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千年的春节,是陈家过的最压抑的一个春节,不仅因为刘夏的去世,更因为老爷子的病情让每个人都轻松不起来。还有对未来变化的担忧,让每个人都显得沉重无比。
但是,陈家小院却比往年要热闹的多,除了陈家的人,大领导亲自安排了一个最好的护理团队,将老爷子当国宝一样伺候了起来,家里一下子多了这么多的人,也显得热闹许多。
而且,几乎所有的人都知道,老爷子命不久矣。所以他的一些老同事,老朋友,也都趁着这个机会轮流上门探望,陈默每天最少要接待二十个客人。
陈建国和罗朝英也知道了陈默和康学东想让他们知道的东西,陈建国已经毫无追求,倒不是太在意。他现在就是个小诸侯,虽然远离京城,却老天爷最大他老二,日子过的舒心无比,也没想靠这些飞黄腾达。
可是罗朝英就不一样了,从儿子这里得到的资料让她如获珍宝。依靠这些东西,加上她现在的底蕴,她能够轻而易举地超越自己现在的老公曹仲谋的财富。
事关能源,安全方面的信息陈默没有给她,给她也只是害了她。他给自己妈妈选择的道路是网络科技方面,她只需要在几个即将腾飞的公司里占据一部分股份,以后就妥妥地让陈默成为一个超级富二代了。
这一点就是陈默的私心了,因为他给领导们的资料,都是事关国家发展的,至于其他商业行业的信息,他并没有透露。这样的行为也符合老爷子的心理,老爷子再爱国,也希望自己的晚辈们能够过的好。
他也不希望因为自己的爱国,让自己的晚辈们被重点监控,过上不自由的生活。所以,他主动要求政府派来了一个安全团队,仿佛挤牙膏一样,偶尔再透露出一些“新的信息”。每一个新的信息的揭示,都迎来了强烈的关注。
这些新的信息都是他“新”得来的,为了避嫌,他连陈默也“不告诉”,跟陈默的接触也都在所有人的监控下。
陈默现在也没能和爷爷一起睡了,老爷子的身边一对护理人员,他回到了自己的房间。余薇薇和纳斯佳搬了出去,黎珊也不习惯他家里有这么多人,所以很少留宿,结果让他每天只能独守空房。不过这段时间他一直跟康学东研究着下一步的计划,每天也过的非常充实。
今年的春节,他就只出去了两次,一次是去他妈妈家里,跟两个长辈拜年,一次是去黎珊的家里,给丈母娘拜年。就连堂伯陈云安的家里,对方亲自过来了一趟,让他在家里好好照顾爷爷,没有让他过去。至于朋友那边,他一个都没有去,朋友们的聚会他也都推了。
所有人都知道他爷爷的病情,没有一个人责怪他,反而没事都喜欢过他家里来找他喝酒。特别是非常有钻营能力的朱少伟兄弟俩,见识了老爷子身边一对的护理人员和安全人员后,对陈默也更看重了,有事没事就过来晃晃。
初八这天,陈默特地出了一趟门。因为初十就是情人节了,他出门去给黎珊挑礼物,当然也少不了给她订了一大捧玫瑰花,让她一路上美得合不拢嘴。
她去巴黎的日期也已经确定了,是1日,因为巴黎的学校寒假是号结束,4号上课,她必须要在这之前过去。
她这次过去,她妈妈特意请了一个月的假,准备在那边陪她一段时间。巴黎虽然乱,不过也是分区域的,她的学校所在的第六区治安就比较好。加上她又不差钱,法语也比较好,所以也不用去华人多的1区住,直接就在第六区租了一个带浴室的单间。
去的时候两个人兴高采烈的,还筹划着等那天晚上两个人去五星级的酒店里开个房间,好好享受一晚。可是就在回来的路上,他接到了荣静的电话。“大默,你快回来,爷爷不行了。”
陈默整个人犹如被泼了一盆冷水,一下子就全身发麻了,要不是黎珊扯了一把方向盘,他差点就直接冲上了路边的花坛。
陈默回过神来,连忙驾车往回赶,到了自己家门口的时候,救护车已经停在了那里。他飞快地冲了进去,只见一帮医生已经抬着他向外走。老爷子脸色蜡黄,嘴角还有一丝血迹慢慢洇下,一个护士跟在旁边不停地擦着。
看见陈默楞在那里,陈建国叫道:“挡在那里干什么,还不赶紧让开!”
陈默连忙闪到了一边,想要上前去看看,却又不敢。还在门口的黎珊看见这一幕,连忙又退了出去,将她们开回来的车挪到了一边。
看着救护车呼啸着离去,黎珊并没有看到陈默上车,她立刻又跑了过来,只见陈默还傻傻地站在那里,动也不动。
一一走过去牵着陈默的手,问道:“大默哥哥,爷爷也要跟妈妈一样,睡小盒子了吗?”
陈默全身哆嗦了一下,想要安慰她说不是的,可是一下子却哽咽住了,蹲了下来却说不出话,而眼泪却忍不住流了下来。
看他这个样子,一一哇地一声就哭了起来,扑进了他的怀里。“我不要爷爷死……”她哭的上气不接下气,悲痛无比,短短的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就面对了两次这样的情景,对于她一个小孩子来说,也确实有些接受不了。
受到了她的影响,一向跳脱的小沫儿也哭了起来,似乎这个时候,她才感受到了爷爷辈送进医院带来的恐惧和痛苦。
但正是她们的影响,陈默才觉得自己的心里不再那么难受,阴郁的心里被她们打开了一个窗口,不再那么冰冷无助,看不到方向。“阿姨,你在家看着两个孩子,不要让她们去医院,顺便再给我干爹打个电话,告诉他这件事。”
荣静点了点头,从他怀里接过了一一,爱怜地将她抱在了怀里。
今天是年后上班的第一天,康学东一整天都在会场上度过,虽然手机被调成了静音,但是仍然被他不时地拿出来看看。
刘夏的离去带给了他巨大的打击,但是带给一一的却是更严重的心灵伤害。她还不满七岁,只是个孩子,这个时候自己不能待在她的身边,怎么能放心的下?
可是,这就是生活,为了她的未来,他不可能时时刻刻守在她的身边。想到过几个月还要去瑞士为她展开下一阶段的治疗,康学东就觉得一阵头疼,谁带着她去?她妈妈不在了,她对自己更加依恋了,除了陈默,她也接受不了一直跟别人待在一起,这还真是个难题。
这一瞬间,康学东想到了辞职……
有了未来的一些记忆,自己辞职了,也能保证以后的生活,不会发愁一一的治疗费用,有更多的时间陪着她。可是,他还是心有不甘啊!
老爷子被送进了急救室,一直没有出来。医院里闻讯赶来的亲人也越来越多,京城里的陈家人,几乎每家都派来了代表,就连远在鲁城那边的陈默的亲姑奶奶,得到了消息后,也准备奔赴京城。
经过了年前的病情严重,所有人都知道,他这次进医院,肯定是凶多吉少了。
陈默坐在急救室门口的椅子上,一直低着头一语不发,身边那来自不同亲人的问候和安慰,都轻飘飘地毫无重量。陈默似乎有一种看戏的感觉,身边的一切似乎都是虚幻的。
直到他听到他爸爸跟二叔商量着爷爷的后事,他才爆发了起来,冲着他们大声喊着:“办什么后事!哪儿有什么后事!爷爷不会死的!”
所有人都被他表现出来的狰狞而吓住了,陈一山拍了拍他的肩膀,叹了长长的一口气。“这些事你们也背着一下孩子们再谈啊……”
陈默抓住了他的手,就像抓住了爷爷的手,忍不住嚎啕大哭了起来。他其实很清楚,这一次真的恐怕躲不过去了,现在他爷爷的身边就已经是最好的医生了,可是这不是急病,而是身体器官的自然衰落,谁也没有办法。
但是他就是不想面对现实,他不知道,失去了爷爷,还有谁是真正需要他的。
急救室的门被打开了,几位医生走了出来,为难地说道:“病人的生理机能几乎已经完全丧失,我们还是靠着仪器和药物吊着他的命。现在究竟是顺其自然,还是给他注射一点肾上腺素,增加一点他的活力,需要你们家属给个意见。”
康学东问道:“注射肾上腺素有什么后患吗?”
一个年纪较大的医生说道:“病人的各个器官都在快速衰竭,但是还会持续一段时间,也许一天,也许两天,但是不会超过三天。注射肾上腺素,只能将他的潜力激发出来,能够让他在这段时间清醒过来,也能跟你们这些亲人告个别。”
所有人都明白了过来,却没有一个敢拿主意的。因为注射了肾上腺素,可能告别之后,药效一过,人也就不行了。
好一会儿,才听陈抗美说道:“不能让爸爸就这样无声无息地离去,我赞成注射药物。”
她带了个头,陈家两兄弟沉默了半天,也终于都重重点了点头。(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