仪式完毕,歌女抱着孩儿入洞房,大红喜帕遮住她的神色,掩盖她的喜或悲。
易王大婚,易国上下举杯同庆,众人醉归,易王亦飘飘然。
然而,就在他跨入洞房的那一刻,忽然而起的凄楚声响彻整个宫殿。
大红幔帐,血染龙床!
她睡得安详,嘴角勾起仿佛胜利的微笑。身旁,是那不满周岁的孩儿,哇哇啼叫的声音提醒着易王:母后已死。
转瞬,易王敛去脸上的悲伤,下令:若有人再提立后一事,杀无赦。
那时,年仅四岁的易兰筠冷眼观看这场突如其来的巨变,眸光里无任何值得思考的神色,他仅知自己的亲生父亲并非易国的王,这一点,就足够。
从那之后,后宫虽每年增添佳丽,易王却再没踏进她们寝宫一步,膝下儿女也只有紫苏公主和易兰筠两人。
他本应感谢易王赐予他所有,可这份感恩却在一夜之间消失殆尽。他永远无法忘记妹妹被这个称为“父王”的人压在身下的痛苦与无助,四岁啊,当他四岁的时候,亲眼看见自己的母亲含笑割断自己的手腕,而当妹妹四岁的时候,又亲眼看见她被这个所谓的“父王”夺取贞洁。
他恨易王,可他却无能为力,他已被立为世子,得到至高无上的权利也是迟早的事,那他还能向他索取什么才能达到报复他的目?
“小卿,分开这么久,是不是很想我呀。”月色之下,烈火的隔壁,祁子澈悠哉的晃着玉扇。
柳小卿客气道:“还好还好,三殿下能迅速从沉痛中拔出来,自我调节能力果然厉害。”
“小卿啊,你哪来都好......”祁子澈扯扯嘴角,“就是实话实说这一点相当的不好呀。”
“关于这一点,我也甚为忧愁。”柳小卿泪流满面,行走江湖这么久她早有了定论,无数次得罪大殿下的原因,便是这舌头过于老实。
“我看三殿下这般空闲,不如到紫华宫去救救火吧。”冷不丁的,森冷的话从祁子痕的嘴里溢出。
祁子澈眸子轻转,玉扇遮唇一笑,“大殿下说笑了,我明明很忙。”
“哦?你所谓的忙,便是在我眼前肆无忌惮的与我书童搭讪?”祁子痕意味深长的向柳小卿撇了一眼。
柳小卿打了个颤,顿时觉得,这里的硝烟味比那紫华宫烧的大火还要浓重,只能眼巴巴的盼着这三殿下的脑袋不要再抽风说些不正常的话。
祁子澈“哗”的收敛扇子,“大殿下你误会了,我并不是与小卿搭讪......”
柳小卿眼一眯,甚感安慰,还好还好,三殿下还算知道大殿下是听不懂玩笑话的。
“我明明就是在与他谈情说爱。”
柳小卿脚一软,差点摔下去。
谈!情!说!爱!
祁子痕森冷的看着柳小卿,眉一斜,“嗯,是这样么?”
否认?辩解?柳小卿思考,无数次的亲身体验证明,这些方法都是走不通的,因为她永远无法猜到喜欢跟大殿下唱对台戏的三殿下,接下来会说出怎样的台词。思来想去,柳小卿决定用最轻松的语调来化解这场尴尬的气氛,“啊哈哈哈......大殿下你真会开玩笑,若真是谈情说爱,又怎会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呢?”多么完美的反问句啊,多么完美的不解自通啊,说完,柳小卿对自己的聪明暗自表扬了一番。
“你的意思是,若没有别人,两人便可以谈情说爱?”祁子痕睨着她。
“呃。”柳小卿眨眨眼,“可以这样解释。”
“那对于你和三殿下,我算不算别人?”祁子痕不咸不淡的问。
见他一副淡然表情,柳小卿舒口气,“从主谓宾的理论上来说,算是。”
“哦?”祁子痕轻扬眉目。
如此轻飘飘的一个字从他嘴里溢出,却偏偏让柳小卿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你果然是想跟他谈情说爱的。”毫无根据的推测从他嘴里变成了铁打的定论。
柳小卿无语凝噎:“大殿下,你折磨我归折磨,但是......不带这样挖陷阱让我跳的。”
“紫华宫仍然没有救出人的消息。”忽然而起的声音,原来是忽然消失的尘净天,又忽然出现了在大家眼前。
祁子痕勾起一丝玩味的笑,“他呢?”
对于这意味深长,莫名其妙蹦出来的两个字,柳小卿迅速运转了大脑后,马上得出了答案,毕竟跟了大殿下这么久,智力还是有所增长,盘算着是不是会得到表扬的同时,嘴巴也比其余两人抢先了一步,“二殿下也来了吗?”
祁子痕负手立在最亮堂的月光下,双眉如即将出鞘的剑,散发出阴冷的气息。
良久,他幽幽道:“你果然是时时想着他的。”
柳小卿想拿块豆腐撞死,大殿下不愧是大殿下,竟然如此不动声色的有了新的怪癖。那就是不停的挖好坑,然后喜滋滋的看着她往里面跳。
“属下见他与苏铃铛一起,似乎正在朝密室的方向去。”尘净天有板有眼汇报。
“密室?”祁子澈弯弯嘴角,通过在场人的表情可以推断,只有他不知道有密室这个地方存在。
“三殿下莫不是如意算盘打得太好,以至于没有闲情关心这些事了。”祁子痕不屑道。
祁子澈脸不红,心不跳,客气道:“我如意算盘打得再好,也比不过大殿下的深谋远虑,千里迢迢来到这儿来做客,不仅看了出隔岸观火的好戏,还顺带参观了易国的核心部位。”
祁子痕亦面不改色:“我不是来这里做客的,我也不知道你要当驸马,更不知道二殿下竟也过来凑热闹了。”
“呵呵......”祁子澈轻笑,“果然是看戏比演戏好玩多了。”
祁子痕笑而不语,但这一笑却比发怒更让柳小卿感到毛骨悚然。
“不如我们也去密室看看吧!”柳小卿建议道。
每当大殿下和三殿下面对面时,她便感到两股强劲的冷风从身边刮过。如此,便是呆在有棺材的密室里,也比呆在看他们对峙来得舒服。(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