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喊得如此惊天动地, 但并没有看见真正的亡灵法师。只是刚才亚哈的那一招魔法, 太过显眼。
树林那么点大,一扭头就能看见远处那比夜色还黑、直冲天际的亡灵魔力,能不吓人吗?
“她她她……”加文咬着自己的舌头紧张道,“还能活着吗?”
师兄觉得烦人,捻起一张定魂符拍到他的嘴巴上, 示意他赶紧闭嘴。
小鸡和索恩淡定坐在旁边画画。
兰斯顿叹了口气。胆量果然都是靠练出来的。
不得不说,亚哈的魔力在阴气滋养中,起码得到了两倍的提升。
土墙高立起的速度和强度, 甚至让他自己也吃了一惊。附近森林的亡灵气息并不浓厚,在他放出这一招的同时, 远近数千米的范围内都能受到一定的感应。黑气丝丝从地底冒出, 又被他的魔力所净化。
亚哈用魔法拔起的土墙拦住那个神秘的黑影后,却不知道它究竟在什么位置。他反应很快, 继续横过手,在大致的范围内,每隔三米,用植株建造出一个高大的牢笼。
足有小臂粗的藤蔓迅速生长, 纠缠在一起, 封顶。视线内瞬间被一片绿色环绕。
直到某处响起乒乒乓乓的撞击声, 两人才确定了目标的具体方位。
一切都发生在眨眼间, 亚哈根本没有吟唱咒语,脑海中闪过一念,魔法就已经用出来了。
君横被这神奇的一景镇在当场, 还未感慨,亚哈自己先露出不可思议的眼神。
君横了然地拍着他的肩膀说:“我懂,我都懂。我也是一个沾过老祖光的人。”
感觉自己真的能上天了!
亚哈被她一说笑出声来,收敛了心神,两人朝魔兽的位置走去。
魔兽总归还是普通的魔兽,没有异变,在陷入亚哈的牢笼中暂时无法挣脱。
亚哈拨开前方的叶片,终于看见了那名始作俑者。
它全身毛茸茸的,有尾巴有耳朵,脸也是一张狐狸脸。但下肢发达,能直立行走,肢体行动更像人类。它正扒着护栏用力啃咬,见他们过来,紧张地用脚踢了踢身后的那根长棍,试图将它藏起来,并呲开牙朝他们发出警告的信号。
这魔兽分明已经死了,留下的是一缕亡魂,神奇的是君横竟然看不穿它的灵体。乍一眼看去,跟生灵没什么不同。
它长时间跟这法杖呆在一起,竟然隐隐又有了实体。虽然身为亡灵,不能使用魔法,但速度跟身体强度都得到了质的提升。如果不是自己撞到了,还真是捉不到它。
这时牢笼中出现了几双黑色的手,抓住魔兽身后的法杖,将它带下去。
“啊!”
狐狸察觉不对,叫了一声,反身扑过去抓法杖。还是晚了一步,爪子抠进泥里,用力刨了两下,却没能抓住。
流沙般的泥土将那根法杖偷了出来,运到亚哈面前,他迟疑片刻,才伸手接过。
法杖的整体形状很不规则,杖身处凹凸不平,粗粗细细,摸上去表面不光滑,也不知是什么材质。亚哈觉得自己用力一点,就能捏碎了它。头部卷成一个半月形的弧度,缺口里什么都没有。
它粗糙破旧的像一根烂木头,粗制滥造,没有丝毫引人注目的地方,如果有,应该就是它前端带着一点斑驳的黑色血渍,显得它相当丑陋。
一般法杖是为了镶嵌大型的魔法石,便于使用携带,君横却没有在上面看见类似的东西。她怀疑那个缺口的位置是不是少了点东西。可这法杖本身能力已经如此神秘,再加一个魔法石才能用的话,岂不是要逆天?
这种距离,也感受不到很大的邪性啊。
君横歪着脑袋,看不出所以然,而亚哈翻来覆去的摸,深陷其中。
“我对这根法杖很熟悉,”亚哈摩挲着手上的东西,表情中带着一丝茫然:“我觉得它就是我的东西。”
里面的那只魔兽大喊道:“你骗人!这明明是我的东西!快把它还给我!嗷!”
亚哈并不理会,他用左手将法杖握在身前,右手按在法杖的顶部,嘴里默念了几句话。
杖身散出一道光芒,周围忽然刮起阵阵强风。君横逼紧嘴巴,抬手捂住口鼻,就看那密集如山的黑气,不断压缩,争先恐后地朝法杖里冲去。
她用于照明的火系符箓,就在那烈风中被吹熄,可她此时无暇分心,任由这一块黑了下去。
没多久,周遭阴气全部消散,他们得以重见天光。而法杖的缺口处凭空出现了一团黑色的浓雾。那浓雾纯黑,黑得有些耀眼,仿佛能将一切吸食进去。
“呼!”君横直瞪瞪看着他,“你这怎么做到的?”
亚哈说:“我也不知道。直觉就那么做了。我对它很有亲切感。”
君横想了想说:“也许因为你是一个亡灵。法器也是会认人的,看来它很喜欢你。”
魔兽还在喊:“可它是我的!”
君横凶道:“你的什么你的?你这是哪里偷来的?”
“我不是偷来的!”魔兽知道打不过他们,此刻有些着急,声音却变小了:“你们快把它还给我。”
两人打定决心无视它。
君横说:“给我看看。”
亚哈将它捏在手里,提醒道:“它的力量很强大,你刚才也看见了。我觉得你还是不要碰,以免变得跟他们一样。”
君横笑道:“放心,我的魂魄是被502胶水粘过的,扒都扒不下来。”
亚哈这才递给她。
君横拿在手里,立马感觉一股凉意从手心传向胸口,还未到五脏六腑,又像冰水一样被融化。寒气虽然消散,身体的疲惫感却成倍增长。
君横摸了两把,又快速递回去:“感觉起来,有点像鬼器,这玩意儿很邪乎,应该是死人的东西。”
亚哈笑道:“它看起来很有年月了,我想肯定是死人的东西。”
“我不是人我是魔兽!”那魔兽不辞疲惫道,“我捡到的,当然就是我的!”
君横以了一声:“你在哪里捡到的?”
那魔兽不理他们,继续用嘴去啃他们的牢门。
在附近用于滋养鬼魂的阴气消散之后,狐狸也开始变得虚弱,可与普通的亡灵比起来,它还是太强壮了。
这么有吨位的目标,身上还没有黑色的亡灵气息,实在是非常难得。
让它先静静。
魔兽的狐狸心智还不够成熟,见他们转身要走,立马喊道:“我告诉你们!这是光明神赐予我的礼物,我要用它完成的我愿望。”
君横停下脚步:“什么愿望?”
魔兽挺起胸脯骄傲道:“成为光明大陆最强的魔兽!”
君横:“……你都已经死了,还是等下辈子吧。”
魔兽不满指着亚哈:“可是他不也已经死了吗?”
“对啊他死了,所以他只是好好做个亡灵,没想成为大陆最强啊。”君横也对他呲牙,“而且你明明说这是自己捡的,你个小骗砸!”
魔兽快哭出来:“我的我的!不要浪费!”
君横走回它面前:“你老实说,你是哪里捡来的?”
小狐狸眼珠转来转去,用它那不怎么灵光的脑袋努力思考。那副“我正准备说谎”的表情实在是太明显了,君横嫌弃地退了半步。
亚哈抬起法杖威胁它:“你可以不说实话,那我就用魔法了。”
小狐狸委屈道:“真的是我捡的,我捡的不是我的吗?我都已经死了你为什么还跟我抢东西?”
君横:“……你别跟我哭宝贝儿。嘿,你知道什么叫命吗?”
两人在小狐狸嘴里打探清楚,又在它的哭声和骂声中,硬着头皮走回来。
鉴于它心智不够成熟,他们还抢了人家的东西,心虚,暂时不敢将它放出来。
靠近队伍的时候,亚哈拿着法杖停下。
君横先前在队伍的休息处布下了阵法,如今法杖的阴气又被浓缩成了一个黑球,她想应该不会有问题。接过法杖,试着将它带进去。观察了一圈众人的脸色,见都没什么变化,才安下心。招呼亚哈也赶紧进来。
她将那法杖摆在地上,往师兄面前推了推,说道:“就是它了,请您掌眼,看看这是什么玩意儿?”
君横离开以后,所有人都想靠着师兄坐,以获取安全感。即便师兄脸色不佳,看他们的眼神还夹着把把刀。
附近的一位魔法师好奇靠近,说着还伸手去碰:“这是什么法杖?光凭它怎么能把我们吓成这样?”
师兄当即厉声一喝:“不要动它!”
那人手很快,被师兄吓得一愣,下意识地想要收手。然而惯性让他继续摸了过去,几乎同时,随后两眼一翻向前扑倒,魂魄不可避免地飞了出来。
那透明的魂体低头,看见自己的肉身,完全回不过神。君横神速地跳起来,一巴掌照着他脑袋拍下去。
魂魄被打回身体,没过两秒,又慢慢出现虚影,再次弹了出来。
发现自己回不了身体,魔法师直接被吓哭了。
君横也吓了一跳,说道:“天呐!他快死啦!”
兰斯顿上前拖着将他的肉身远离法杖。师兄跟过去捏着他的下巴,在他额头上写下一串符字。想想没用,拍出一道符箓。
几人死命才将魂魄重新塞回去,但这次阳气溃散的太厉害,那人回到身体后没能睁开眼,陷入了深沉的昏睡之中。
围观众人见识到那法杖的强大威力,相当自觉地退开几步,跟它保持距离。将自己的爪子背到身后,不敢手贱。
君横几人围成一圈,不再带他们玩儿。兰斯顿想见识一下传说中的法器,还是靠了过来。
一伙人把目光聚集到师兄身上。
师兄将两张护身符垫在手心,去摸那根法杖。隔着黄符捏了捏杖身,又让亚哈洗干净上面的污渍,仔细辨认它的符文。问道:“哪里来的?”
君横:“一个魔兽,它说是自己捡的。”
师兄哼道:“这就跟在大街上捡到一块和氏璧差不多。”
君横说:“原本这个法杖被封在一个盒子里,有人将它挖了出来。挖出来之后不慎启动了法杖,灵魂直接就被弹出身体。那只魔兽刚好路过,就偷走了它,之后一直带着它在各处游走。”
师兄点了点,用驱魔符盖到法杖的顶部,结果符箓马上就被烧成了灰烬。
君横凑到他的脸侧,要贴这他:“这是邪器吗?”
师兄将她脑袋推开,点了点头,随后又摇了摇头。
君横:“什么意思啊?”
师兄眉头紧锁,说道:“武器本无正邪之分,本不该这样看它。它的材质比普通的物件更有吸灵纳阴的特性,适合制作此种法器。上面的符文我看不懂,但应该和我道门殊途同归。只是它的前一个主人不是个良善之辈,用它谋害,致使法器的身上沾上了不少血气,需要驱一驱。”
“与人也有关,我相信制作它的人,没有坏心。”师兄将法杖递给亚哈,“你留着吧,想你跟它有缘。”
亚哈错愕道:“我?”
“嗯。”师兄说,“这法器很特别,看起来特别阴邪,但其实也不算。我猜测它原本就是一名亡灵法师铸造的。”
亚哈心中一动。
“这附近明明那么多亡灵,还有不少因为借尸还魂,重新有了人世间的痴念妄想,却没有因为执念退成恶鬼,应该就是它的功劳。”师兄说,“我那把祛邪剑上刻的符文,是清正驱邪,用于破敌散秽。但是这把魔杖,它恰恰相反,应当是主吸纳戾气,转为己用。我将它握在手里,它没有将恶念反噬给我,反而能让人有种心平气和的感觉。说明它没有邪性。是把称手的好武器,关键在于怎么用。何况我们之中,只有你合适。落到其他有心人手里,恐成祸害,交予你保管,可以放心。”
亚哈像对待老友一样地接过它,说道:“我也觉得,它跟我很熟悉。”
师兄点头:“器亦有灵,希望你好好用它。”
君横:“分……这就分完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