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第三十七章 萤光

关灯护眼    字体:

上一章 目 录 下一章

【告知书友,时代在变化,免费站点难以长存,手机app多书源站点切换看书大势所趋,站长给你推荐的这个换源APP,听书音色多、换源、找书都好使!】

桓帝这些天都在为册封之事恼火,一边怒斥司礼监办事不利,一边自己怄气,难道要把已经说好的字号收回?自己倒不计较这些小事,只是对韩姜总有些过意不去。

正在烦恼之际,弘乐堂的宫人过来禀道:“太后娘娘说,前些天做了一个上好的吉梦,梦见韩贵人腹中胎儿乃星宿转世,此乃祥和喜庆之事。因此特意为韩贵人挑了一个‘祥’字,若是皇上觉得还好,就作为韩贵人册封之字。”

桓帝当即下旨,三日后册封韩姜为祥嫔。

“启禀太后娘娘,祥嫔娘娘前来请安。”宫人在门外通报,里面双痕应了一声,韩姜着一身宝朱色蹙金双绫长尾鸾袍,盈盈上前行礼。

“坐罢。”太后微微一笑,“最近你的身子可好?”

韩姜欠身回道:“还好,有劳太后娘娘惦记。”

太后笑道:“你是在青州长大的草原儿女,入宫难免觉得太闷,等你生下孩子以后好好调养,明年夏末之际,估摸也能骑马射箭了,到时候让皇上陪你去西林散心。”

“狩猎?”韩姜抬起头,晶莹的眸光闪着欢喜光芒。

太后久不见她如此率真高兴,心中微微叹息,正巧双痕进来悄声说了一句,于是点头道:“好,宣韩密夫妇进来。”

“爹爹,娘亲!”韩姜诧异的看着双亲进来,情急之下,连宫中的礼数都忘了,上前拉住母亲道:“你们……,怎么会……?!”

韩夫人微笑道:“太后娘娘懿旨,已经恩准你爹回朝休养,府邸就选在京城,往后娘亲可以时常进宫看你。”见着女儿欣喜之余,也没忘记宫中规矩,扶着韩姜坐回座椅之内,“娘娘,坐下慢慢说罢。”

“好。”韩姜转身,朝太后叩头道:“谢过太后娘娘。”这一句谢说得言辞恳切、发自肺腑,她素来性子开朗,少见的盈了眼泪,泪水无声无息跌入红毯之中,韩夫人看在眼里,微笑中便透出些许伤感来。

韩姜册封之事总算尘埃落定,但后妃心中还是稍有不平,只是无缘无故的,谁也不好意思挑起话头。这天下午,云皇后终于找着机会单独请安,见了太后,绕了好几圈才说到正题上,仍然有些吞吞吐吐,“祥嫔的事……,臣妾也是后来才听说的。”

原本这事轮不着云皇后来说,只是流言说韩姜妄想做皇后,未免有了嫌疑,又不能当着韩姜说个一清二楚,更怕皇帝误会,也只得到太后这里提上两句。太后如何不知道她的意思,淡淡笑道:“也没人说是你挑唆的,担什么心?”末了补道:“哀家心里明镜似的,皇上也不糊涂,以后不用这么胡思乱想。”

云皇后心情微松,回道:“是,都怪臣妾想多了。”

“哀家也知道你委屈,只是----”太后语音稍顿,转而道:“你是皇后,原本就该比别人更大度一些,有些事情,也只有自己去慢慢想开。前儿还跟双痕说,后宫女人都是这么过来的,你还年轻,往后的日子还长着呢。”

比起瑜妃、恭妃,云皇后又多两层伤感,一来自己原先最受皇帝喜爱,二来要说身孕自己也曾有过,到如今,彷佛是从天上云端跌了下来。可惜委屈没处抱怨,能得到太后宽慰已算不错,颔首道:“太后娘娘教导的是,臣妾谨记。”

太后一双明眸深浓黑、晶莹如玉,让人看不到底,意味深长道:“站在你的立场来说,只要你对祥嫔礼数不差、客客气气,皇上原就对你存了一份歉意,将来只会更加敬重于你。后宫女人总是千娇百媚,少有人能占的齐全,你只要好歹占了一样,皇上就不会忘记你的。”

太后的话说得极为清楚明白,亦是推心置腹,云皇后听得怔了怔,细细回味心里倒是亮堂起来,----整日伤感总归是无益的,难保皇帝看久了不会觉得厌烦,真要是心淡下来了,到时候后悔都来不及。

太后又道:“云、慕两家几朝几代都是同气连枝,你和哀家的血亲也不远,别以为哀家心里只有瑜妃,其实也是心疼你的。”说着稍稍叹息,“你呢,倒算得上是大气端方的孩子,只是柔弱了些,还得有点刚性儿才行。方才说到祥嫔的事情,倒让哀家想起了从前先仁襄皇后,她的出身和你相当,你能学成她那样就差不多了。”

“是。”听太后说了许多,云皇后心里也舒坦了不少。

“回去罢,好好养着身子才是。”太后看了看她的肚子,其意自然是希望早点再有身孕,这种话也不消多说,最后只道:“总之你要记住一句话,在后宫里,眼泪要用在有用的地方,不然就是哭干了,也是无用。”

双痕在外面恭送皇后出去,回来道:“娘娘也太操心,还得一个一个的仔细教导。”

太后淡声,“人活着不就这样,总有一天会彻底清净下来的。”

“娘娘,也不说点吉利的话。”双痕小声埋怨,给旁边的香炉撒了两把沉香片,洗了洗手,坐下来一阵静默,“都过了好些天,不知道公子……”

白自从那日得知真相后,一直都没再进宫,双痕有时候忍不住念叨几句,盼着白能主动进来请个安。太后却道,“他如今明面儿上只是一个侍卫,不便出入宫闱,况且苏姑娘的光景又那样,哪里抽得出身?近来宫里也是乱哄哄的,我也累,见了也不知道说点什么,还是不见的好。”话虽如此,到底还是有一丝伤感落寞。

有时双痕念叨的多了,太后便道:“二十年了,我都狠心没有见过他一面,如今又待怎样,你真是越来越多嘴了。”双痕听了不忍,不愿意再勾起太后的这些心事,因而今天说了半截,又生生的打住。

太后只做没有听见,转身去寝阁抄了一卷佛经翻阅。她的脾气一向如此,即便是身边最亲近的宫人,也少有见过她声色俱厉的样子,顶多自己独处凝思。这种时候,是没有人敢闯进去打扰的,双痕出殿轻轻挥手,悄声撵退了内殿所有的宫人。

太后的佛经一直翻到了冬天,宫外有人来报,乐楹公主辰时顺利诞育一子,取名云泽,现在府上正准备给孩子庆喜,顺道将小郡主云枝接回去。太后带着云枝进去换了身衣裳,自己也换了一身新衣,叫来吴连贵道:“哀家送小郡主回去,不用摆什么仪仗銮车,随便叫上几个人,去去就回。”

“公子那边……”吴连贵提了半句,见太后颔首便默声快步出去。

到了乐楹公主府,里里外外到处都是一片喜庆气氛。

本来,云琅并没有非要妻子生儿子的意思,一则慕家子侄甚多,二来他自己江湖战场风雨惯了,也没什么传宗接代的念头。不过乐楹公主却是盼了很久,她已经有了云枝这个可爱的女儿,再有个儿子,一儿一女正是所谓的美满齐全。再者云琅一身武艺,云枝是没办法继承的,未免有所缺憾,如今添了云泽方才觉得心满意足。

见到太后,乐楹公主既高兴又意外,让侍女扶着坐了起来,笑道:“皇嫂怎么还亲自过来了,也没什么要紧的,等我坐完了月子,自然会带着小泽去宫里请安。”

因为屋子里十分暖和,太后脱下墨针紫貂裘衣递给双痕,拣了旁边椅子坐下,淡笑道:“在宫里呆久了也闷得慌,正好送月儿回来。”

云枝早顾不上大人们说话,跑去看自己的幼弟,还在襁褓中的小粉团,不时的张一张小嘴,格外招人喜爱。云枝显得比所有人都要高兴,欢喜道:“哈哈,以后就有人叫我姐姐啦!”一面说,一面去轻轻抚摸,“小泽,小泽……”

双痕含笑趣她,“你还乐呢,以后公主可就不疼你了。”

“谁说的?”云枝抬起小脸,见母亲也含笑看着自己不说话,有些着急,跺了跺樱桃红的小皮靴,“我不怕,还有姑母和皇帝哥哥疼我呢。”

“你呀,就知道淘气添乱。”云琅从外面走进来,与太后笑道:“月儿整天混在宫里又不安分,让姐姐操心了。”

太后回笑,“哪有?我倒是喜欢看着她。”

乐楹公主将女儿拉到身边,笑着摩挲她的头发,“我也管不住你,只是你在宫里也别太淘气,跟着你姑母好好学学,只怕将来还有出息一点。”

几个人说笑了几句家常话,云琅趁空递了个眼色,太后会意,又嘱咐了乐楹公主几句方才起身出去。到了偏殿,白早已经在里面等候着了,见到太后进来,惯性的要上前行礼,被双痕一把搀扶住,小声道:“公子别这么客气,让娘娘觉得生分。”

“坐罢。”太后指了座椅与他,顺便将双痕也一并撵了出去,像是早知道白心里的局促,也没有多说话的打算,取了一个包袱推过去,柔声道:“快到年下了,给你做了一套衣衫……”千言万语涌在喉头之间,却无以继续下去。

======================================

白打算站起来谢恩,想了想,又觉得不大合适,于是保持坐姿没有再动,于是点头,“是……”原本想说一句“娘娘辛苦了”,只怕说了更让太后伤心,可是“娘亲”二字,又不是那么容易唤的出口。

太后是何等聪明剔透之人,自然不会让尴尬的气氛继续,含笑道:“打开看看,颜色什么的喜不喜欢。”

白拆开包袱,里面是一套淡莲青的天蚕锦亲衫,触之光滑无物,就连针脚也是又细又密、几若不见,想来母亲一定费了不少的功夫。不知为什么,心里突然觉得哽咽的慌,正所谓“慈母手中线,游子身上衣。”,更何况是二十年才得见面的生母。而且太后做这套衣衫,必定是不能让人知道,仿佛能看到母亲在灯下细细缝衣的样子,更觉难过愧疚不已。

太后倒是没有再多说下去,而是问道:“苏姑娘好一些没有?我跟俞幼安说了,反正宫里面也不缺他一个,让他每三天去一回,有事还可以多呆几天。”

白颔首道:“还好,每天都安安静静的睡着。”

----这事要换做别人,指不定多么伤心难受、忍耐不住,但白性格极淡,只觉苏拂能够活着就是万幸,既然俞幼安说有破解之法,那么自己等上十年也是无所谓。每天清晨起来,便是过去给苏拂洗脸、喂汤,怕她长时间躺着不好,然后再抱到院子中间去透一透气。

“这个----”太后又从怀里掏出一个小锦囊,递给白,“这是我给苏姑娘做的,里面装着佛前供奉的香米,你替她收着,里面总归有佛主的一份恩泽。”见白没有什么话要说,于是道:“我不能在宫外呆得太久,先回去了。”

太后越是表现出随意的样子,白就越是难受,----母亲连苏拂都想到了,自己又何尝为她做过一点什么?忽一眼瞥见面前的茶盏是空的,于是端起茶壶满上,“喝、喝点茶……”

“好。”太后本来没有喝茶的打算,也含笑抿了一口。

“娘娘----”吴连贵很不识相的打断,在外面小声道:“宫中有事,还请娘娘早点回宫。”紧接着双痕也进来了,立在门口递了个眼色。

太后点了点头,对白微笑道:“你也回去吧,好好照看着苏姑娘,若是有什么需要,跟俞幼安说一声就行。”她轻轻拍了拍儿子的肩头,保持沉默缓步离去。

“是。”那一拍彷佛有千斤重似的,压得白久久没有起身。

“祥嫔娘娘有险。”一行人匆匆出了乐楹公主府,吴连贵悄声道。

此时韩姜有孕将近五月,原本一直有些不适,也不是很要紧,此时急急送来消息自然是情况不一般。太后听了以后直蹙眉,原先皇后也是这个月份掉的孩子,若此时再闹这么一出,那可真是叫人心烦了。

----虽说皇帝还年轻不急子嗣,但若接连出事,总归不是吉利的兆头,更何况马上就是年下大节。再者,皇帝待韩姜的情分不错,只怕比对云皇后还要深几分,难不成身边要再添一个伤心人?太后坐在回宫的软轿内,自语叹气,“真是没有儿孙福,一个个都是这么不省事,活着也是烦心,倒不如把寿数折给他们算了。”

赶到锺翎宫时,太后先在外殿看见韩夫人,上来行了礼,歉意道:“怎么还惊动的娘娘亲自过来?臣妇不胜惶恐……”

“韩夫人,不用这些虚礼。”太后摆手,正好俞幼安从里面躬身出来,于是问道:“祥嫔和胎儿怎么样了?”

“娘娘放心,已经缓过来了。”俞幼安先报了一句平安,接着道:“起先看着凶险的很,还见了红,后来让嬷嬷们用了汤药,歇了一阵,脉象总算是平静下来,眼下正在跟皇上说着话呢。”

“没事便好。”太后外里走了几步,隔着帘子,看见桓帝背身坐在床边,正拉着韩姜的手在低语,想了想,退出来与韩夫人道:“既然祥嫔和胎儿平安无事,哀家就先不进去了。不然祥嫔又要起身请安,又要应承,反倒对她的身子不好,让皇上陪着她倒是更好一些,两人说说话,心绪自然也就放宽了。”

“是。”韩夫人道:“等祥嫔娘娘身子稍好一些,就过去给娘娘请安。”

“也不必,回头哀家会差人过来问话。”太后示意她不用惶恐,然后微笑道:“虽说内宫亲眷进来次数有限,但也有事出权宜之际,打今儿起到祥嫔生产之前,韩夫人可以隔三日进宫探望一次。”

这在后宫中算得上是天大的恩典,韩夫人喜不自禁,认认真真行了礼,激动道:“是,多谢太后娘娘体恤。”

本来自韩姜入宫,皇帝来锺翎宫的次数就比较多,虽然为了平衡后妃,也数着日子去别的嫔妃那里,但到底心意情分不同,当事人不会觉察不出。后妃们腹中牢骚是避免不了的,不过韩姜有了身孕,太后那边也很重视,即便是心中拈酸吃醋,面上情分还是不错,过来看望时都是客客气气的。

入夜,桓帝自然是宿在了锺翎宫内。

二人晚膳完毕,桓帝有心多陪陪韩姜,索性将没处理完的折子也搬了过来,一面批阅奏折,一面与她说说闲话。韩姜身子有些虚弱,坐在旁边的美人榻上歇息,看了皇帝半日,抿嘴微笑,“皇上写的字可真漂亮,比起来臣妾的字都见不得人。”

桓帝看着她的眼睛,淡笑道:“既然你喜欢,那朕就给你写两个。”在灯烛光辉的映照下,略略低头,清瘦的下颌更显干净利落,因着家常袍服,掩盖住了不少的矜贵帝王气,此刻只是一个芝兰玉树的俊逸少年。

韩姜的视线落在他的脸上,像是舍不得移开,看了半日,低声道:“颜九,你现在的样子最好看了。”

桓帝闻言十分高兴,眼中绽出甜蜜幸福的光芒,将写好的纸轻轻推到她面前,努了努嘴,“看看,喜欢吗?”

在那洁白如雪的素色贡纸上面,只有温润饱满的两个字,----“韩姜”,白纸黑字竟无端透出幸福之意。韩姜满心欢喜,夺了皇帝手中的玉管狼毫,“我也来写两个,丑就让它丑一点吧。”

桓帝柔声一笑,“你写,不会丑的。”

谁知道韩姜沾墨汁时过于浓厚,手上虚浮不稳,抬笔就滴了一滴,微微蹙眉,“这下可真怎么好呢?”她不由埋怨自己,“真是……,笨透了。”

“呵,有什么要紧。”桓帝正好在朱批奏折,换了一只笔,沾上颜色红墨,在四周飞快的点了几朵梅花,然后又用墨汁勾出枝干,不到片刻,一幅冬雪腊梅图便草草勾勒出来。

韩姜有些意外的惊喜,诧异道:“皇上还会画画?”

“你放在屋里玩儿好了,可别传出去。”桓帝一面将纸放在旁边晾干,一面笑,“小时候跟母后学过,也没学成什么,作画就更谈不上了,让人看见实在贻笑大方。”

“这名字写在这里,倒像是我画上去的。”韩姜眨着眼睛一笑,认真道:“回头让人裱糊起来,就挂在我的寝阁里面。”突然“啊”了一声,末了轻轻抚着肚子,“真是淘气的很,一时半刻也不肯让人安生。”

“让朕听听。”桓帝放下狼毫,蹲在韩姜的面前把脸贴上去,聆听良久,终于感受到胎儿动了一下,抬头大笑,“朕还从来没挨过打呢,今天却被踹了一脚。”

“宝宝乖,再狠狠踹两下。”韩姜低头含笑,一手被皇帝紧紧握着,一手温柔的放在他的肩头,眼眸里是满得快溢出来的幸福。突然嗓子发痒,忍不住轻咳了两声,“咳咳……,没事、没事。”她连连摆手,努力朝皇帝忍耐微笑着。

“你先躺着。”桓帝扶她回到床上,盖好了被子,又将温茶放在床头小几上,布置好了一切,还陪着说了几句话,方才回去批复剩下的奏折。

像这样平静悠闲的如水时光,一直晃到了年下。

韩姜的肚子因为月份渐足,越发隆起,寒冬衣袍又是格外雍容笨重,平时便少有再出门行动。不过有两个节日却是避不开的,年关和正月十五,依照桓帝的意思,当然是让韩姜在寝宫歇着更好,不过皇家规矩严谨,即便太后一向随和不计较,也要担心后宫其他人非议,对韩姜的影响也不好。

韩姜见为自己皇帝担忧,故作轻松笑道:“臣妾可没那么娇贵,再说大节下原该凑在一起热闹,而且老窝在一个地方也闷得很,皇上可别把臣妾丢下了。”

桓帝喜她娇憨嗔笑,颔首道:“那你留心着点,到时候朕不一定照顾的到你。”

================================

比起去年的除夕夜,今岁又添了一位祥嫔----韩姜,以及待产小皇子之喜,当然这只是对皇帝和太后而言,至于其他妃嫔,则是各有各的心酸之处。因为韩姜怀孕后经常感到不适,加之前时有险,故而太后特意为她设了一处座椅,软垫绣枕堆垒,亦不用像其他嫔妃那样行礼。

为了显得热闹喜庆,桓帝也换了一身赤色的蹙金丝吉祥龙袍,太后着绛红色,皇后着正红色,其他妃嫔则是玫红、胭脂红、广绫红,各自红得深浅不一。其他宫人们也是一身新装,在御花园的周边燃放着各色烟花,一时间火树琪花、香屑布地,映得周遭景致闪烁不已。

太后搂着云枝一面看烟花,一面说笑,等她吃得差不多了,才放手让宫人好生带着去玩儿。隔了没多久,乐楹公主府来人接小郡主回去,太后又吩咐拣了几样点心,一并带回去给云琅夫妇。此时宴席已经进行大半,大家都闲闲的观看歌舞,三三两两各自说着话,到处都是一片觥筹交错的景象。

恭妃历来和云皇后亲近一些,不时的上前敬酒说笑,云皇后不胜酒力,脸上透出一层薄薄的红色酡晕。桓帝看了,倒觉得比平时更可爱一些,含笑道:“念瑶你的酒量不好,等下喝点醒酒茶醒一醒。”

云皇后微红了脸庞,轻声道:“是。”正要跟皇帝说话,却发现皇帝的目光落在韩姜身上,----因为宫中规矩,这种时候自然是帝后坐在一处,桓帝与韩姜不便说话,彼此用眼神对笑了一下。

云皇后心口有些发哽,不自觉的握紧了酒杯,恭妃将三人的光景看在眼里一笑,不动声色继续斟酒,“娘娘,今年的海棠春可真不错呢。”她把皇后的酒杯里斟满,红浸浸的明亮玫色,在灯火映照下,显得格外的甜醉芳香、清透诱人。

“是啊。”云皇后忍住心中说不出的酸涩,仰脖一口气饮尽。

慕允潆本是坐在韩姜身边的,此时见皇帝皇后跟前有人,自己插不上去,而韩姜又一门心思的看着皇帝,-----反正今夜皇帝是要去凤鸾宫的,轮不到别的妃子,干脆彻底放开了,起身陪着太后不时的说说笑笑。

到宴席结束的时候,云皇后明显喝得有点多了,桓帝本来还想先到韩姜那里,说上几句话再去凤鸾宫的,此时也只好陪着皇后回去,一路上嘱咐宫人们小心搀扶。韩姜虽然不舍,但宫中规矩是错不得的,况且她也不想让皇帝为难,自己被人议论,跟太后告安后便回了锺翎宫。

原本还算风平浪静,妃子们间虽然有着小小的争风吃醋,不过这也是难免的,睡一夜也就过去了。太后正准备安歇睡觉,锺翎宫的百草却赶了过来,双痕牢骚道:“又有什么事?大年下的,也不让人安生一会儿。”

太后披好衣裳坐起来,“让百草进来说话,她是个懂事的丫头,无缘无故,不会这种时候还过来的。”

“是。”双痕也明白这个道理,出去传人。

百草急匆匆跑了进来,低声道:“祥嫔娘娘像是动了胎气,看情形不是太好,可她又不愿意闹出来,忍了半日,还是奴婢去让人传了太医。这种事情太过重大,奴婢实在担不起这个责任,此时不便惊动皇上,特来问娘娘一个示下。”

----韩姜应该有她的考虑,刚巧年三十动胎气,若是再惹得皇帝过去的话,难免会让皇后以为她恃宠而骄。估计百草也是这么想的,所以才赶了过来,太后微微琢磨,吩咐双痕去拿紫貂裘衣,“走罢,哀家过去瞧瞧。”

赶到锺翎宫的时候,正巧俞幼安从内殿里面退出来,太后便问:“怎么样了?”

“还好,娘娘不必担忧。”俞幼安挥手撵退了宫人,低声回道:“想来是祥嫔娘娘不适应宫中生活,心血有些不畅,自有孕以来便时常这样反复不安,臣已经开了安神保胎的方子,也只有慢慢调养着了。”

太后又问:“胎儿呢?”

“只要祥嫔娘娘心情宽敞一些,应该没有问题。”

“还要怎样做呢?”太后叹气,“已经将韩密夫妇接回京城了,韩夫人也可三日一探,为了这个,另外几个少不了要抱怨哀家偏心。皇上待她也极好的,她若是自己再看不开,别人也没有法子----”顿了顿,“只盼顺顺利利生下这个孩子,有个念想,天长日久也就慢慢好了。”

“是。”俞幼安点头,“时辰不早了,娘娘说两句就回去歇着吧。”

太后正要进去,却听殿外通传皇帝驾到,桓帝一脸心急火燎赶了进来,身上衣袍还有些不整,身后跟着气喘吁吁的恭妃。桓帝略微意外,先上来请了个安,“母后怎么过来了?”转身喝斥殿内的宫人,“是谁这么多嘴,半夜三更惊动太后慈驾?!”

“没事,你先进去看看祥嫔。”太后拍了拍儿子的肩膀,让他先进去,然后以犀利的目光看向恭妃,直到她浑身不自在才道:“辛苦你了,先回去罢。”

“是。”恭妃不敢抬头,领着身后宫人跪安告退。

恭妃前脚刚走,云皇后也急匆匆赶到锺翎宫,因为皇帝已经亲自过来,太后进去说了几句便出来了。见到皇后便挥退了宫人,问道:“你怎么没跟皇上一起过来?”说这话的时候,语气里微有责备之意。

“臣妾……,今晚有些头晕……”云皇后红着脸低下了头,实在不好意思说自己醉酒,----原本已经醉醺醺睡下,谁知道外面一阵吵闹,等自己穿好衣服起来洗了脸,皇帝已经和恭妃上辇走了。

太后看她的样子便明白过来,但却没有缓和口气,“你呀,叫哀家怎么说你呢?纵使你心里不痛快,身为中宫,在大年三十之夜醉酒,难道就说得过去吗?你坐在皇后这个位置上,原本就要比别人忍得、受得,如此意气用事,这后宫还怎么震慑得住?”

“是。”云皇后不敢辩驳半句,低声应道。

太后又道:“像今晚这种时候,原本就是你做皇后的责任,就该比别人消息快、线报准,你怎么反倒让他人抢了先?你且想想,如果你早知道了消息,然后是跟着皇上一起过来的,那会是什么光景?而如今,皇上已经先过来了,正在里面跟祥嫔说着话,你还插得上嘴吗?回去吧,现在进去也是没有用处。”

云皇后被说得无言以对,怯声道:“是,臣妾知错了。”

太后回头吩咐道:“去告诉皇上,说是皇后刚才过来看望祥嫔,听说没事,又怕打扰了祥嫔歇息,所以今晚先回去了,明早再过来。”

云皇后不免又羞又愧,知道太后是给了自己一个台阶下,哪里还敢先回去,执意要送太后慈驾回宫。太后也就由得她,因为时辰太晚没有多说,嘱咐了几句,便让云皇后告安歇息。

在寝阁里歇了好一阵,太后的脸色仍然不是很好,双痕打量着她,小声问道:“娘娘,还在生气呢?歇着吧,别把自己的气血弄得不顺。”

“哀家有什么好生气的?”太后轻声冷笑,转眸望向西南凤鸾宫方向,仍旧灯火通明的亮着,悠悠道:“今夜一宿,皇后怕是多半睡不着了。”

【告知书友,时代在变化,免费站点难以长存,手机app多书源站点切换看书大势所趋,站长给你推荐的这个换源APP,听书音色多、换源、找书都好使!】
章节报错

上一章 目 录 加入书签 下一章

热门推荐: 从木叶开始逃亡 人族镇守使 陆地键仙 修罗武神 从大学讲师到首席院士 我有一剑 从长津湖开始 万相之王 星汉灿烂 我只想安静的做个苟道中人
作者薄慕颜其他书: 金玉满堂 皇家儿媳妇 公主很忙 顾莲宅斗日记 邵家有女 元徵宫词
相关推荐:快穿之海王大佬在线教学快穿:海王他终于翻车了快穿海王女主有点野凶猛骚年一触即燃公主很忙治愈系月呼墟界中走出的强者病娇吸血鬼的五夜情书本文没有女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