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很理解她刻想相信不敢的心情, 在她看来,二弟妹在二弟现的那一刻,脑子就经无从思考了。三个妯娌在将军府里相互扶持多年, 都以她为长, 以才会下意识找她个肯定。
她看了眼着急的沈无恙,笑着用点头,“二弟妹, 你没疯,老二真的活着来了,你再仔细看看。”
二夫人瞬间泪如雨下, 她是不敢信啊, 明明她才亲自去边关将他的尸骨挖了来, 让她怎么敢信。
沈无恙见惹得媳妇哭了,顾不得在众目睽睽下,他将她转过来,抬手粗笨地给她擦泪,“夫人,阿妍,对不住, 是我不好,你莫哭,不你打我。”
二夫人捶着他, 打着他,“你这些年哪去了,七年了啊,一点音讯都没有!”
“你打,仔细手疼, 等去再同你细说可好。”
……
与同,三夫人呆呆地看着那个穿着石青色衣袍的男子拿着一串晶莹剔透的糖葫芦朝她款款而来,脑海里浮现两人当初相识的画面。
【是舍弟莽撞,惊了姑娘的马,还请姑娘见谅。】
【你们可是有着急归?】
【并无,只是舍弟骑马跑得忘我了些。】
【既如,只你们对得上我的对子,我便不计较了。】
【咳,这个……】
【三哥,母亲还等着咱去呢,你不能见人姑娘生得貌美就把母亲给忘了。】
【姑娘,这对子不限的对吧?待我何对来姑娘再何原谅我们兄弟二人可好?】
……
当年那男子长得一表人才,瞧着一副满腹诗书模样,实则却嫌诗是酸诗,嫌对对子无聊,可后来这人却能为了她爬墙头念诗,学作诗跟她请教。
甚至为了她将自个院子弄得诗情画意,还专门劈了一间屋子给她藏书,四处搜罗孤本书籍填满书架。
当年京里人都不看好他们,一个整日吟诗作对,一个整日舞枪弄棒,怎么看都是没法举案齐眉的一对,就连她母亲也觉得她嫁入将军府会不好过。
他们不知,这上再寻不到另一个满心满眼都是她的人。
当年她在新房里到他急于奔赴边关的消息,她提着嫁衣就往跑,终归只能目送他的背影决然而去,他最后只留给她一个策马扬鞭的背影。
她以为她将带着他们的忆,还有他留给她的最后一个背影过完生,没想到他活着来了,带着一串糖葫芦,在她遗憾他们的忆里没有一串糖葫芦的候。
她不像二夫人那样,刚亲自远赴边关取丈夫的尸骨,认为这是白日见鬼。几乎是沈无非现的那一瞬间,她就知道这是真的。
多年不见,脸还是那张脸,依旧清隽秀雅,只是多了几分看不透的神秘。
三夫人有些无措起来,这么多年,她经习惯了沈无非的死亡,习惯了在忆里想他,从未想过自己的夫君还活着,他突然活生生地现在眼前,她有些六神无主。
沈无非贪婪地看着这张脸,七年过去,她看起来比当年更沉静了,当年第一眼吸引住他的便是她眼中的光彩,如今那眼里没有光,像一汪平静的湖泊。
她在十七的年华嫁他,他却让她空守了七年,他不确定他来后她还愿不愿意做他的妻子。
他知道她的,心有傲气,从不愿叫人看轻了去,可他当年就那么当众抛下她一走了之,是保全了她的清白,可也叫人看了笑话。
“阿锦,我来了。”沈无非终于走到她面前,将那串糖葫芦递过去,声音里压着喜悦,“这是我特地用冰捂着给你一路带来的,怕化了。”
一路带来的,京城没有吗?真傻!像当年硬跟她请教作诗一样。
三夫人看了会那串糖葫芦,才抬手接过来,看向他,“糖葫芦易化,心不易。沈三爷,那封放妻书还在我这儿好好保存着。”
一句“沈三爷”让沈无非心头发紧,喉咙仿佛被堵住,张了张嘴才得了声,“阿锦,那不作数。”
三夫人知道他好不容易活着来了,自己不该使子,可她心有不甘,“你当年有写放妻书的工夫,却没有来见我一面的工夫吗?”
“我……”
“你分明是知晓去不归,便可绝情地转身离去,连头看我一眼都不愿。”三夫人倔强地昂着头,眼里被泪水填满。
沈无非摇头苦笑,“哪是不愿,我是不敢,我怕看了再也走不了。”
在国和她之间,他选择了国,也只能选择国,是他对她不住。
他怕跟她道,怕看到她不舍的眼,怕,舍不得放她离开。好不容易才等到娶她入门,临门一脚如何甘心呢。
三夫人知晓,倘若当年他来跟她道,她会留住他圆了房再走,而他知道她会那样做,干脆连见都不见她,也不知这到底是对她狠,还是对他自己狠。
她微抬下巴,就像当年在马车上那般,“那好,我再给你一个对子,你何对来就何从我这拿放妻书。”
沈无非怔怔地看着她,缓缓勾起唇,再也忍不住拥她入怀,“好。”
他来了,她眼里的光也来了。
知道沈二沈三和妻子重逢,尚有许多话说,景徽帝哪怕是一国之君也不会这么不识趣,他把沈二沈三叫来后,没一会儿就带着队伍入城宫。临走前还逗了下小儿子,结果小儿子还是跟之前一样喜欢用屁股对着他,跟他姐夫倒是亲,哼!
作为凯旋的队伍,自然不能在城就散了,还进宫论功行赏,楚攸宁不耐烦这些,就带着奶团子在后面跟归哥儿他们一道,到直接拐弯将军府。
沈无咎作为这次领兵的元帅没法缺席,只能眼睁睁看着他媳妇抛下他离开。
夫人也带着两个女儿坐上马车跟着一道去。
“母亲,二叔和三叔来了,是……”如姐儿后面的话咬唇没说下去。
“妹妹!”云姐儿这个做姐姐的自然知道她想说么,扯了下她的手,示意她叫母亲伤心。
她十三岁,再过两年就可以许人了,比小两岁的妹妹懂得多,也想得多。
夫人把两个女儿搂进怀里,笑着说,“傻孩子,母亲有你们两个就足够了,你们二婶和三婶比母亲苦。如今你们二叔和三叔来了,她们也算苦尽甘来了,咱们将军府也会热闹许多,往后你们嫁人多两个叔叔给你们撑腰。再说,母亲经守惯了。”
她和沈不像沈二沈三夫妻俩在成亲之前都经彼倾心,沈作为长子,年少就开始跟他爹镇守边关,娶亲也是从里母亲的安排娶的她,因为她适合当沈的长媳,未来镇国将军府的当主母。
成亲后,沈也鲜少京,每次来也是来去匆匆,她作为长媳,不可能像二弟妹那般可以随意跟去边关。两人就如同一般夫妻那样相敬如宾,他来她尽好做为妻子的本分,他离去,她尽好长媳之责,打理好将军府。
唯一叫她动心的概是她想给他纳妾让他带去边关伺候他,他却拒绝了的候。只是到底相处日不多,就好像一颗石子投进平静的心湖掀起涟漪后再无波澜。
如今,最的女儿经十三岁,再过几年便嫁了,她守寡多年早就心如止水,倘若沈死而复生,她可能反倒不习惯了。
“母亲……”
云姐儿和如姐儿抱住她们的母亲,她们不知道母亲说的是不是真的,但是母亲不想,她们想的。
父亲死那年,她们一个五岁,一个三岁,如今早就不记得父亲长么样了,但是倘若父亲能像二叔和三叔一样死而复生,谁不乐意呢。
“都多的人了还撒娇,你们也了,可不许使子知道不?你们二叔和三叔会同四叔一样疼你们的。”夫人担心她们多想移了子。
“知道,几个叔叔是不疼我们,我们找公主婶婶去。”如姐儿哼道。
夫人笑着戳戳她的脑门,“鬼灵精,你公主婶婶还能逼你们叔叔疼你们不成。”
姐妹俩点头,“能!”
夫人:……好吧,她也相信公主真的能。
想到那画面,她摇头失笑。公主来了,沈热闹起来了。
凯旋的队伍从城门进来,长街两边围满了人,楼上楼下都是,只怕整个京城里的人都挤在这迎接凯旋的军了。
圣驾过去后,看着马上俊美无匹的镇国将军,不说他在雁关镇守多年,与绥国打了那么多场仗都没输过一座城,光是他一去雍和关,不到一年就把越国灭了这,足以叫人奉为不战神。
这一刻,都忘了曾经嫌弃嫁进镇国将军府必守寡一,只恨当初没早下手,若不是因为他尚了公主,还不知有多少芳心落在他身上,哪怕他娶了妻也少不得女人往上扑。但是他尚的是公主,还是无穷,一言不合就开揍的公主,她们可不敢。
陈子善自然不会错过这次万众瞩目的机会,也骑着马行走在公主的马车旁边,他不停张望着长街两边的人群,不管是楼上楼下,想寻找他媳妇的身影。
圣上班师朝这么他媳妇不可能不知道,知道他来应该会府来看他威武的英姿吧?知道,这辈子可能也就这么一次了。
可是眼看他们的马车也快到拐弯离开正街将军府了,都没见着他媳妇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