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贺长风早早的出了门, 白秋在家里煮了白米粥和一个鸡蛋,给他爸的加餐。
白秋端进去放在炕桌上晾一会儿。他出去把大猪给喂了,也不知是他舍得喂还是怎么的, 他没来几天眼瞅着猪就胖了一圈!
白秋过来洗了手进屋,他屋里屋外的忙活, 就感觉到有一股视线一直落在他的身上。白秋有些纳闷回过神, 发现看着他的正是他的父亲白孟举的眼神,哪里还有之前那呆滞的样子。
白秋瞧着他愣住了,片刻间反应了过来,惊讶道:“爸, 你好了?”
白孟举嗯了一声, 之前都是装出来的,却没想到碰见了儿子去找他,他心里又急又气, 知道儿子能下放到农村必定在档案里动了一些手脚, 他不能在外人面前跟儿子相认, 索性就装糊涂到底。
没想到竟意外的知道了儿子其实喜欢男人这个秘密。
心里更是百感交集。
白孟举嗯了一声。
随后有水渍落在他的手背上,抬起头发现白秋竟哭了。
白孟举自己受苦没怎么样, 瞧着儿子哭一下子心就酸疼的要命:“小白,不哭。”他也说不出啥安慰人的话, 只好干巴巴的在旁边劝着。
殊不知白秋越听他这么说,哭的越厉害。
白孟举的眼圈也红了,白秋从小就是娇生惯养的从未做过苦活儿,小的时候娇气, 让他写几个毛笔字他都坐不住,玩一会儿写一会儿的说了也不听。现在看他又会做饭又能收拾屋子,比之前长大了好多呢。
就是不知这种长大是用了多少苦难换来的。
他没有跟他妈和弟弟出国, 而是留下来了想办法插队做知青,才十几岁啊,身边没有一个可以依靠的人。都不能细想,不然心里拧着疼。
白秋原来以为自己的眼泪都流干了,可是父亲来这边才几天啊。他就像有了可以依靠的人似得,又忍不住的哭。
他哭完全是撒娇似得,但没想到反倒惹起了他父亲的伤心,用袖子抹了一把眼泪,渐渐的止住了。道:“爸,你腿怎么了。”之前瞧着他手脚上的冻疮严重,只能先解决最严重的。
白孟举道:“老寒腿。”在牛棚里的时候吃不好穿不暖,这不算什么大毛病。
白秋一听道:“那我把炕烧热一些,你躺在上面能舒服点。”
说话呢,就要起身过去烧煤。
白孟举拦住了他,想让他讲讲,他身上到底遇到了什么事儿。
白秋道:“我来到这个村里之后,知青所住满了,去了村长家。村长一家都很和善,对我也很好。我跟小村长是朋友,后来京城里来信说你在隔壁的大牛村。小村长帮忙跟那边打了招呼把你换了过来。他接手了这边管牛棚的活儿,我领了村里的养猪任务。这边离村子远,平日里不会有人来。你就放心在这边住。”
白孟举看着白秋的眉眼,脸上有慈爱之色道:“好孩子,长大了。”老天爷垂怜他让他跟儿子团聚,还能有个暖和的屋子呆着,就像做梦一样。
白孟举看着白秋道:“你喜欢的那个人,是小村长么?”刚才他一句话里说了人家好几次。
白秋脸有些发热,他都被他爸给骗过去了,还以为他爸真是呆傻了。忍不住把心事说了出去,现在被他爸问这话真是不知道如何开口,想否认可是话在舌尖绕了个圈又消散了。
他都很埋怨自己,明明说好不动心了,可是他却没忍住!
白孟举瞧着他儿子这模样,低着头,像极了小时候犯错的样子,白孟举不忍心说他。儿子都已经吃了这么多苦了,贺长风就是他的糖,要是连这点甜头都不给他,可怎么活啊。
白孟举道:“我知道贺长风是好孩子,可是他是村长的儿子,在乡下也该结婚了。”他怕白秋陷得太深,这些话不得不说。
而且同性恋可是流氓罪,白秋是个实心眼的孩子,为了守护他那点甜就是关牛棚也是肯的。可人家也肯么?
这条路不好走,若是没遭难在京城里,还能护着他一二,可是现在他也自身难保,也只能劝诫一二。
白秋道:“我知道的,我不缠他……”明明是理智的话,但说出来嗓子都哑了,像有锥子在刺他似得,心里疼的厉害,可越是这种时刻反而没有掉眼泪。
“爸,晚上你想吃什么,我给你做。我现在做饭可好吃了。”白秋说着。
白孟举精神不济,道:“没胃口。”
白秋看了他一眼,知道是自己的事儿让他爸操心了,道:“船到桥头自然直,一定没事的。”
白孟举道:“你跟他发展到了什么程度。”
白秋道:“就是……朋友。”那层窗户纸他不会捅破,这样也好,能安全平静的过完这两年。
白孟举松了一口气:“小白,爸爸拖累你了。”
白秋眼睛里又有一层水汽,眨了眨驱散了水汽,随后道:“能找到你,就是我今年最高兴的事情。”
白秋瞧着白孟举还是愁容不展的样子,心里着急,他爸本来就瘦成皮包骨了,又没有胃口,现在忧思过重,许多病都容易从这上来,他道:“爸,我跟你讲一个秘密。”
“说吧。”白孟举强打起精神来。
白秋道:“你的那些宝贝都被我藏起来了,别人肯定找不到。”
白孟举一听,眼睛一亮:“当真。”
白秋道:“你的手稿,笔记本,还有那个唐朝小鸭子手把件,都放进去了。”
白孟举一听,心跳都变快了。他被带走的突然,除了家人就惦记那几个笔记本。那可是他毕生心血啊。要是被毁了他十年扑在上面的光阴就没了,而且以他的身体摆在这里,哪怕这次活着出去,也不可能再次用几年时间重新做这个课题,本以为那些东西也会跟其他人一样,被破四旧给毁掉。没想到白秋给保存起来了。
这种失而复得的心情都没办法用言语来表达:“好,太好了。”即是他不中用了,有了这些详实的笔记,也能让后面的人沿着他研究的方向继续探索。
白秋瞧着他爸被这事儿刺激,脸色也变得红润,身体也恢复了精神。
白秋这才放心,道:“爸,吃饭。”
白孟举现在好了,不用白秋喂他了,吃了一大碗粥,就是那个鸡蛋舍不得吃,要留给白秋。
白秋道:“您吃吧,我这有钱,可以买很多鸡蛋。”说完把自己的小布包拿出来,里面十块钱钞票厚厚一沓子。
“你哪儿来这么多钱?”白孟举问他。
白秋又把小村长救下薛海,薛海父亲千里寻子留下的感谢款。
白孟举看见这个道:“世上还是好人多啊。”说完吃了这个鸡蛋,就是普通的白水煮蛋,他吃的就像是美味珍馐似得,连糊在鸡蛋壳上粘连的那一点蛋白都要抠下来,吃干净。
白秋爱看他爸吃东西,瞧着他一碗白粥吃下去了,道:“您身体太差了,要一点点的慢补,中午我炖萝卜汤。”
白孟举道:“嗯。”
白秋还要说话,就听外头的门响他连忙出去,就看见贺长风从外头进来,肩膀上还带着不少的雪,白秋惊讶道:“又下雪了?”
“嗯。”贺长风手里拎了一个猪肘子,道:“我妈怕咱们在外头没的吃,这是舅舅家串门时候送的。一共两个,她给了咱们俩一个!”
这一个猪肘子足有七斤多呢,上面除了一根骨头全是肉,白秋道:“等哪天再吃,这个放在外头冻起来吧。”白秋随后对贺长风道:“长风哥,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我爸好了。”白秋说起这话十分高兴。
贺长风一听,立刻进了屋,道:“叔。”
白孟举看了过来:“你就是小村长,白秋都跟我说了,谢谢你。”
贺长风被人这么客气的说了一下之后。挠了挠脑袋,道:“别那么客气,他的事儿就是我的事儿,以后有什么事情叫我去也是一样的。”
瞧着贺长风平日里能说会道的,可是跟白孟举说话的时候居然有些紧张,身体站得溜溜直。全身上下都绷着。
白秋还是第一次看他这样呢,顿时起了坏心,还在旁边用手指伸进他的咯吱窝那里,挠他痒痒。
贺长风被吓了一跳。
白孟举在旁边也是好气又好笑道:“小白,胡闹。”
白秋轻咳了一声:“好啦,不欺负他了。”白秋嘟囔着。
贺长风发现他家小知青在他爸面前活泼了不少,忍不住多看了他几眼。
白秋今儿在跟他父亲说了心里话,被贺长风看格外不好意思。脸颊热的在屋里都呆不了,红着脸道:“我出去看看火。”家里现在烧煤了,不用经常出去添火。
贺长风瞧着白秋出去了,一个人对着白孟举也不自在,道:“叔我去帮忙,您有事儿喊我就成。别叫小村长怪生分的,叫我长风吧,我爸妈都这么叫我。”
“好,你们去忙吧。”白孟举说着。
贺长风得了这个信儿,立刻出来找他家小知青了。
白秋此刻就在灶台旁边瞎忙活。
贺长风道:“叔叔什么时候好的。”
“今天。”白秋说着。
贺长风道:“我听村里的人说,下了这一场雪之后就要大降温了,牛棚太冷了可咋整。”
白秋道:“给他们弄点浆糊和报纸,把窗户缝糊一糊,有棉被的话还好一些。”大冬天也不用干活儿,窝着取暖呗。
贺长风道:“别的都好弄,就是这被子没有。”现在棉花是要票的,家家户户都不富裕,平日里做个棉袄还恨不得一代一代传下去呢,更别提棉被,那得多少棉花。
白秋也犯愁。突然想到:“哦,棚子里有三床被子,就是脏好长时间没有人弄。回头我把背面拆下来洗一洗,晒一晒,再拍打拍打,给他们也比干冻着强。”
“对。”贺长风道:“我跟你一块干。”
俩人直接去了小棚子把好长时间不用的被子给收了进来,清洗之后就放在外屋地的杆上挂着。这边有炉火,差不多两天就能干!
白秋道:“快没有粮食。”之前买的粮食也不够这么吃的,牛棚里上面是给分了口粮的,但都叫陈小满他们给贪了去,现在就只能跟着他们吃。
白秋道:“要不跟村里买点粮吧。”
贺长风道:“嗯。”其实去乡亲那买更便宜,尤其是今年还丰收,大家分下来的粮吃不了的吃。可是去乡亲那买,容易被人说嘴。本来薛海他爸给的钱大家都不知道。买粮露富会被盯上的。还是去村里买最好,有小村长在那可以保住秘密,反正一分钱不少给就是了……
贺长风道:“等雪停了,咱们再去一趟县城吧,今年大降温我怕过几天大雪封道,想出就出不去了。”这边一场大雪都是下半个月左右,家里不准备充足一点,年都没发过。
白秋对上次出去的事儿印象很好,一说这次也能出去,就很期待:“好啊,顺便把养猪的书给借了。”
“嗯。”贺长风说着。
白秋道:“除了一些家用的东西,咱们买点牛肉吧,包牛肉萝卜馅儿的蒸饺,可好吃了。”
贺长风笑道:“行,你说吃啥咱就买啥。”
白秋被他话里的宠溺刺激的脸一红。
贺长风瞧着白秋道:“你是不是长个子了?”说完比划了一下。
白秋一听连忙道:“是吗?”随后要跟门框比划一下,贺长风拿着烧火棍给他在墙上画道道。
白秋站在那里乖巧的等着。
贺长风过来给他画的时候,距离靠的特别近,都快贴到白秋的鼻子尖了。
白秋刚开始还站的直直的,可是贺长风越靠近他就越往下缩,从他身边钻出来,道:“你……根本不是成心帮我量。”再近一点都亲到了。
贺长风在旁边道:“靠的近量的准,不识好人心。”
“你说谁?”白秋看着他。
贺长风瞧着自家小知青这么有精神的样子,就笑道:“说你。”
“不许说。”
“这么凶?”贺长风眼里的笑意越发的明显。白秋哼了一声,不再言语。
贺长风见白秋离去的样子,越发觉得自家小知青有点讨人喜欢。
他就喜欢看和白秋这个样子,开始逗起他来了,来人在小厨房玩闹起来了。没一会儿,听见外头的大铁门有人拍门。
俩人这才回过神来,连忙出去道:“谁啊?”
外头还飘着轻雪呢。
“是我,栓子。”
白秋把们打开,栓子从外头进到院子里来道:“村长叫我来喊你们过去吃饭。说他舅舅来了,家里做好吃的!”
白秋道:“我待会儿还要给牛棚里那几个人做饭,就不过去了,你去吧。”他舅舅是县里的,好不容易回来一趟,自是要跟贺长风喝了两杯,这一趟回来串串老家的亲戚,过年都未必再回来了。
贺长风也想白秋一块去,可是白秋的父亲还在家里呢,也离不了人,只好道:“那我去了。”说这话的时候竟还有几分不舍。
白秋眼看知道他们好久没见面的,一桌酒能从下午喝到晚上,这边风雪大,道:“晚上就在家里住吧。”贺长风跟着他搬过来,他心里对村长和兰姨也充满了歉意。
贺长风道:“再说。”随后道:“我回来给你带好吃的来。”
白秋没说话,栓子道:“长风哥,我也要吃好吃的。”
贺长风道:“想的美。”
他走了之后,白秋又去小棚子里翻了翻,找到了一个陈旧的炭盆。还有半袋黑炭。心中一喜连忙给牛棚那里送去了。
白秋过去,牛棚果然像冰屋似得。
白秋道:“过些日子,我跟小村长过来帮你们糊窗户,这半袋炭,你们冷的话点起来烤烤火吧。”家里煤多,但是屋里烧煤容易一氧化碳中毒,还是烧炭安全一些。
张华看见这半袋炭道:“多谢,哎呦你可真是个大好人啊。”他最擅长溜须拍马。
石老师和朱老师还有两个唱戏的对他表示了感谢。
自从陈小满走了之后,他们的日子就好过了不少,没有那些打骂了,每天还能吃到新鲜热乎的饭菜。现在更是给他们送来半袋子木炭和两盒火柴,以前都没想过还能过这样的生活。
他还说过两天小村长会来给他们糊窗户,牛棚一下子充满了人情味,似乎能驱散这里的寒冷似得。
白秋道:“你们会编草席么?”
两个唱戏的道:“会编。”
白秋说:“过两日,我把编草席的草拿过来,你们都学着开始编厚实一点。垫在床上,也能隔一隔从底下反上来的潮气。”虽然比不得棉花褥子,但这是特殊时期,也比现在生睡在这边强。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干一干还能改善下自己的居住环境,何乐而不为呢。
白秋送完东西就回去了,中午还做萝卜条汤和蒸馒头。
大馒头扎实,吃起来还抗饿。
冬吃萝卜夏吃姜,冬天的萝卜也好吃,先用葱花炝锅,然后添水煮汤,然后放萝卜,把每一个萝卜块都煮软之后再放土豆块。热热乎乎一大碗。土豆面萝卜甜,再配上大馒头,这样的饭菜放在村里也算是好伙食,更别提牛棚那几个人,一个个都吃的狼吞虎咽的,只觉得过去吃的美味珍馐,老饕下厨也比不上在这呼哧呼哧一大碗的家常菜香。
等白秋走后,其他人道:“哎,白秋真是天天变着花样给咱们做饭啊。”原本都是没啥盼头的人,现在每天一下子多了盼头。
“也不知道明天吃啥。”张华说着,舔了舔嘴唇,白秋每次给他们带的都是足足的,可吃完了,心里空唠唠的,不是没吃饱,就是嘴没过瘾。
连朱老师都道:“我下次慢点吃,这还没吃出味呢,就没了。”
“可不咋地,囫囵吞枣的,都白瞎了他给咱们精心做的这一片心。”
“哎呀,要是天天都有这样的伙食,再呆上两年我也愿意。”张华说着,原来呆在这边就跟受刑似得,这里虽然不是监狱,但摊上陈小满那群畜生,比监狱还不如呢。没想到风水轮流转,他下台了之后换了白秋和小村长上来,他们日子就好过了很多。
……
猪圈这边只有一点不好没拉电线,冬天黑的又早。屋里就几根蜡烛能用。白秋又在灶坑里添了一把煤压住火,这样小火虚着能烧一个晚上炕也不会凉,他也脱下了衣服准备睡觉。
现在有了煤,他又不是啥苛待自己的人,每天烧的都可足了,屋里也暖和。听着炕头那边他爹都传来了均匀的呼吸了。他早早的躺下了,在床上翻腾了半天也睡不着,就觉得哪儿哪儿不得劲儿。
翻个身,不让自己再这么想下去想睡觉。这个时候听见外头有悉悉索索的门响。他顿时穿上衣裳起来了。该不会是有人想偷他们的猪吧,白秋心都提起来了。
等出去的时候,却发现进来的人是小村长,也不知道他喝了多少走起路来都轻微在摇晃。看着白秋,一把就给他抱在怀里了,道:“小白,我回来了。”
白秋瞧着外头积雪都没过脚脖了,再加上贺家离这边远,大晚上深一脚浅一脚的至少要走上半个小时。瞧着他的鞋袜都被雪弄湿了,心疼的把他迎了进来道:“你回来干什么,不是说让你在家里住么?”喝了这么多酒,要是醉倒在雪地里,东北零下二十度的天可不是闹着玩的。
贺长风进了外屋地,道:“我不回来,怕你不敢。”他的话里充满着醉意,说话时候满身的酒气。
白秋借着窗外的月色,能看清他脸上的红霞。都不知道他是喝了多少。
白秋道:“我敢。”
贺长风好看的眉头拧起来,道:“你不敢。”语气十分笃定。
白秋怕他喝多了闹起来,也懒得跟他这个醉鬼计较,只好道:“好好好,我不敢。赶紧睡觉吧。”
贺长风搂住他,用牙齿咬住他的耳朵尖尖,却不敢用劲儿,只是轻轻的磨一下又松开了,醉里醉气的道:“长风哥好吧?”
白秋没有防备,被他碰到了耳朵,那可是他很敏感的地方。他这一碰白秋只觉浑身上下都像烧了起来似得,本来想说好话,把这个醉鬼哄一下的,但没想到他这么可恶,喝醉了还不忘欺负他,心里恨恨的道:“不好。”
贺长风用修长的手指轻轻的点了点他的鼻子,月光的反射下能看见他指节分明的样子,道:“小没良心儿的。”
说完整个人就趴在了白秋的身上,他一米八五的个子,压的白秋微微喘息,只好把他弄到屋里。
好在贺长风喝多了并不怎么闹人。被扶在床上。脱掉了鞋袜和衣裳,白秋给他塞在被窝里,忙活完这一切,浑身出了不少的汗,刚还没困意呢,这会儿被他酒气和屋里的热气熏的他也有些昏昏欲睡了。
往日里贺长风身体像一个天然大暖炉,但今天他在雪地里走太长时间了。不像平日那么热乎了。白秋给他暖了暖身体。
贺长风给他抱在怀里,似乎很安心,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
第二天一早,贺长风头一次起来晚了,睁开眼外头已经天大亮了,怀里还极舒服,定睛一看居然是白秋。
白秋此刻看着他,都无奈了:“醒了?”
“嗯。”贺长风喝了酒就短片,昨儿发生的事情一律想不起来了。
白秋道:“那你把手拿开。”他七点不到就醒了想起床做早饭,谁知道刚要起来就被贺长风给抱在怀里,他一挣扎贺长风反倒是抱的更紧了,更让白秋不好意思的是这一幕全被早上起床的他爸看在眼里。
可算盼着他起来了。
贺长风立刻松开了手,白秋这才起了床。去洗漱了一下然后开始做饭。
贺长风清醒过来也知道自己干了啥。对白孟举道:“叔,我去买点粮。你还缺啥少啥不,我一起给你捎回来。”
白孟举道:“啥都不缺。”
贺长风这才出来,看见正准备做饭的白秋,从兜里掏出一块压碎了的绿豆糕道:“喏。”
虽然压碎了,但味道还是不差的,都是纯绿豆磨粉做的香甜中带着清爽,一点都不腻,要是不爱吃,也可以沏水变成一碗绿豆糊糊。
他舅舅串门的时候知道他家孩子多,一人分了一块之后,就剩下三块了。贺长风以前不跟别人抢这个的。但现在不一样了,别看昨儿喝醉了,但还惦记着给白秋弄好吃的呢。
白秋从他手里拿过来咬了半口,剩下半口喂给贺长风,贺长风鬼使神差的把他吃剩下那半块给吃了:“你要爱吃的话,咱去县城也买点。”现在天冷,饽饽啥的放个十天半个月都不会坏。
白秋嗯了一声。
贺长风道:“拿钱,我要去买粮了。”
“哦,等着。”白秋屋里拿出十张十块钱的大团结来:“你看着买。多买一些粗粮。还有牛棚那些人呢。”这么多张嘴,买的少可不够吃。
白秋之前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细粮吃的是香甜,可是没几天呢,二十斤米面看样子就要见底了。他这次粗粮跟细粮掺着做,既能保持一点口感,还能节省一些。
贺长风道:“嗯。”他从小就是管粮食的,对大约要多少粮心里一清二楚。
白秋道:“要是有米糠也要买一些,猪也不够吃。”最近猪饲料和豆柏什么的也快见了低。冬天干吃粮食,要是没有点家底,瞅着猪天天在那哼哼都害怕。
贺长风笑道:“知道了。明儿天气晴,咱们早点去县里,家里你提前安排好。”
“嗯。”
白秋今儿蒸了两锅馒头,给牛棚那边送去了一些,说明儿不来了。他们这也有炭盆,馒头凉了的话,在上面烤一烤再吃。
白秋提前列了一个单子,要去采买一些肉,还有治疗老寒腿的膏药。还有图书馆借书的事儿,答应张华去纺织厂要照片的事儿,还有上一次没解出来的题要去问容子祥。
也不知道上次给了容子祥五块钱之后,他妈的病情好点了没有。这么一看,一天要跑好几个地方,紧着忙活。
白秋收拾了一下,又带上次的那个玻璃瓶,在外头各种单位都有接热水的地方。但得带一个瓶子去。
白秋跟他爸道:“我找村长那边开证明,有你想要的书么?”
白孟举道:“没有。”
白秋道:“那我去村里了。”
“好。”白孟举说着,外头刚下完雪,反倒是不这么冷。他一路去了村里,以前还挺热闹的,可是这几场雪一下,反倒是冷清了下来,村长也就不折腾大伙儿去思想教育课了。
白秋过来开证明,贺建国道:“在那边咋样?要是不习惯的话就先回来。”
“建国叔,我在那边还挺好的。不用惦记。”
“好就行。你兰姨没少说我,长风走了没啥,你一走她还不习惯了……下次回家来吃饭。”贺建国说着:“刚才长风过来弄粮了,我才知道陈小满他们把牛棚分下去的粮都给克扣了。一个月那边一百二十斤粮呢。村里出一百斤,先挺挺,过了冬天就好了。”
“谢谢建国叔叔。”白秋说着。
贺建国给他写完了介绍信之后,道:“知青所那一摊你也不管了?”
白秋道:“嗯,我本来也年轻,许多事情管的不太好全靠大家给面子。我想把这个活儿给陈通大哥。他在村里人脉广,再加上是老知青了,什么事儿应该怎么办心里也比我有成算。”
贺建国听见白秋这么分析,眼睛里有赞赏之色。道:“行,知道了。”
白秋出去找陈通,陈通正好在知青所里呢。
这些人再看见白秋,都讪讪的,村里其实挺照顾他们了。但给他们安排任务的时候却推三阻四,没办法只能白秋顶上去。他一个白白净净的小知青哪儿会养猪啊。感觉明明是大伙儿的事儿被他一个人扛了似得。
白秋道:“这一次我是做交接工作的,我现在离你们和村里也远了。一来一回不是很方便。我想把这个工作交给陈通来做,刚才已经跟村长打过招呼了。”
陈通没有心里准备突然被白秋点名,还有些不好意思,尴尬道:“我……我干不了。”
黄晓倒在旁边跃跃欲试的,但是他是新知青资历不够,人又爱张扬,之前觉得他风趣幽默见识多,可是接触到像白秋,陈星河啥的才知道什么叫见多识广,人家只是不爱炫耀罢了。
时间长了他这显摆的性子,反倒是不太讨大家的喜欢。
白秋点名陈通之后,几个老知青也都表示赞同。
知青队本来就是按资排辈的地,看见这样也就尘埃落定了,队长一职归了陈通。白秋把剩余的知青费当着大伙儿的面盘点好都给了他。
交接好了之后他就不管了。
转身出去,回到家之后,贺长风已经借了三轮车,弄了十袋五十斤的粗粮,五十斤的面。还有两袋的米糠留着喂猪用的。
很快就卸了车。
都惦记着明儿去县城的事儿,头天晚上简单吃一口就早早的睡了。
没有闹钟也没有手表,俩人只能估摸着起床。
贺长风经常干农活的人估摸的还挺准的,三点左右出发。白秋这次有准备把自己包裹的像一个球似得,往流水村走。
贺长风道:“今儿能多买尽量多买,过几天大雪一下,路就滑了,没有车往县里走了。”
“嗯。”白秋答应着。这次白秋带了两百块钱,揣在怀里的时候真是一笔巨款啊。
白秋道:“这钱可真不禁花。”他最开始去县城的时候带五块钱就觉得很富裕。薛海的父亲给了他们两千块钱,那感觉好像是一辈子都花不完似得。结果这才过了多长时间。昨儿数钱的时候零的没算,整的就剩下一千八了,今儿又拿了二百出去,就剩下一千六!
白秋寻思着也就最后一次这么花钱了,如今这钱实在,一千多块钱能干点大事儿。就在小事儿上花没了,反倒是可惜。
俩人说着话没一会儿就到了大巴车。现在天冷坐车去县城也遭罪,不像上次人那么多了。等车来了,满打满算才十个人,汽车又停在那里半个小时,瞅着天都亮了,又上来十几个人把座位给坐满,女售票员似乎有些不满。但没人上也没有办法,落一张脸叫司机关车门开走。
白秋跟贺长风还是坐在熟悉的位置,在后排没什么人会看他们,白秋也不知是个什么毛病。一到了车上就开始犯困,靠在车窗上就闭上了眼睛。
车子缓缓的开动之后,晃晃荡荡的,倒也很有节奏。
早起赶这趟车的人都是起大早的,这会儿车开起来全都靠在位置上想睡觉,不知道谁还打起呼噜来,在外头的时候大家非但不觉得吵,反倒被他这么一弄格外困。
贺长风没睡,瞧着白秋靠在窗户睡熟了,用手把他扒拉到自己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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