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星河来到这里仅仅一个晚上就成了村里的明星。他彬彬有礼, 还会拉手风琴,这可太时髦了。
这里就是个小村子,年长的人甚至一辈子没出过村, 都习惯了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平凡生活。
第一次来像陈星河这样的人,优雅、小资、透过他仿佛能看到另一个繁华的世界似得。
反正当天晚上很多人都失眠了。
尤其是知青队的男男女女, 在老乡这边收获了这么多的注视和掌声, 心情激荡没法入睡。
晚上几个女知青姑娘们躺在被窝里说悄悄话:“早知道我准备个长一点的散文诗好了。”她今天念了个四言绝句,都没过瘾。
“我下次念《再别康桥》”
“哎,我刚还在脑子里想下次念这个!”
闻一天道:“我看那几个男知青散场的时候也有点恋恋不舍的,下次举办就得一个月以后了, 恨不得早点到。大家聚在一块多开心。”
“还是白秋这个主意好, 以前谁拿咱们知青当回事儿啊?现在都听好几个嫂子说将来也要让孩子们读书。”
“要不是村长说太晚了夜里凉,轰大家早点回去,我还能再呆几个小时。”
“要我说, 咱村长还是人挺好的, 知道今天折腾的晚了, 说明天上午休息,下午干活儿就行。”
“哎, 你瞅着那个陈星河咋样?”几个小姑娘半夜不睡,反倒是越聊天兴致越高。
“啥咋样, 你不是喜欢小村长吗?”
“咱队长也好看。”
“还是咱知青队好!小伙一个比一个精神,听大牛村的女知青说,他们一个村都没有好看的男生。”
“真的?”
“嗯。”这几个女知青都是属夜猫子的,不但不睡反倒是越来越精神了。
她们聊最多的还是白秋, 但白秋却早早的入睡了。第二天一早,阳光照在脸上有些刺激,他想拉上窗帘继续睡, 可困的不行实在是睁不开眼,就用手把脸给挡住了。
就听到刷拉的一声窗帘被拉上了。没有了那股刺激的光线,他翻个身继续睡觉了。
等他睡醒都已经是十点半,拉上窗帘容易睡过头,他睡到现在,看了一眼石英钟之后,整个人有些蒙。
脸颊上闪过一丝懊恼,立刻换好衣裳把被褥给叠起来,端着自己的脸盆和牙缸去院子里洗漱了。
贺小三贺小四和薛海都在外头玩呢,看见白秋有些惊喜道:“小白哥哥你睡醒了?”
白秋嗯了一声,有些不好意思。
贺小四见他洗完脸刷完牙,在旁边告状:“二哥可坏了,不让我们进屋找你玩。”
白秋立刻寻找贺长风:“他人呢?”
“不知道。”
白秋摸了摸贺小四的头发揉了一下他胖乎乎的小脸蛋。贺家人长得都好看,小崽子也不例外,就站在那乖巧的让他摸,真是可爱的不行。
贺小四被摸完还蹦蹦跳跳的,真的好喜欢小白哥哥呀。
白秋起来之后发现缸里的水都挑好了,锅里还给他温了两个窝窝头,就着点小咸菜把这点窝窝头给吃了。
吃完饭,就看见栓子来敲门,道:“白秋,小村长说让你去村委会。”
“什么事儿啊?”白秋问着。
栓子挠了挠头道:“那不知道。”
白秋叮嘱了家里的三个小孩看家,随后去了村委会,虽然上午不用劳动,但村里的人勤快,这会儿不少人正坐在路边晒太阳,看见白秋纷纷打招呼。
“小白,你们那个节目整的真好,下次还有的时候通知大家伙啊。”
“就是,我家孩子平日里让他学点啥就跟要了他的命似得,现在他主动想学,村里的扫盲班要是开的话,我就给他送去。”
白秋道:“村里的扫盲班快开了,但是要是教孩子的话,还是给送到县里吧。县里要开办中小学了,都是外地来的大学生来教。”
昨儿知青们念诗村民们在旁边看了,深深感觉读过书的跟没读过书的放在一块就不一样。
“真的假的,你跟我说说呗。”
“白秋啊,别的我倒不担心,就是这孩子送去县里上学能不能让拐子给拐了啊。”县里的治安不太行,把孩子送出去上学胆儿突的。
几个妇人一听都凑过来,想问问上学是咋回事儿,这年头谁家还没几个孩子。好不容易看见白秋了,就想问个明明白白的。
白秋有些为难道:“我也想跟你们仔细说说 ,但是小村长叫我去村委会一趟,我怕他找我有啥事儿。这么着,我忙完回来跟你们说行吗?”
白秋这话倒给这几个嫂子给说不好意思了,道:“哎呀,不知道你有事儿。那你就先忙。我们这赶趟。”
白秋答应了。
他一走大伙儿还夸他呢。说他脾气好,明明是从大地方来的,但却从来没有瞧不起人。虎子妈道:“我家虎子要将来要是能赶上小白一半懂事儿就行。”
“真不知道啥样的家庭能教育出来像白秋这样的孩子。”
白秋去了村委会,就看见一群村干部。他有些脸热,真没想到今儿起床都快中午了,但是别人好像没看出他的微窘,道:“白秋啊,你怎么才来啊,大好事儿。”
白秋道:“建国叔,咋了?”
没等贺建国说,旁边王麻子就道:“你们这一批知青真是赶上好时候了。县里知识青年安置办公室给你们拨款了,一个人70块钱的标准。前面几批都没有这好事儿。”
白秋一听眼睛都亮了,宋知青去厂子里干活儿一个月才赚二十三块五。七十块赶上他三个月的工资了。
白秋现在是知青所的负责人,所以这事儿先通知的他。
白秋自己的钱就剩下三块钱了,虽然在村里吃喝不花钱,但有些地方也捉襟见肘!尤其现在学习,本子也的买,书得买,就算买最便宜的草纸一刀也得一毛钱。
钱不禁花,虽然瞅着一笔一笔花出去的都是小钱,但是没进项啊,没想到政策好,发安置费了。
白秋有些惊喜。
他眼睛微亮那小财迷的样,让村里好多干部都忍俊不禁。
白秋道:“建国叔,这钱去哪儿领,是发在个人还是用做集体的费用啊?”他是新当队长的。宋知青有走的匆忙,好多事儿都没跟他交代,这事儿他不知道怎么处理。
贺建国有心要教他,道:“这钱你们可以把知青所修一修,再置办点农具,剩下的钱,你给知青们发,但不能一气儿都发下去,一个月给他们发三四块钱的生活费就行了。”这样月月都有钱来,足够他们高兴大半年的。
白秋道:“行。”
贺建国道:“待会儿你跟长风去县里把这事儿给办了吧,买农具啥的他都熟。”
“嗯。”白秋重重的点了点头。
贺长风跟白秋一块出来,白秋还高兴呢。
贺长风道:“现在出发咱们到县里也晚了,只能明儿起早去。”
“行。”白秋道:“那你能去么,你的伤……”
贺长风浑然不在意道:“都养了好久了,没事儿。”只要不抻着就行:“明儿咱们早点走,去流水村做车去!”那边有进县里的汽车一天两趟,这天气渐了,没人愿意坐拖拉机了。
白秋道:“还有汽车?”
贺长风一听他这话实在没忍住,揉了揉他的头发:“东北啥没有啊?”意思说他没见识。
白秋这几次进城都比较遭罪,以为进城都这样呢,没想到还有汽车可以坐。就挺意外的。
被贺长风这么一语道破,才觉得是自己在村里久了,都忘记外头的繁华了。
一时不防备又被贺长风弄乱了头发,小知青说话都软绵绵的,贺长风有揉了揉过足了瘾才住手。
“这回有钱了?”贺长风说着。
白秋看了他一眼,扬起下巴道:“叫声白秋哥,给你买肉吃。”完全是模仿贺长风之前逗他的语气。
给贺长风弄笑了,白秋比他还小呢。居然还妄想让他叫哥,真是反了,他抬手是想收拾白秋,没想到白秋却先跑了,之前贺长风欺负他那么多次,反应总会快一些。
白秋跑在前面,贺长风在后面追……
但没跑几下白秋就被追上了,毕竟贺长风人高腿长的,他一步都赶上别人两步了。逮着白秋就跟逮小鸡仔似得。白秋缩起脖子来,模样有些好笑。
贺长风发现只要看见白秋心情就会变得很好,见他缩起脖子装可怜,明知道他是故意的,但就是不舍得欺负他了,松开手,白秋还要跑,贺长风一把抓住他的胳膊。
白秋又动弹不得了,眨了眨眼睛。
贺长风道:“谁是哥?”
白秋有些不服气,看着贺长风眯起的眼神,心不甘情不愿的道了一句:“你是。”
“那你叫一声?”贺长风鼓动他,听不到这声誓不罢休。
白秋道:“长风哥……”
贺长风嘴角轻轻上扬了起来,道:“乖。”
一句话又给白秋弄的有些不好意思,暗暗瞪了他一眼,要不是知道这家伙是直男,他这三番两次的,让人误会。
贺长风听到白秋这一声哥,心满意足的往前走,但还一直拉着白秋的手,就好像忘记松开了似得。
白秋被他拉着走。再走一会儿就能看见乡亲们了,要是被人看见了像什么话,这会儿道:“你不要能这样拉着我,我是队长。”
他还是从小到大第一次当官呢。
贺长风道:“队长怎么了?”
“松开。”
贺长风没忍住嘴角轻轻的上扬起了一个好看的弧度:“官职不大,官威还不小。”
见他骄傲的小模样,总能让人想起在村口溜达的那只猫,想要用手指轻轻的挠挠他的下巴。
贺长风道:“松开你也行,再叫你声哥。”
白秋奇怪的看了他一眼,不知道贺长风这是什么毛病,被人叫哥有瘾,白秋故意道:“长风哥,长风哥!长风……哥哥。”腻死他。
贺长风也没想到白秋用故意腻歪的声音说话,本来是想恶心他,但听在他的耳朵里就跟撒娇似得。
贺长风没有准备啊一下子就松手,这次落跑的倒成了他了!该死,白秋怎么那样啊。连贺长风这样不解风情的木头都弄的有些脸热,走的很快,怕叫人看出什么来。
白秋惊奇的看着他离去的影子,没想到这招好使,早知道早用了,白秋带着笑意往前走。
没走几步就被叫住:“白秋队长。”
白秋抬眼看过去,原来是陈星河,陈星河换了一身蓝色的衣裳。衣服一点褶皱都没有。他长得俊美,站在那里都是一道风景,以前是当电台主播的,声音也好听。
白秋道:“你怎么在这?”
陈星河走过来道:“我随便溜达溜达,一直也没来过乡下,发现这里还挺美的。”房子虽然低矮,但是房檐上有燕子的窝,村里还有一条小河。往远处一看能看见大片收割好的田地,对没来过乡下的人,的确很新鲜有趣。
白秋道:“那是你赶得巧,现在没农活,不然再好的景色也没时间欣赏。”
陈星河嘴角的笑意不改,道:“嗯,叫你这么一说,我也觉得自己运气还不错。”说着话就跟白秋一块走过去。
陈星河幽默风趣,跟他走在一块,倒不沉闷。
陈星河道:“刚才看见小村长过去了,你跟他关系还挺好的?”
“还可以。”白秋说着,回想起刚才贺长风落荒而逃的样子现在还想笑。
陈星河看了他一眼,笑容不改道:“你是怎么下到乡村的?”
“相应号召。”白秋简单的说。
“崇高。”
“年轻总的在青春里留下点什么!”白秋倒是绝觉得下乡辛苦,不像来之前自己吓自己想的那么可怕。
陈星河看着他目光幽深,他的瞳仁是黑色的,看人的时候显得特别专注。道:“队长,我刚来,跟大家都不熟。以后要是有什么问题,可以来找你吗?”
“嗯。”
陈星河道:“真好。”随后道:“我认识一个老师,在编写代数的题库,我给他写了信,让他多寄过来一些题,希望学习小组能用的上。”
白秋脚步一顿,道:“会不会太麻烦?”
陈星河道:“不会。”
白秋道:“那可真是谢谢你了。”
“客气什么,我也是集体里的一份子。”他笑眯眯的说着。往前走了一会儿,白秋才想起一个事儿来道:“哦,我还得跟那些嫂子们说县里小学的事儿,先走了。”
陈星河道:“好。”
陈星河跟白秋分开了之后,就往知青所走,远远的就听见有人好像在喊他的名字,他没理会继续往前走。
没一会儿就感觉后面脚步声越来越重,随后道:“哎。”光听声音也知道是黄晓,陈星河往侧边一闪。黄晓要拍陈星河的肩膀,结果拍了个空,往前重重的一折,摔在地上。
陈星河惊讶道:“你怎么来了?”
黄晓脚腕有些疼,道:“刚才喊你半天了,拉兄弟一把,我这脚好像扭伤了。”说完咧着嘴伸手等着别人把他从地上拉起来。
陈星河没拉他,但嘴上却道:“真对不住,我刚才就顾着往前走太专心了,没听见后面有人喊。我那有一罐麦乳精,我不爱吃,送你当赔罪。”
黄晓听到他这话心花怒放,用手往下面一推。起身打了打身上的灰,道:“哎,你就是太客气。”他有心跟陈星河交好,道:“你不爱吃咋还带呢?”
陈星河道:“家人塞的,不拿也不好。你可别跟我客气。”
黄晓家境一般,麦乳精那玩意没喝过,那一罐也不少钱呢,见他随手就送人了。越发觉得他的家境深不可测,虽然很心动陈星河的提议,但还是忍痛拒绝道:“嗨,外道了不是?咱是好兄弟,拿能拿你那么贵的东西。”
黄晓来了一段时间,有点被北方不拘小节的地域特性同化了,在东北越是打打闹闹勾肩搭背是感情好,瞅着客气反倒关系一般。黄晓把手搭在陈星河的肩膀道:“走,咱回知青队去。我还有好多事儿问你呢,麦乳精都不喝,你们一般在家都吃啥啊。”他自来熟的发问。
陈星河的眼皮重重一眨,随后道:“早上喝牛奶吃面包。”
“哟,那你们可是资本主义生活。”他开着玩笑。
“这就算资本主义?”陈星河一下不说话,黄晓挠了挠头发,僵硬的转移话题,说大湾村的事儿,他虽然也是今年分下来的知青,但跟陈星河这样的新人比也算是前辈了。
陈星河偶尔回一句半句的,侧了一下身体,黄晓的手落了下来他也没察觉,陈星河道:“咱们队长也是新知青?”
“对啊……”黄晓刚才说的嘴都干了也不知道说啥,正好陈星河递过来一句话茬,这才顺利的说下去。
……
白秋跟几个嫂子说了县里上学的好处,要是依他来讲,县里这次为了这十八个大学生,特意盖了校舍,而且县财政拨了款,肯定过去学习好。
可问题就是上学远,另外就算交的钱少,也是钱啊。
村里都是多子女家庭,很多还没跟家中老人分家呢,一家孩子多,这学谁上?要是都上在买点笔和本子啥的,那可都是钱啊!
但这些只能他们自己决定了,白秋就是跟他们说说。
说完就回了家。
刚回家就看见贺小三跟贺小四正在院里玩耍呢,薛海在一旁,他虽然是个孩子,但平时跟小大人似得,也就看见白秋时候会显出几分孩子气:“白秋哥。”
白秋看着他道:“上次我教你的字,还会写么。”
“会。”薛海有很用心的学,准备的充足就很期待他的考试,院子里都是土路,薛海捡起个石子就可以在软软的黑土地上写字。
白秋刚开始考他一些常用字,还真的都会写,而且写的字跟他的很像。
“你有练字?”白秋的字有点端正清秀,想了想道:“明天我进城,要是看见有灵飞经的字帖给你买回来一本!”薛海挺有灵性的,但对着他的字练白费这份这份苦功了。
薛海一听白秋要去县城有些紧张,他可没忘记之前白秋去县城一天多没回来,就很担心:“不用,我喜欢你的字。”
薛海学着没多长时间,写的字连白秋都觉得像。
白秋道:“你有这方面天赋就要跟名家练,要是打下了不好的底子以后可改不过来。”他小的时候被姥爷抓着练字的时候都是东一张西一张的写,等被姥爷知道的时候,他的字那些坏毛病都养成了。
所以他写字就是没体,只是写着端正些罢了。
薛海道:“我还会写诗。”
“哦?”白秋来了兴致,这个他可没教。
薛海道:“昨天我听人念诗,正好那一句里的字我都会写。”薛海眼睛亮晶晶的,期待着被表扬,只有这个时候才稍微像孩子。
白秋道:“你写下我看看。”
见薛海,认真一笔一划的写下几行字:人面不知何处去。
这是昨天念诗会上一个女知青念的。没想到薛海只听一遍记得了,的确优秀。
白秋道:“诗不能光会背,你要知道他说的是什么意思。”
薛海点头,道:“我知道是什么意思。”
在白秋的鼓励之下,薛海羞涩道:“意思是:这人没脸 。”
“噗……”白秋实在是没忍住。
薛海看着白秋,有些紧张。
白秋笑道:“古诗不能按照字面的意思翻译,算了。你还是先从认字开始打基础吧。”
“哦。”薛海说着。
屋子里的贺长风早就听到他家小知青的声音了,但是一直在外头不进屋。
过了一会儿白秋进屋,贺长风听到门声立刻回到床上躺着。
打开门,正好跟贺长风四目相对,白秋笑眼弯弯道:“你刚才跑什么?”
饶是贺长风心理素质强大,听到他这个声音也有些尴尬,他当时也不知道咋地了,一切都是下意识的反应,等回想起来的时候,他都已经到家了。现在听着白秋的调侃还有些脸热呢:“你下次别那么叫。”
白秋知道刚才那声音有多做作,道:“行,那你别老让我叫你哥。”白秋说着。
贺长风拒绝,僵硬的转移了话题,道:“农具的单子我都写好了。”
白秋看了一眼,有劳保手套,锄头,铁锹,还有雨胶鞋。喷农药的箱子和各种各样的水管。林林总总,单子上还有个自行车。现在永久牌的上海老厂自行车可好看了,但是得有票。
白秋道:“能换到票么?”真应该买个自行车,这样来回的也方便。
贺长风道:“王麻子那里有两张,之前托人给他儿子办工作的时候淘换来的,后来他儿子自己考上了技校,出来包分配不用这个了。你要是真想要自行车,我给你办。”给他点钱,再加上粮票上的补偿,他应该能同意!
毕竟他要两张票也没有用。
白秋道:“那就帮忙换一个。”二十多个人呢,一辆自行车大伙儿留着用也挺好的。
白秋说,花费多少钱先垫着,等他把钱拿回来再给补。
贺长风出去了,白秋以为他很快就能回来了呢。却没想到他足足两个小时才回来。等听到闷响和脚步声白秋才走过去道:“他不愿意换啊?”
贺长风拿出手里的自行车票递给白秋,道:“我在外头看了一会儿热闹。”
“什么热闹?”
“大牛村的知青队,用这个钱买了五头驴。”这事儿他能笑一天。
养驴不但能磨米磨面,还能套上爬犁去拉地拉板车啥的。可是驴不便宜啊,五头驴这么大的手笔怕是要把安置费全给花了,而且还得照顾,眼看就要到冬天了还得吃豆料,草料。
驴可不像老牛那么憨厚,要是给它性子整生气了,尥蹶子都是轻的。
而且还听说,那边有知青不满意这个安排的方法,两个村挨着,大家水平都差不多,知青没啥挣钱的道,这次安置费下来就想手里松快松快,没想到他们知青队的队长一言不合就买了驴。除了有捡不完的驴粪,还真没发现有什么有利的,在那边吵呢。
白秋道:“还是买自行车好,不吃草料!”他说着。
贺长风瞧着深秋的天,一天比一天短了,夏天的时候七八点还大亮呢。现在才四点多就感觉要黑天。
白秋在家做这了个简单的小炒,虽然放了点油,但瞅着炒的青菜还是觉得太素。也不知是来这边来久了还是咋地,一天比一天馋肉。
听到隔壁村养驴都流口水,脑子里过的全都是驴肉火烧之类的。
白秋道:“长风哥。”
贺长风立刻看了他一眼。之前他还有骨气说以后不叫了。这次又叫他,肯定有事儿。”
白秋道:“等我换了钱回来,我想一点买点肉吃。到时候我给你做,我可会做了。”他卖力的推销着自己,随后又讨好的笑:“可我没有肉票。”
贺长风看了一眼自家小知青,道:“我也没有。”
白秋道:“哦。”随后看过来:“那你也吃不到肉了。不遗憾吗?”
贺长风他的发小就是上次在供销社见到的那个,就是在肉联厂上班。道:“你这心眼咋这么多呢,拐弯抹角的。行!我给你弄。”
白秋立刻道:“长风哥,你可真厉害。”
“少拍马屁。”随后道:“今儿早点睡,咱们凌晨三点就得起来。”要走一个小时才能到汽车的点,他们还得早点去呢,四点十分发车,要是赶不上这趟,剩下一趟晚上六点的。
白秋脆生生的答应了。
做汽车去县城要五分钱,因为是半夜去,怕一时早上着急忙慌的忘带东西。白秋做晚饭就开始整理,凌晨三点的时候正冷呢,厚衣服的带着。村里开的证明信带上,又把自己全部家当那几块钱。
早上起来的早只肯定吃不到东西。想了想把最后两块橘子瓣水果糖也带上。上次那个装水的玻璃盐水瓶没了。想着这次去县里的供销社买一个。有些懊恼,之前住院的时候管护士姐姐要一个好了。
买还要钱。
想了想又找了一个深色的布兜子卷起来塞在兜里,到时候可以用他来装东西。
贺长风每次去县城,都是起来就去,哪儿有这么多准备的,还是白秋心细。
第二天还要出门办事儿,白秋早早的就睡下了,他们也没有闹钟,全靠自己提醒着,因为三点多就得出门,白秋躺下反倒是不敢睡了,怕到时候起不来。
贺长风见自家小知青在床上左翻右翻像摊煎饼似得。道:“你放心睡,我叫你。”
关了灯都能感觉到白秋的迟疑:“那你要是起来晚了怎么办?”
“我要是起来晚了,咱就去大牛村李叔那里搭顺风车,放心吧,不会耽误事儿的。”
贺长风说话还是挺让人踏实的,白秋心中惦记着要抓紧入睡,没一会儿就听到均匀的呼吸声了。
他把小知青的头拦过来一点,跟他挨的更近一些更能闻到他身上传来的那股淡淡的香味。
不知过了多久,白秋醒来之后拉了一下灯线。
看了一眼时间两点半。推了一把还在身边睡的正香的贺长风。道:“起来,到点了。”
俩人定好三点出门,两点半开始收拾正好,还得刷牙洗脸呢。
贺长风用手腕挡住眼睛,过了一两分钟才起来,道:“你起的还挺早。”
白秋吐槽:“说好了你叫我的,现在还不是要我叫你。”
贺长风道:“我心里有数,你不起来咱也晚不了。”
白秋随后拿着自己的洗漱盆出去洗脸了,哆哆哆嗦的回来了最近更冷了。出去也才五分钟回来手指都被冻红了。连忙开始套衣裳,俩人住在西屋都轻手轻脚的,怕把别人吵醒。
俩人穿戴整齐收拾完一看,差十分钟三点直接出了门,虽然俩人已经足够轻了。可是划开大铁门的时候还是发出一声响,但那也没办法,东北老式的大铁门就是紧。
出来之后,外头漆黑一片啊,白秋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么黑的天呢,有点刺激。
整个村里安安静静的,一处灯都没有,他们已经穿的足够多,但被深秋的冷风一吹还是直哆嗦,白秋道:“你们冬天可怎么过啊?”
“棉袄棉裤呗,对,你买点棉花让我妈给你做。”东北的冬天一般衣裳扛不住。必须是新疆的棉花左一层右一层铺平压实了缝成棉裤才行。
“哦。”白秋说着:“你们这的雪真的有三尺厚么?”
贺长风道:“轻松把你埋里,绝对找不到人。”何止三尺啊,赶上接连下雪,天天都得清扫院子,不然打不开们门。
两人这么一问一答的,路上倒是不无聊。
走起来出出汗也没有那么冷了,他们是出村去别的村口坐汽车。一路这么走过来依稀能看见几个人家的窗户亮着,又走了五分钟,听见有人声了。
到了地方之后,本以为他们凌晨两点半就来已经够早的了,但前面已经排了七个人了,都是等车的。他们顺着排在后面。前面那个男人抱着个孩子,贺长风道:“哥们,几点了?”
抱孩子的男人道:“没带表!”
这时候前面有个人道:“我带了,四点零九分了,咋回事儿车还没来呢?”
这车也是不禁念叨,刚说完就看见一个汽车打着灯开了过来。
原以为没啥人呢,结果车一来,不知从哪儿冒出来十来个人排在他的身后。
汽车看见他们的队伍站定,车窗被大力的拉开,一个中年凶巴巴的女人道:“都准备好零钱,一个一个上。”话音一落车门打开,进来一个交钱,然后女售票员撕票给他。然后才允许下一个人上来!
马上要轮到他们了,白秋连忙翻自己的钱。来之前准备的好好的,越是关键时刻越是没翻到,眼看前面一个都上车了,白秋顿时急了。就在这个时候身后贺长风掏出一毛递给售票员道:“我们俩的。”售票员撕了两张票给他们。
他们进去的时候车厢还有一半位置有座,前面坐满了。白秋拉着贺长风到最后一排的角落里坐好。汽车还在陆陆续续的上人。
可让他开了眼界。有拿着活鸡的,有的挑筐菜的,还有拎着两个硕大的南瓜。人多,货多,白秋开了一下车窗,瞧着外头还排着十多个人要上呢。
刚开始来的还能占据一个好位置,后面在上的全靠硬挤。
女售票员道:“快,里头的动一动。人上不来车走不了,里头空位那么多呢。”
白秋都担心车里装了这么多人,车能不能被压垮了。
贺长风道:“没办法,附近就这一趟汽车。”
大约又等了十多分钟,女售票员才让司机师父关上车门,汽车缓慢的启动开了起来。
车里人多,空气不好,再加上旁边坐着的大爷在车上还抽烟,白秋又没吃早饭,有点眩晕,打开后排的车窗才略略好一些。
贺长风也纳闷了:“今儿人特别多。”以前坐过几回也没这么多人呢。
周围的大爷听到他说话,热情道:“你们还不知道呢?县里三商店开门头一天,东西都可便宜了!”
他说话都带着烟味,白秋更难受了,双手抱着贺长风的脖子道:“晕车,我靠一会儿。”
白秋不敢睁眼不敢说话,搂着贺长风能嗅贺长风身上传来让人安心的味道,刚好能顶住这种恶心的晕车感。
白秋全力跟晕车的感受对抗呢,丝毫没注意到贺长风被他一搂整个人都僵硬了,在车里一动不敢动。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01-03 22:13:36~2021-01-04 21:29:5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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