瞥眼目送着女人消失在走廊拐角，曹清回头，却被不知何时站在门口的父亲吓了一跳。

父亲昂首挺胸，虎背熊腰的身影遮挡了他的视线。

来不及看父亲的脸色，只瞄见父亲军绿色的军装，曹清就赶紧低下头去。

他的视野里只有父亲那双漆黑的军靴，他的布鞋，以及横在他们之间的门槛。

“你那边准备的怎么样了？”父亲低醇有力的嗓音沉重地砸在曹清耳边。

曹清悄悄捏紧拳头，咬着牙，强迫自己淡定，浑身紧绷得像块石头。

他说：“程乐生的师父明天大寿，他不会去。”

在曹老爷还没发声前，曹清急忙抢答道：“但是父亲您放心！我不会失败的！”

也不知道曹老爷是真的放心了还是什么，他突然呵笑一声，声音沉沉地说：“我知道，我们老四是个天才，绝不会让父亲失望的。”

说到这，曹老爷停顿下来，忽而大步靠近，然后重重地拍了两下曹清的左肩，眼神幽幽道：“我们曹家的崛起，就靠咱们老四了，可别像你那三个不中用的哥哥。”

最后一句话轻飘飘地飘进曹清耳朵里，却让曹清胆颤地一抖。

曹家大老爷曹文山，那可是曾亲自提刀砍下自己三个亲生儿子头颅的存在！

而曹清有幸没落下这些场景。

曹清也深知他的父亲是个恶魔，令人闻风丧胆的恶魔。

但是又有谁知道，这个擅长伪装的男人，平常是那么和善又清闲？

“我绝不会让父亲失望的。”这句话从口中说出了不知道多少遍，反正曹清已经麻木。

说完，曹文山就沉默不语。

曹清也不敢做出其他。

两人就尴尬地对立在门口。

就在曹清快坚持不下时，突然一道声音打破了僵局：“老爷~说好的今天来我屋，怎么还不来呀！人家都等不了了！”

很快，一道模糊的人影就闪进视线里。

曹清悄悄抬眼去看，就看见一个穿着暴露的女人贴着父亲的身子在那扭来扭去。

面无表情地瞥了眼这女人，看样子是父亲最近新娶的十八姨太。是个年轻貌美的女人，身材很火辣，性格也很开放。

是他父亲喜欢的类型。

不过女人的出现，就昭示着他可以退下了。

果然，父亲朝自己轻飘地使了个眼神。

曹清毫不拖泥带水地转身离去，但在进入拐角时，他回头看了眼。

看着自己头发花白的父亲搂着这个美丽火辣的女人接吻。

曹清只觉得满心的凄凉与寒恶。

不是为那个女人，是为这个世道，这个权力至上的世道。

青色的旗袍裙尾扬起在昏黄的书房门口。

最后门关上了。

灯，熄灭了。

曹清重新抬脚离开，这时他想到了程乐生，那个在浑浊世间唯一自清的戏子。

他记得这戏子说过：

“看多了，听多了，到最后才知道，可悲的往往不是人。”

那时他假装听不懂，笑戏子故作高深。

其实私下，曹清把这句话记在了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