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耿生, 我们还是赶紧进行清理和勘查吧。时间就是生命，对于无法决结果的细节，等时间了我们再研究。”映之的表情真诚到让耿劲柔接不出下一句话。
谈墨忍不住鼓起掌, “可以啊, 教授实干型！”
实在是目张胆的不给耿劲柔面子。为了掩护自家的副队，吴雨声和常恒非常默契地跟着鼓掌, 顺利带动了周边的氛围, 快整个会议厅都鼓起掌。
铁着脸的耿劲柔就是想找出第一个鼓掌的人都难了。
会终于结束了, 洛轻云和谈墨被叫去办公室与映之见面。
谈墨一直跟洛轻云保持距离, 毕竟洛轻云表面上看起礼貌，骨子里无法无天，他要是当着中心城的面表现得跟自己的监察员过分亲密，谈墨可以预想到小黑屋审查就要了。
洛轻云显然是认识映之的, 两人一直都在说话。
谈墨只要在洛轻云高超的社交能力下混时间就行了。
洛轻云当然是察觉到了谈墨的小心思，故意放慢了脚步, 走过转角的时候，他向映之做了一个“稍等”的手势, 点开自己的通信器状似要给某人发信息。
忽然的安静让谈墨以为自己跟丢了, 刚加快脚步转了个弯就撞上了映之。
“啊呀！”
映之的保温杯掉了下, 谈墨眼手快, 一个半蹲, 轻松接住了他的杯子。
洛轻云笑了，“谈副队, 你在后面磨磨蹭蹭地干什么呢？”
谈墨知道洛轻云是故意的，杯子递给了映之，“教授，不好意思撞到你了。”
“没事没事, 是我没拿稳嘛。”映之好脾气地笑了一下，抬眼和谈墨对视。
那一瞬，他显地怔住了，手伸过却不是接住杯子，而是伸向谈墨的脸。
当他的指尖刚碰上谈墨的脸颊，他的手就被洛轻云挡住了。
“教授，您怎么了？”洛轻云微笑着问，是行为却是显地要将谈墨挡在自己的身后。
映之瞬间回过神，露出腼腆的笑容，“不好意思，真不好意思……我看到这位……”
“这是我的副队谈墨。”洛轻云说。
“哦哦，我看到谈副队眼睛上的这个……这个小疤……应该是被米诺斯虫伤到的吧？”映之一边说，一边保温杯接过。
“教授好眼力。多人还以为是颗痣呢。”谈墨心里清楚，映之刚才的表情并不是好奇于自己眼角的疤，而是和故交久别重逢的难以置信。
因为，当他触碰上自己的时候，谈墨不没反感，相反一种熟悉甚至于想要去依赖的感觉。
谈墨下意识靠向了对方，映之的身上是和自己一样的灰塔统一的洗衣液味道，除去这些，谈墨好像还能分辨出源于他身体本身的某种味道。
那感觉就像被人抱着，晒着暖暖的太阳。
温柔而溺爱。
“那洛队、谈副队，一会儿的考察工，就麻烦你们了。”映之微笑了起。
“那是当然。”洛轻云点了点头，“我们去趟装备处，一个小时后接您。”
“好。”映之点头离开了。
谈墨仍然看着映之的背影，思考着自己没可能见过他。
映之这么多年被灰塔保护的好，基本没露过面，而且他的研究室在中心城，谈墨根本就没去过中心城。
只是这一次他为什么会银湾市？
“你好像在意教授？”
洛轻云的声音响起。
“啊？目前开普勒生研究的高山仰止，谁会不在意吗？”
谈墨说完转头就走了。
领完了装备，一队的队员们开始做最后的确认。
谈墨一个人找了个角落检查自己的配-枪、弹夹还狙击-枪的配件。
吴雨声在谈墨的身边坐下，胳膊肘撞了撞他，压低了声音说：“怎么，你跟洛队又闹了不开心？”
“哈？你这个结论是怎么得出的？”谈墨反问。
“因为你都不跟他抬杠了。”
谈墨回他：“我看起像杠精吗？”
“是不是因为你盯着教授看了一个上午？”吴雨声又问。
谈墨一脸问号：“你上课的时候不看教授，看天花板吗？”
“我上课看不看教授不知道，我知道你上课一是玩游戏的。你那么认真地看了教授整整个小时……让我不得不怀疑教授是不是在了你的审美上？”
“李哲枫才是我的审美好吗？要不是他太凶，我会眼睛挂他身上。”谈墨没好气地回答。
不远处的洛轻云轻地笑了一下。
为了李哲枫的人头，谈墨立刻闭嘴了。
大家陆陆续续离开了装备室，上了suv。
谈墨为了避开洛轻云所以坐在最里面，他一直想等洛轻云出去，可这家伙偏偏就坐在靠近门口的位置，低着头擦拭着他的配-枪。
因为逆光，看不清五官，相反他的眉骨和鼻梁轮廓硬朗而清晰，肩背线条透着利落的力量感。
谈墨种预感，只要自己从洛轻云的身边经过，这家伙会一将他拽过去，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他摁在他的腿上……好吧，虽然这预感极可能是自多情。
谈墨着猪不怕开水烫的乐观主精神，洛轻云的心思都坦白昭示了，两人在队里抬头不见低头见的，避无可避。到了这个地步，只能比一比谁的脸皮更厚了。
只要我不尴尬，任凭他洛轻云浪到飞起，又能奈我？
谈墨起身，走到了洛轻云的身边，随口说了句：“洛队的配-枪擦了好久啊。”
洛轻云倒是一动不动，语气如常地说：“刚给它上了油。”
谈墨忽然想到了什么，开口道：“我的枪久没了，要不帮我上个油吧。”
瞧瞧，他们还是可以进行正常的对话嘛！
洛轻云抬起眼，睫毛像是要门外透进的光线都撩起：“不是昨天才过吗？没上油吗？”
谈墨摁了摁腰间的配-枪，回答说：“不是狙击-枪，是这枪。”
洛轻云的唇角微妙地向上扬起：“稍等，您的枪太珍贵了，等我手套摘了帮你好好擦。”
是一本正经的语气，谈墨忽然觉得什么不对劲。
眼见着对方要手套扯下，谈墨的喉咙一紧，两步跨了出去。
“别……别摘手套！马上就要出任务了！”
round one
first kill
上了车，其他队员们自动留了两个相邻的位置给他们的正副队。
只要洛轻云端坐着像没任事情发生，他谈墨能当没任事情发生。
映之一直被中心城的一支小队保护着，没住在灰塔，而是留在飞行器上。任危险发生，这艘飞行器会带着映之直接起飞。
当谈墨他们抵达的时候，就看见映之穿着防护服走了出。
技术控江春雷凑到谈墨的耳边说：“谈副队！谈副队！看到没，那是灰塔最高级别的防护服，稀金属制造的，整个灰塔不超过套。”
“听所过。”谈墨点了点头，“据说穿着这套防护服就算被克莱因之瓶给吞下去了，能坚持至少个小时……当然是在氧气充足的情况下。”
“谈副队，你想不想摸一下，感觉一下代表最高科技结晶的防护服是什么手感？”江春雷脸上的表情不像是要研究防护服的材质，而是……咳咳……
“擦一下你的口水，小心被教授的警卫员打爆头。”谈墨抬了抬下巴。
江春雷这才注意到在映之的身后跟着一个身型高硕、面容严肃的男人，从装备看应该是外勤部队出身，而且多半是融合者，他的名字好像是叫贺泷。
映之上的是另一辆车，上车之前他的视线和洛轻云相对，映之微微颔首，看还挺洛轻云当成一号人。
而洛轻云难得地收起敷衍的笑意，向对方点了点头。
“洛队，你认识教授？”江春雷问。
“那当然，我们洛队可是中心城灰塔直接培养的。”安孝和一脸自豪地说。
洛轻云看向谈墨问：“谈副队对教授的防护服兴趣吗？”
谈墨回答说：“大家都会感兴趣的吧。毕竟这种技术如果能于外勤部队的战服，以后外勤任务的成功率和生还率都会高出多。”
洛轻云朝着谈墨伸出了自己的手，谈墨立刻向后靠，后背紧贴着椅背。
“干什么？”
“给你研究啊。”洛轻云的手指微微弯曲，又打开，特殊的光泽感在他的手套上流动起。
“我才不想研究你的手。”谈墨托住洛轻云的胳膊肘，将他的手推回去。
洛轻云却笑了：“谈副队，你在想什么呢？我是说，我的手套与教授的防护服是同一种材质的。”
“啊……哦。”谈墨心里尴尬，脸上却没什么表情，看起严肃又可靠。
江春雷那个大傻瓜却脑袋伸了过：“是真的吗？让我摸摸行吗？”
他的手还没伸过去，吴雨声就一将他捞了回。
“醒醒吧！洛队的手不是你可以摸的。”
“那谁可以摸？”江春雷又问。
车厢沉入一片寂静。
谈墨能感觉到大家的视线若若无地瞥向他，他在心里冷笑了一下。
小兔崽子们，给你们机会多看我两眼，一会儿我就请你们吃子弹。
下车的时候，坐在外面的庄敬还楚妤陆续轻松下车，洛轻云在谈墨之前下去了，等到谈墨下车的时候，候在车门外的洛轻云托了一下谈墨的胳膊肘。
“我的手只给你摸。”
谈墨心头一慌，差点崴到脚。
草啊！摸一下你的手，魂都不知道会到哪里去好吗？
谈墨避开了洛轻云的手，就像没事人一样昂首挺胸向前走。
“谈副队，你同手同脚了。”洛轻云站在车门边，看着谈墨的背影说。
round two
double kill
谈墨充耳不闻，站在原地调整自己的步调，走向被封闭的地铁站口。
李哲枫的小队已经守在外面了，他看见谈墨，开口说：“我们研究了一下，从这个位置打开隔离区可以最直接地进入被隔离的生态区。我的小队留在外面接应，事情叫我们。”
“收到。”
映之的车到了，车门打开，他从车里走了出。
谈墨从车子的反光镜里看到映之下车之后，好次看向他的方向，每当人看向他或者人跟他讲话的时候，他就会挪开自己的视线。
短短五、六分钟，映之起码看了他五次了，每当谈墨转过头去看他，他就会立刻装无意的样子跟自己的警卫员聊天或者看资料，这么回回的话又不说，谈墨的眉头皱了起。
“谈副队，你跟教授表演‘视线错过’起码五个回了。”洛轻云的声音在谈墨耳畔响起。
谈墨本能地要后退，他告诉自己一要适应洛轻云的“神出鬼没”，他一脸平静地回答：“对啊，我都要怀疑这个教授是不是暗恋我了。”
“教授大了你十岁。”洛轻云说。
谈墨摸了摸下巴，恍然大悟：“哦，所以他不是暗恋我——搞不好我是他流落在外的儿子呢！”
正好，江春雷对隔离区进行了爆破，“砰——”地一声巨响。
教授惊得向后一退，正好被他的警卫员贺泷扶住。
而谈墨却没被吓到，因为洛轻云的双手就捂在他的耳朵上。
常恒扯着嗓子大声骂：“江春雷你个龟孙！起爆前不知道跟大家说一声吗！”
“子的枪都差点掉了！”安孝和跟着嚷嚷。
“哈哈哈，啥都能掉，男人的枪可不能掉！”
大家虽然在抱怨，都行动了起，不是架设仪器就是操控无人机飞进去探查隔离区的情况。
只谈墨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洛轻云掌心的温度透过金属手套传递到谈墨的耳廓上。
整个世界旋转起，那么一瞬间谈墨找不到自己的重心，而洛轻云的指尖就轻轻碰在他的额边，仿佛自己只要动一动，就会无形的力量透过对方的指尖，进入他的大脑。
洛轻云的手放了下，从后面扣住谈墨的肩膀晃了晃，“谈副队，你怎么了？”
谈墨醒过神，一挥开洛轻云的手。
“没什么。洛队，一会儿我们就要进入生态区了。我知道你能力卓著没什么怕的，是我不一样，如果我不专注的话，我没办法完成自己的职责。”
“嗯。”洛轻云点了点头，示意谈墨继续说下去。
“教授身份特殊。开会的时候我还在想他一个顶级学者为什么要跑到我们这样的边陲城市，后他说要考察地铁站里的生态区的时候，我白了。他是对镜像桥进行研究的。他不是融合者，只是个普通人类，他本可以留在飞行器里观看无人机传递的影像就好，他选择亲自考察。我尊重他，所以想要保护好他。”谈墨吸了一口气，心里的话说了出。
洛轻云看着谈墨的眼睛，缓缓地收起了所的表情。
“谈墨，我问你一个问题，你回答我实话。”
谈墨叹了一口气，这家伙又了。
“你会因为我而专注不起吗？”洛轻云问。
谈墨愣了一下，他本想回答“会”，好让这家伙下去之后能安分一点，江春雷的声音响起。
“洛队！谈副队！我们要进去了！”
常恒的大粗嗓门响了起：“你俩干啥呢——谈恋爱没你俩墨迹——”
“了——”谈墨心想，等回了他要常恒的骨头都拆掉。
他回头看了洛轻云一眼，回答道：“我专不专注，洛队难道不知道？”
洛轻云的目光微微愣了一下，唇上弯起浅的弧度。
他身为融合者，第一个进入了隔离区。
脚踩在药剂凝固后的碎粒上，发出喳喳的声响。地铁站里的电路已经中断了，洛轻云凭借夜视的能力，将里面的一切看得清楚。
无人机在他的前面飞行，扫描地铁站里的情况，形成3d图像回传。
洛轻云感觉不到任高级开普勒生的存在，就连之前融合入墙体的开普勒生命体正在衰亡。
它们失去了姜怀洋这个种子，如同失去了大脑，没大脑的调度又被封闭在这里，无法获取营养，它们即将走向生命的尽头。
洛轻云压低了声音说：“目前安全，下吧。”
映之回了句“收到”，就带着自己的警卫员贺泷到了入口。
常恒、安孝和走在前面，楚妤端着枪走在后面，她的身旁跟着庄敬。
映之和贺泷一起下去，谈墨和吴雨声垫后。
“那个，你不是监察员吗？是不是应该留在外面戒备以防万一？”映之回头问。
谈墨抬了抬下巴：“我要监察的对象已经下去了。我在外面待着是没办法以防万一的。”
“哦。我少见到监察员会下到真正的一线。距离监察目标太近的话，容易第一个就被干掉。”
映之的话里在暗示谈墨不该距离洛轻云太近。
“被监察目标干掉，是我们监察员逃脱不了的宿命。不是这一个，就是下一个。”
谈墨抬了抬下巴，示意映之小心脚下。
走在地铁站的楼梯上，旁边的墙上还留被吞噬的乘客呼救时候挥舞的双臂，只是它们已经呈现完全脱水的状态。脚步的震动，让它们化齑粉散落下。
映之属于全副武装的状态，他的头上戴着特质的面罩，呼吸的是防护衣自带的氧气。谈墨只能从他的眼部镜片看到他部分的表情。
“谈副队，你在一线多久了？”映之一边分析着扫描数据一边问。
“五年。”谈墨虽然在回答映之的问题，却认真地观察着四周。
“那并不算久，是能成为洛轻云的监察员，必万里挑一。”映之回答。
“教授，五年已经久了。我多同期的队友，都不在了。成为洛轻云的监察员需不需要万里挑一我不知道，毕竟他曾经的监察员没一万个。能活下的，可不止万里挑一。”谈墨说。
映之沉默了。
他们继续向前，到了那个站台。
崩毁的天花板里还能看到开普勒生的痕迹，之前的尸体已经找不到了，已经完全成为生态区的食。
因为洛轻云这个高阶的融合者，整个生态区就算饿到疯狂只能保持沉默。
谈墨握着枪，肩背始终绷着，他的枪口顺着墙体移动着，总感觉会开普勒生破墙而出。
“谈副队，你看起紧张。”映之的声音忽然在谈墨的耳边响起。
谈墨肩头微颤，映之的手扣住了谈墨的枪口，将它压下。
“这里如果危险，洛轻云一能感觉到。”映之说。
“我知道。”谈墨并没放松下。
映之又问：“能告诉我，你这么紧张的原因吗？”
“这整个地铁站都是某个开普勒生态的腹地，墙体里的生是它的肌肉血脉，只要仔细去听，我能听到血液在流动，心脏在缓慢地跳动。”谈墨知道自己说的话更像是ptsd，映之估计会让他去看心理医生。
“谈副队，你知道高级的开普勒生一种特别的能力，叫做‘白驹停隙’吗？”映之问。
谈墨猛地想起了李哲枫对他的警告——千万不能让外人知道他曾经感应到姜怀洋的“白驹停隙”。
“之前在灰塔的时候学到过，当时师说只开普勒生或者融合者才能感受到。而且能使‘白驹停隙’的开普勒生少，所以对种能力……我并没真的理解。”谈墨回答。
映之回答说：“灰塔教你了一部分，并没教你全部。”
“什么意思？”
映之没回答他，而是蹲下收集地面上黑色的灰烬。
那是镜像桥的残余。
映之对这里没丝毫的畏惧，他甚至将手伸进墙体的开普勒生命体里，闭上眼睛仿佛在感受它生命的流逝。
谈墨见过许多研究员，他们本能地对开普勒生心存畏惧，像个旁观者自愿待在名为“安全”的笼子里，永远只能看到这种异星生的外在，而映之身为人类，却像是个对话者，在与开普勒生交流一般。
“教授。”映之的警卫员贺泷走了过，扣住了他的手腕，将他带离了墙体。
“可惜，镜像桥被毁灭的彻底。这些灰烬估计无法重现镜像桥的生结构。”映之叹了一口气。
站在不远处的洛轻云却忽然开口了：“教授，你刚才说关于镜像桥，灰塔只教了我们一部分，另一部分呢？”
映之还是没回答洛轻云，反过问他：“那么洛队，你到底在镜像桥里看到了什么呢？”
“开普勒的世界许给我一个愿望。”洛轻云说。
“哦？什么愿望呢？”映之又问。
“永生。”洛轻云回答。
听到这里，谈墨嗤之以鼻。就算不越界，洛轻云体内的开普勒能量能让他比平常人类命，足够活到腻味了。
映之微微一笑：“洛队，永生只是你在镜像桥里看到的一部分，还另一部分更重要的答案你不愿意说。所以，公平起见关于‘白驹停隙’，灰塔没教你的另一部分，我不会告诉你。”
谈墨眨了眨眼睛，这算是洛轻云第一次吃瘪了吧？真想给教授鼓掌啊。
“那么如果我告诉您完整的答案，您会告诉我们灰塔没教我们的那部分吗？”洛轻云走向映之，目光却看着谈墨。
谈墨种预感，洛轻云的答案恐怕不是自己喜闻乐见的，而且洛轻云对待他态度的那种直白，就是从他脱离了镜像桥之后开始的。
“这个问题我们……还是离开这里之后再探讨吧。”谈墨认真地说。
“灰塔灰塔的守则。在调查镜像桥的形成时，我说出一些相关的知识，是为了研究。离开这里之后，我就没正当理由违反守则了。”映之说。
谈墨愣住了，这样的话是可以直接说出的吗？这不就是暗示在这个地方，映之愿意和洛轻云交换机密信息？
就算一队的队员们都保持沉默，不代表映之的警卫员不会向中心城汇报啊。
谁知道映之的警卫员贺泷一句话都没，反而接过了映之手中的采样器，去采集墙体里的生样本了。
这不就是摆着“你们聊，我什么都不管”的态度吗？
“我看到了自己日思夜想的俗欲——独占、掌控、拥甚至不惜越界想挽回和保护的偏执。”
洛轻云的声音低。
喜欢听墙角的安孝和他们这一次竟然默契地离得远远的，他们既是出于对洛轻云的尊重，又是对那道界限的敬畏。
“我想他藏起，藏进最隐蔽的缝隙里。我每天听着关于他的声音入眠，因为他的声音醒。是当我走向镜像桥的另一头，看到的是我和他在人类世界里的结局。开普勒世界许给我的永生，是关于他的。”洛轻云说。
映之似乎对这个答案并不惊讶，“绝对的占，不会因为人类的脆弱而被摧毁的渴望。”
“嗯。”洛轻云垂下了眼。
谈墨忽然白了洛轻云从昨天开始对自己态度的转变——在镜像桥里，他在了洛轻云的面前。
洛轻云从没在他的面前表露过任的哀伤和悲凉，谈墨的心却像是被狠狠挖走了一块，痛了起。
“好吧，我说一点灰塔没教你们的东西吧。”映之看向的不是洛轻云，而是谈墨，“人类能感应到‘白驹停隙’，前提是这个人类曾经去过镜像桥。”
谈墨的手指下意识颤了一下，在他的记忆里，他绝对没去过镜像桥。唯一的那一次，洛轻云他给推出了。
“开普勒的世界分为质世界和精神世界。质世界就是你们看到的、触摸到的，每一种生都它的实体。是在开普勒的精神世界里，灵魂永生。而镜像桥，就是人类的大脑和那个精神世界的链接。当一个普通人类行走在镜像桥，就意味着他的思想已经和开普勒的精神世界相联系了。因为这种联系，他可以感应到开普勒生留下的信息。”映之说。
“可问题在于，一个普通人类如果被镜像桥俘获，如全身而退——回到质世界，告诉教授你这一切呢？”洛轻云摸着下巴，他的视线里带着一种审度，评估着映之话里的真假。
“洛轻云，如果一天你真的走到了那座桥的另一头，许会人阻止你越界的。”映之说。
“谁？”洛轻云好笑地反问。
“比如洛筠，比如梁幼洁，比如你以为自己已经失去的所人，他们都会挡在那一头，保护你，提醒你——在人类的世界里还人等着你回去。时候你心底那个让你魂牵梦绕无法摆脱的欲望并不一会摧毁你，而是拽住你的最强大的力量。”映之说。
听到这里，谈墨隐隐白，映之肯去过镜像桥，或者他非常信任的人曾经去过，否则他不会知道这一切。
“教授，谁守在镜像桥的另一头保护你？”洛轻云问。
映之没回答他，而是说：“这里什么都没留下了。带我去一趟那个发现克莱因之瓶的地方吧。”
谈墨看着映之的背影，胳膊肘撞了洛轻云一下，“无论是谁保护了教授，那个人肯已经不存在于现实世界了。”
洛轻云却低下了头，靠在谈墨的耳边说：“那个人是凌喻。”
谈墨的瞳孔一颤，凌喻……开普勒生学的奠基人之一，可能是人类最早的融合者，姜怀潆口中被自己的孩子杀的天才学者。
“你猜映之为什么要这里？”
洛轻云虽然靠近了，却并没贴上谈墨的耳朵，而是保留着四五公分的距离，这是他对谈墨的尊重。
“因为这里出现了镜像桥？”
洛轻云摇了摇头，“镜像桥带了另一种可能性——这里可能会高级开普勒生的‘白驹停隙’。”
白驹过隙这个词，在人类的字典里，出自《庄子·知北游》，白马从狭窄的缝隙间一闪而过，比喻时间飞逝。
开普勒生的“白驹停隙”，指的是让某一刻停留在原处，那是一种超越了时间的对话，相隔十年甚至百年，过去和现在的交流。
“所以，映之到这里，是为了和凌喻对话的？”谈墨问。
洛轻云笑了一下，“如果可以，我想拥这种能力。”
“你想拥这种能力？和未的谁对话？”谈墨好笑地反问。
洛轻云侧过脸，仿佛是认真地在思考。
良久，他开口道：“还是你拥这种能力比较合适。”
“哈？为什么？”
“因为我注活得比你久。这样等一天你寿终正寝了，我可以学教授到你去过的地方，和过去的你聊聊天。”
洛轻云说的轻松，生病在他的世界仿佛一直没了的界限。
谈墨看着他的背影，心脏忽然沉了起，所人都看到他的冰冷和强大，却忽略了他的孤独。
“万一我成了融合者，我会好好学的。”谈墨说。
洛轻云笑了，“你学？谈副队，你的勤快估计在灰塔已经光了吧。”
“谢谢你这么了解我。”
“不过开普勒的世界确实精彩——你想象不到的无边海洋，山峦壮阔。”
“那还是人间好。”谈墨耸了耸肩膀。
洛轻云转过身，好笑地问：“怎么个好法？”
谈墨打开通信器里收到的那一则奶茶广告，跟着广告词一本正经地念：“那一点甜让你忘却人间疾苦——海澜浩瀚舟可渡，高岭� �天路可行。”
整个地铁站里漆黑一片，只谈墨打开的广告光线在流转，像是一匹一匹的白驹，从谈墨的脸前如流云而过。
“谈墨……你又在钓我了。”洛轻云说。
他没笑，他认真。
谈墨哽了一下，立刻广告关了。
黑暗里，洛轻云仍然可以清楚地看见他侧过的眼，还欲言又止的唇。
即便没光亮，心血仍然会因为某个不经意的瞬间滚烫沸腾。
“我没。”谈墨从洛轻云的身边走过。
“你没什么？”
“我没……钓……你。”
最后两个字，谈墨说得认真。
“哦。你说没就没吧。轮休的时候可以请你喝奶茶吗？”洛轻云走在谈墨的身边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