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灵极少说话,无论马涵涵怎么安慰她都没有用。一行人快马加鞭,不敢在路上多做休息,跑倒了几匹马。
六天之后,紫灵终于回到了天心馆。只是天心馆不再是她熟悉的样子了。门匾上的白布,悬挂着的白灯笼都格外刺眼。看到这片静穆的白,紫灵忘了下马,不敢接受这个事实。本来在路上她还在说服自己情况不会太糟糕的。她离开之前,师父还好好的,怎么会这么突然呢!师父也不会患有什么急病,就是这么突然地感染上了,她那么厉害,可以把那么多人治好,她也有能力让自己好起来的。再者,师父武功高强,不会有那么多的人能近她的身,能伤到她。那为什么会成了这个样子。
小星全身素衣,眼睛红肿得厉害。她们尚且接受不了这个突如其来的事实,何况她们的姑娘了,这对于她来说该死多么的残酷啊!小星不敢想象紫灵是否可以撑得下去。一个多月前的离别,竟成了诀别。生命就是这么毫无征兆地逝去了。她走过去,扶着呆呆的紫灵下马。
大堂内,素条到处都是,馆里所有的人都穿着白衣,神情哀婉。紫灵什么也看不到,除了眼前的黑木官财。她面无表情地走过去,轻轻地摸了边沿,手指发白,还微微颤抖着。周围寂静无声,仿佛什么都静止了。但是她却看不见她慈祥的师父了。紫灵慢慢地推开了棺盖。躺在里面的人已经穿戴整齐,梳洗得干干净净了。这虽然是一张饱经风霜的脸,但那依然高挺的鼻子,略微红润的双唇还在告诉后人,这个女人年轻的时候也曾风华绝代过。紫灵虔诚地摸着她师父的脸,只有这样才能把师父的样貌永远地记在心里。她无比地贪恋着指尖吓的触感,与以往不同的是,鼻子下面再也感受不到温暖的气流了。
看到她这个样子,马涵涵这个与死者毫无关系的人也动容了,但紫灵却一颗眼泪也没有流,一句话也不说,看起来很让人心疼。她犹记得又一次开玩笑地说,要到天心馆里学习治病救人,紫灵还说起她的师父会喜欢自己的。然而世事弄人,想不到自己第一次来到天心馆是在这样的情况下。而面对那个老人,她们的第一次见面,也就是最后一次,惟一一次。
除了去换衣服,紫灵就没有离开过灵堂,就这么一直跪在那里。她这个徒弟太不孝了,师父的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师父的遗言也没有听到。这么多天,也没有尽到孝道,她现在只想好好陪着师父,陪她老人家走完最后一程。
丫鬟送来饭菜,她一口也没动,似乎已经感觉不到饥饿了,吃不辞都是无所谓的。
小星又捧着一碗粥来劝她,“姑娘,你吃一点儿吧,明天还有好多事呢!”其实宋倩婷师父去世已经有七天之久了,她一出事,便马上飞鸽传书告诉了紫灵。之所以迟迟不下葬,只是在等紫灵回来而已。
紫灵还是一动不动,她的嘴唇已经干裂了,几乎要渗出血来。
“姑娘,你这个样子,老馆长不会放心的,你要不吃,她也没心情吃了。”小星把勺子递到紫灵嘴边喂她。许久,紫灵才开口,只是一直含在嘴里,并不下咽。小星也耐着性子,好不容易才让她开口的,她不能急,只要她肯吃,要她喂多久都不是问题。
终于,宽大的灵堂里,又只剩下紫灵一个人了。陪伴着她的是微弱的烛光,和慢慢的白色布条。
这一天,天气有点儿阴沉。都说天意难测,其实老天爷还是有感情的。有时候在喜庆的时候,会给你晴空万里,而在这忧伤的日子里,天气又变得灰蒙蒙的,有点儿煽情。
漫天的黄色纸钱,飞得到处都是,它们飞到空中,久久未落下,在尽情旋转,在跟天空做着最后的告别。棺木缓缓地行进,放到地上,直到被一铲一铲的黄土掩盖住身影,然后像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又消失了。只有那高起的土堆才能证明这里跟别的地方的不同,这里有人长眠于此。
这里是宋氏墓园,宋家所有的人都葬在这里。天心馆是宋家的产业,历来的主人都是宋家人。但是,宋倩婷并没有一儿半女,收了紫灵为徒,将天心馆传给了她,宋氏一脉在宋倩婷这里算是断了。
紫灵还是很安静,不哭不闹,眼睛一直看着黄土。她太过平静,让人更加担心。
礼毕,该离开的人也陆续离开了。这些人当中有天心馆的人,也有得到过宋倩婷师父帮助的人。得到这样子的待遇,她应该也走得安心了。
天空飘起了雨丝,很温和地轻轻落下。刚开始只有一滴,两滴,慢慢的,一串一串地落下来。紫灵久久不肯离开,一直跪在那里。从昨天到现在,除了刚才走的那一段路,她一直跪着,也不知道自己受不受得了。
没有人劝她,知道她心里太过悲伤了,都静静地站在旁边,为她撑着伞,陪伴她。这个时候,她的世界都是朦胧一片。
有人跑了过来,跪在她旁边,温柔地把她抱在怀里,心疼地唤她的名字:“灵儿。”
众人吃了一惊,欧阳凯居然回来了。感到最惊悚的是马涵涵,这么多天了,他居然能够再一次地出现在她眼前。她的眼睛也是蓄满了泪水。紫灵呆呆的,只感觉有人抱住了自己,那声音好熟悉,她不知道是谁的声音,也不敢去假设。她依偎在他怀里,试探地喊了一声:“凯哥哥。”
欧阳凯也不回答她,找到她的嘴唇,吻了上去,让他的气息告诉她,他回来了。
紫灵真的感觉到了,眼泪终于管不住流了下来,她有点儿激动。在她以为她在市区这个世界上最重要的两个人时,老天爷可怜她,又给她送回来了一个。不然,她不知道还有什么勇气活下去。
欧阳凯停了下来,低头擦着她的眼泪,将额头抵着她的额头,给她力量。
“凯哥哥,”紫灵有些不敢相信地在喊了一次。
“对不起,都是我不好,让你担心了。”欧阳凯抱歉地说,他还没说完,紫灵倒了下去,靠在他怀里。她真是太累了,他心疼了。然后抱起她,离开了这里。
风雨继续吹刮,悲伤远远地留在了身后,该走的,终究是走了。无论是往前,还是往后,不过是生命中最短暂的一幕,无所谓悲,无所谓喜。(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