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昆的倒下，让我足足愣了十几秒才回过神，我立刻跑到它身旁。

此时的冯昆早没了先前嚣张的样子，浑身上下数不清的伤口，一股股的黑血止不住的往外流。

“小子，爷爷……答应你的事……做到了……”饶是如此，冯昆仍是勉强的要坐直身子。

我忙把它扶坐起来，不知为何，鼻头忽然的一酸：这家伙虽然本性不好，但也毕竟是我亲手救下，并且一点一点养活到今天的。如今看到它伤成了这副模样，心里竟难受的紧。

“你现在伤的太重了，要不你还先回鬼扇里再休养一阵？等你伤好了，随时可以走。”我看它的气息已经十分微弱了，提出建议。

“滚！”冯昆有气无力的骂道，“爷爷再也不想呆在那破扇子里了……爷爷要走……”说着话，从他的嘴里便吐出一口黑血。

我无奈的摇了摇头，心知是再也留不住它了，只好掏出鬼扇，根据《驭鬼心经》上的法术，咬破中指，将血抹在扇面之上。

随着我的血被扇面迅速的吸收，冯昆的额头上闪出几道相应的红芒，并且滋滋作响，仿佛灼烧般的冒着白烟。

那红芒的灼烧应该很疼，只是它现在虚弱的动不了了，只好咬着牙。

“小子……爷爷今天为了你可是赔大发了……”冯昆再次颇为怨言的说道，“当年要不是你把我从达颂的心境里救出来……我也不会做你这赔本的买卖……”

我低头不语，内心一阵酸楚，回想起当年在心境里第一次见到它时的情景，依然历历在目。甚至在我和它做交易的时候，我也没有料想到，它竟会伤得这么严重。

就在这时，我无意间瞥见，冯昆的脚部竟开始出现了一片虚化的迹像，从脚底板开始，它那枯皱黝黑的皮肉，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成了细碎的粉末，缓缓飘进空气中，继而迅速弥散。

我顿时惊了，忙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冯昆的脑袋歪了下来，那用以连接脖子的一寸皮肉，随时都有断掉的可能，它的脑袋埋在自己的胸前，小声的怨道：“爷爷……等不到你放……”

它话到一半时，我已经听不清它的声音了，只好把脑袋凑到它的嘴边，仔细的听着。

“下辈子……别再让……我遇见你……”

说完后，它的身体就在我的怀中，彻底化为一阵黑色的飞灰，闪着晶莹的光芒，飘到半空中，在我们眼中，消弥而去。

待到那些晶芒彻底消失不见，我的鬼扇上传来一阵喀嚓的细微声响，拿起一看，只见原先冯昆所化的小鬼画像之处的扇面，竟无端的随之裂开许多的裂缝。

冯昆死了，直到它化为飞灰的那一刻，我都不知道自己承诺给它的自由，究竟有没有实现，也不知道，它这样的离去，能不能进入下一个轮回里。

楚何叹死了，冯昆也死了，短短的几十分钟里，他们两个做为我的朋友，亦或是曾经的敌人，都用自己的方式告别了这个世界。

从道观回到凡尘行走这么久以来，我第一次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熟人死亡，这种感觉，很难受，一团挥之不散的闷气，重重的压在我的胸口，让我有种想咆哮的冲动。

“走吧，四悔，看看倩雯妹子伤得怎么样。人死不能复生，鬼死也一样。姓冯这孙子遇到你，也算它的福气了，没有你，说不定它现在还在达颂的心境里受苦呢。”九斤从外面拍拍我的肩膀劝道。

我回头看了看他，他的身上虽然也满是伤痕，但多数伤口都不是太深，这会也已经不再流血了，只是让他的面色有些苍白而已，似乎并没有大碍。

我默然不语，陪着他一起来到倩雯身边，让她自己尝试着活动了一下筋骨，所幸只是被擦破了一点皮，并没有受到内伤，经过这一阵的休息，这会已经可以自己行走了。

而红蝶和苍狼两个人，倒在原地。那两只白狼这时早已经化去虚形，重新变成了两把闪着寒光的匕首，互相交叠在一起，如同它们死亡之前互相依偎的状态。

我先前以为苍狼是个极度冷漠的人，连自己两头白狼的死亡都不能让他有所动容，却没想到，他原来早就把自己的性命和白狼联系在了一起。它们的死亡，也就意味着自己的死亡。我没见过他本人的身手如何，估且认为他把自己的性命全部交给了那两头白狼。

而两头白狼也用自己的实际行动向我们诠释了什么叫做忠诚，用自己的生命为主人争取每一个活命的机会。

士为知己者死，或许说得就是这样的关系吧。

至于红蝶，耸立的胸脯还勉强可以看得出在律动，应该还有一口气。以她的姿色，出去找个有钱人家，完全可以衣食无忧的过一辈子，但却非要做一名恶人，以至于沦落到此时这副惨样。

九斤看到那两把匕首，好奇而又高兴的说道：“这家伙还挺讲义气的，我把这俩匕首收了，回头好好调教调教那两白狼。”

他说着话便伸手去拿匕首，可就在他的指尖刚刚触碰到匕首，那两把原本锋芒毕露的匕首，却忽然浮现出一层锈迹，根本不等九斤把它拿起来，便如同冯昆般，化为飞灰消散。

九斤甚为惋惜的摇头长叹一声，说看来这一人二狼，注定是要在一起了。

我们三人又稍作休息后，分别从红蝶和苍狼的身上取了一点鲜血，抹到那石门上的灵符上，血液刚沾上去，那灵符就闪烁起一阵异样的光芒，渐渐的融入到了石门之中。

而石门也随之自动的开启，发出一阵与地面磨擦的“嚓嚓”声，打开了一扇通向另一片黑暗的大门。

我正要带头进去，九斤却拉住我，指着尚有一丝气息的红蝶，问道：“这家伙怎么办？这么漂亮，可惜了……”

我打量一眼红蝶，又听倩雯说刚才爆炸的时候，她的玉瓶脱手而飞，不知道滚到什么地方了，现在要去找的话，太费事了。

于是我只好说道：“她现在不死也是个废人了，不用担心她。留在这里，让她看自己造化吧。”

九斤砸巴砸巴嘴，惋惜道：“美女，可惜了。我有小花了，要不爷还真就救你出去，让你以身相许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