横滨的清晨已至, 此时的港口黑手党大楼已经繁忙了起来,能进入港口黑手党的成员都绝非基层成员,他们都有着自己无比明确的任务和职责, 只不过在投入工作之前,补充足够的能量也是至关重要的, 毕竟人是铁饭是钢。
港口黑手党成员的日常从来到□□大楼,在清晨的食堂幸运的偶遇到了奈奈干部并得到对方一声甜甜的“早上好~”开始。
被大家叫做奈奈的小姑娘虽然只有八岁, 却是实打实的干部级别高层,还是最得首领重视的心腹干部, 但是她很喜欢热闹的地方,所以有空的话就会来食堂来吃, 是港口黑手党的几位干部之中最为治愈温柔的那位。
不过这位麾下的下属,譬如游击队队长中岛敦,可就没那么治愈温柔了,个个都堪称凶神恶煞。
一开始大家都对如此年龄幼小的干部持有怀疑和不信任的态度, 因此最开始, 奈奈干部麾下几乎就只有中岛敦一人可用,但没过几周, 这个形式就发生了大逆转, 现在想要进入奈奈干部的麾下已经可以说是即便挤破脑袋都不可能。
不过很幸运的是, 他就是一位隶属于奈奈干部麾下的成员。
“今天也很早呢,川上。”
“是!早上好!奈奈干部!”
今天的穿着显然是由尾崎红叶干部搭配的女孩向他甜甜一笑, 再华丽精致的服饰也掩盖不了她丝毫的光彩。
“有精神比什么都好,今天的鸡排很好吃, 川上可以试试看哦。”
“好的!”
女孩笑着向他挥了挥手, 在一旁的白色死神也因她的存在神情温和了许多, 向他点了点头后便跟在女孩身后离开了食堂, 还能够听到两人之间的对话。
“茶泡饭也很好吃对吧?敦君。”女孩语中带着笑意。
“是的……很好吃。”白色死神有些羞涩的回应道。
“下次再一起来吃吧~”
“嗯!”
离开了食堂,麾下成员数大满员的季砚笙拎着精心装好的早餐往电梯快步走去,中岛敦的一步顶的上她三四步,帮她按下了电梯的按键。
他们要为顶层的首领太宰治送早餐,不过进入首领办公室的只有季砚笙,中岛敦送季砚笙到首领办公室门口就要回自己的工作位置上了,因为昨晚上太宰治就告诉他今天有个新人会从尾崎干部那里转交到他手下。
因为季砚笙帮忙的缘故,工作效率大大提升(?)的太宰治作息时间也在季砚笙的监督下变得健康起来,日夜不休的情况没有再发生,整个人也精神焕发起来,但是胃病却要慢慢调养过来。
于是一日三餐也开始被严格监督起来。
“吃早饭啦!修治!”
“好~”
干饭人!干饭魂!听奈奈的话好好干饭养胃的人更是人上人!我们要悄悄的干饭!然后让兔兔印章填满自己的卡片!酸死小蛞蝓和小老虎!
虽然是已经是人上人了,但是听到自家奈奈喊吃饭了,太宰治当机立下放下笔,把办公桌中间挡着自己的文件果断推开。
“尝尝吧。”季砚笙把装着早饭的盒子打开,里面是一碗热腾腾的鱼片粥,一碟切好的腌菜,格外的简单。
太宰治认真的说了一句“我开动了”拿起了勺子舀起一口粥放入口中,顿住。
把早餐放到太宰治桌上后,季砚笙就回到一旁属于自己的办公位置,大大的办公桌上放着的是她需要处理的那部分工作。
而处理好这自己的工作量,季砚笙便又要钻进自己的房间里继续她的手工大业,因为手工量过多,她到现在也只做好了一部分。
再过些日子,气温随着时间的推移越发的向炎热靠近的六月就要临近了,季砚笙只能将自己的时间安排得紧凑一些以期能够完成自己所想的指标。
为此,本来预计给中原中也做的白色正装都推迟延后了。
季砚笙叹了口气,踩着自己的办公椅先把最高的那一摞文件从上面取下来一部分,也不知道是谁放的,所有文件居然全部摞成一叠,叠得高高的,以至于她需要站在椅子上才能碰到最上面。
“欺负矮子。”季砚笙忍不住吐槽了一句,幸好她的办公椅是固定的靠背沙发椅,不会因为她的动作而偏移,上面还放着舒适的坐垫和靠枕,基本坐上去就是不会影响到工作的适合高度了。
本该好好吃早饭的太宰治此时走到了她桌前,帮她把高高的那一摞文件精准无比的分类成了三叠。
“修治?怎么啦?”季砚笙抬起头,看着他的表情疑惑的问道:“不好吃吗?”
“不,不是的,其实完全相反……”太宰治笑了笑,他这些日子里被养出了血色的脸上依旧因为其气质而带着阴郁病态感,似乎在他的身上,那条红色的围巾也都像是血染成的一般鲜红,红得鲜活,鲜活得似乎能够滴下鲜血来。
似乎在那条红色围巾的映衬下,于昏暗的只亮着灯光的办公室里,被请入首领办公室与太宰治交谈之人时常会错以为这位港口黑手党首领的眸色也是如同那条红围巾一般危险鲜活的血红。
太宰治在谈判方面给予他人的压迫力是巨大的,哪怕他全程都挂着苍白的微笑,也与‘友好’沾不上一点边。
他看着女孩,此时的他脸上难得没有在季砚笙面前时总是会露出的笑容,太宰治低垂着眉眼小声道:“因为太好吃了所以有点不敢再吃下去了。”
他就像是猫一样难以捉摸阴晴难定,前一秒还一脸开心,一口粥的功夫就变得郁郁寡欢,就像有着什么沉重压抑的心事让他喘不过气来。
“好吃就要多吃点哦,是按照修治的食量准备的。”季砚笙看着那双透不进光的鸢色眸子,坐在椅子上神色严厉,“要趁热吃完。”
太宰治沉默。
“果然是难吃吧?”季砚笙闷闷不乐的鼓起包子脸,“以后会做得更好吃的,我可是借了食堂厨房煮了好久的粥呢!修治说什么都得捧场的吃完对吧!”
面前的青年眼里满满闪烁起了微光,“真的?”
“我是小孩子,所以做得有多难吃,修治都必须包容!修治是喜欢我的对吧?是喜欢我的对吧?”小姑娘气鼓鼓的拍了拍桌子,今日她穿着的是大正风的暗红色行灯袴和黑色金纹的中振袖,金色的纹路在纯黑的布料上勾勒出蝴蝶翅翼般华美的纹路。
太宰治开心的直接把自己美丽的黑金色蝴蝶抱进怀里,她华美的振袖宛如蝴蝶振翅般扬起又落下,安分的垂在太宰治手臂两侧。
“喜欢哦!太宰治最喜欢奈奈啦!”
“知道了知道了!”刚才那一番‘你是喜欢我的对吧?’的质问让女孩羞耻心爆棚的红透了脸,她竭力维持住自己严肃的表情,紫红的眸子忽闪忽闪,轻软得像是塞满鹅绒的抱枕的她双手抱臂,若不是红透了的耳根,光
看她老成稳重的表情,完全不像是被抱着的那一方。
“我还有工作要做!早餐修治也没吃完!如果半个小时以内没吃完就没有下次了!我起个大早去食堂借厨房你以为是为了什么!还是说修治等着我来骂?”
“……”
“——这种时候给我否认啊!笨蛋!”
好的,被骂了。
太宰治把自家小萝莉小心翼翼放回柔软的沙发椅上,一脸‘我是个很正经的大人’的样子回到自己的办公椅上将早餐吃得干干净净后收拾好餐具,双手一合虔诚道:“多谢款待。”
“唔嗯!”正在写策划案的女孩满意地点点头,“饭盒就放在一边吧,现在是工作时间了,修治。”
她没有问太宰治自己做的饭是什么味道的,其实她自己也心知肚明吧?她的手艺绝对不会和难吃沾边,因为她自小就学着早逝的母亲生前在厨房里忙碌的姿态开始独立下厨了。
那是家的味道,一种很难去具体描述的感觉。
当第一口温热的粥顺着舌头的味蕾滑入食道,太宰治第一个想法就是——原来是这种味道啊。
那个‘我’一直吃着的味道,‘家的味道’。
味道是难以欺骗过一个人的,季砚笙的心理年纪、记忆状态根本不像是她的外表、身体那样缩小到了八岁,她仍旧是那个经历了无数磨砺成长起来的,完全的森欧奈,那样的稳重成熟,酝酿出来的味道也是那样让人安心。
他还能自欺欺人下去吗?奈奈真的就是奈奈吗?他一面自私的清楚她是港口黑手党首领森欧奈,将自己的责任和工作理直气壮的推卸过去,一面却又希望她仅仅就是站在他眼前如外表一样年幼可爱、只是比寻常人聪慧异常的干部奈奈。
【站在你面前的,当然就是你的奈奈。】——当女孩反问他,她做的是不是很难吃的时候,太宰治再一次清楚的意识到,站在这个虚伪的人生舞台上的人不再仅仅只有他,她也踏上了这个舞台和他共演一场名为人生的‘序幕’与‘成长’。
如果问起中岛敦关于她做饭的细节,中岛敦一定会说“一开始还是学模学样的笨拙青涩,后面就很有天赋的慢慢熟练了”吧?
因为奈奈是天才啊。
太宰治嘴角扬起,哼着从来不在调上的殉情之歌,就像是他从来都不完全顺从命运一样,大胆的跳脱出既定的悲剧,却又为自己写下一个幸福的be。
森欧奈就像是一只仅存在于理想乡的而根本不会出现在现世的蝴蝶,在遥远的命运线一头扇动她轻盈淡薄的华美翅翼,掀起的却是足以颠覆一个城市未来的飓风,她也跳脱出了既定的‘不存在’的定论,落如人们眼里。
悠然而自在,优雅而自然。
【看,我就在这里哦。】
【就算你再怎么否认,喜欢我的事实也不可否认对吧?】
是啊,所以他才会心怀期望的诞生在这个世界上吧?这份喜爱似乎也是一份不切实际的希望。
名为‘太宰治’的茧自理想的世界树枝丫上被冰冷的雨滴打落,掉在了颠簸的坡路上,磕磕绊绊的被无情的风吹着向不定的方向而去,在这个以‘地平说’形式存在的世界,其终点皆是无一例外的一旦跌落就再也无法回归的无底断崖。
下方是无穷无尽的深渊,掉落者或许能够幸运的落在其他环境更加恶劣可怕的‘星球’上结束自己的悲剧,得到一个结局。
要么提前破茧,用自己孱弱破碎的翅膀飞起来,要么龟缩在已经根本无法保护自己的茧中,自暴自弃的让自己作茧自缚吧。
在对曾经的自己那样可笑天真的想法不停的怀疑中,理想乡的蝴蝶翩翩而至,抱怨地对他说:“你怎么掉到这里来了。”
然后将翅翼残破或还龟缩于茧中的他带回家,重新填补了不停漏着冰冷的风的空洞后小心翼翼保护起来。
她有50%的可能性找到太宰治,太宰治有50%的可能性错过这只美丽的蝴蝶。
如果他是错过的50%,那么就去顶替成为另外的被她找到的那50%吧?毕竟都是太宰治啊,他们都是同一个人不是吗?只要在被她捡到之前取代掉,那么之后就不会有任何人发现了。
太宰治落在文件上的笔墨微微一重,幽深的墨水自洁白的纸页晕染开来,他深沉的鸢色眸子无害的弯起一个像是在笑的弧度。
“修治,这部分需要你再过目。”娇小的女孩抱着一叠文件走到他桌前,高高举起手臂把文件推上桌子,她一定努力地踮起了脚尖吧?
“你的工作不要放到我这里来啦!修治这样下去会变成不作为的只会撒娇的大叔的。”
“诶?!我只是想让奈奈多在办公室里陪陪我而已啊!不至于会变成邋遢的大叔吧?”太宰治像是被抽走了力气一样失魂落魄的趴在桌上,拿起小姑娘放上的文件开始过目,说是过目,还真只是过目,相当的敷衍,欣赏了一番小姑娘的签字和印章。
他真是个宝才,港口黑手党捡到鬼了——这个印章真是特别适合他的奈奈啊。
“所以大叔在修治眼里就是邋遢没形象的代名词?”季砚笙哭笑不得,“也不全是吧?比如中也,他到了大叔的年纪也肯定是更加成熟有韵味受小女孩欢迎的帅大叔哦!”
“为什么要用黏糊糊长不高的小蛞蝓举例子啊!我不是吗?!”
“修治的话,如果不改改自己阴晴不定的性子,就算变成了帅大叔很有可能只有我这个‘萝莉’才会喜欢吧。”
太宰治顿住,然后把手里的文件一下子拉近盖住脸,半晌,他闷闷出声:“有奈奈喜欢就可以了。”
“是是是。”季砚笙哄孩子似的连声附和。
“奈奈要一直陪着我喜欢我,不然显得我超级可怜吗?明明我才是首领……”
“嗯嗯,所以认真工作的男人最帅气,请这位未来的帅大叔好好加油!”
太宰治焉嗒嗒地举起手回应道:“我会加油的……”
成为帅大叔,还要活多少年?30岁?40岁?
奈奈在的话也不是那么煎熬了啦,勉强努力加油一下吧。
“帅老头也不错哦。”
“——好过分啊!奈奈!我要闹了!”
“到时候我给修治养老送终啊。”她笑眯眯的说道,“修治喜欢什么花来装饰墓碑?墓地在能够看见大海和天空的崖上怎么样?到时候我在那里建座房子给修治守墓,最后也在修治旁边‘入住’,这样即便在墓土之下修治也不会是孤零零的一个人。”
虽然年纪轻轻就说这样的话题十分不吉利,但不可否认这样的死亡对于太宰治而言是巨大的诱惑,他无法拒绝。
太宰治再一次陷入了强烈的内心挣扎之中,最后细如蚊声地诺诺道:“那我再努力一下下……”
她说着对于太宰治而言最为甜蜜的情话,为了她口中那块能够看见海与天空共色的墓地,追逐死亡的太宰治原为其停下脚步,转而迈向名为‘生’的道路,尽管道路的终点仍旧是‘死’,但走在这条路上的人不再是他独自一人。
奈奈牵住了他的手,邀他共赴生死。
这也算是殉情吧?最浪漫最甜美的殉情,是对于太宰治而言甚至美好得就像是童话故事里的happ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