拉开门,出去。
看着磨砂玻璃门在自己面前快速拉上,西曼垂下头,看着自己的身体,死死的咬住下唇。
为什么要让我在最脆弱的时候,遇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