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金陵来客()
一家人早等着陈远陌回来开饭呢,金陵亲戚原道而来,陈家自然是好生招待,陈远陌入座席位,瞅着满桌子的可口菜肴,胃里一阵翻滚,白天本胃胀了,还被林淼拉着吃什么街边小吃,本想着晚膳用点清淡小粥便可,看来今晚这顿应酬是躲不掉了。
陈瑾儒拿起酒杯,先与徐居振干上一杯,接着大家一起动筷子了。陈远陌捂了捂胃,慢慢悠悠的动着筷子。徐居振第一次见到自家侄子,自然所有心思都放在他身上,不免问道:“远陌,怎么看着你没什么胃口?身体不舒服吗?”
“没,我没事,多谢大舅舅关心。”算再怎么难受,陈远陌也不会现在表现出来,这是他自己身体状况的问题,可被初来乍到的徐居振不了解情况,指不定会怪在陈家头上,陈远陌可不愿此被陈瑾儒所不喜。
“没事好,”徐居振很是自来熟,他向陈远陌的碟子里布了好些菜,笑道:“你现在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得多吃点。”
“嗯,侄子知道了。”陈远陌是真心咽不下去,可又不能引起徐居振的怀疑,便转移话题问道:“大舅舅,您怎么突然来帝都了?是来做生意的吗?”
众所周知,徐家的产业涉及大楚国各地,可在帝都,除了徐嫣嫁来时,徐家为她布置的嫁妆外,他们的产业并不涉及于此,原因是帝都的大官太多,指不定招什么仇恨。陈远陌现在问了徐居振的来意,恰巧也是陈瑾儒想知道的,他可不认为徐家会那么傻,天下那么大,非得跑来帝都赚银子。陈瑾儒以为徐家那边出了状况,再怎么说两家人有姻亲关系,一根线上的蚂蚱,“金陵那边出了什么事吗?还是徐太公他……”
徐居振听出了陈瑾儒的言下之意,连忙笑着解释道:“没有没有,家父很好,金陵那边也没出什么事,是徐妃娘娘十分想念金陵,向皇上请旨回金陵省亲,皇上皇恩浩荡,便准了,我这次来帝都,是接徐妃娘娘的。”
“原来是这样,”陈瑾儒点点头,表示理解,道:“徐妃娘娘入宫为妃二十余载,一直没有回去金陵,想念家乡也是人之常情啊。”
听到此处,陈远陌回忆起前世的这个时候,那时他因丑闻在身,灰头灰脸的躲在陈府不出门,对于外界发生的事情充耳不闻,得以复出后,的确听说了徐妃曾经有意回金陵省亲,但不知何故,生病没去成。陈远陌看了看徐居振,虽然对方笑脸相迎,将前来金陵的理由说的很充分,可他总觉得徐居振有所隐瞒。
想那徐妃,嫁来帝都多年,从未回去省亲,怎么突然说着想念金陵了呢,这中间肯定有猫腻。
陈远陌虽然看得出来,但也没点破,毕竟除了陈家外,徐家是他的另一个靠山,他还不知道徐家惹了什么事,万一事态严重,还被陈瑾儒那只老狐狸察觉到,指不定会算计点什么,徐家受损,对他陈远陌一点好处都没有。
酒席上长辈们相谈甚欢,陈远陌一直洗耳恭听坐在一旁,只有当被问起时,他才开口说话,偶尔的问了问金陵那边的趣事,外公外婆是否安康,陈远陌谦谦君子的性格让徐居振很是喜欢,对这个侄子赞不绝口。
这时,管家陈禄走了进来,来到陈瑾儒与徐居振的面前,恭敬的说道:“徐老爷,老太爷,门口突然出现了一个自称是徐老爷儿子的年轻人,说是前来拜访。”
“德浩来了?”徐居振面露吃惊的神色,紧接着又无可奈何的摇摇头,“这臭小子,怎么老这么不着调呢。”
陈瑾儒闻言,便交代陈禄道:“快把人请进来,外面天凉。”
徐居振一脸的歉意,道:“真是抱歉,给你们添麻烦了。”虽然嘴上这么说,但不免看出他面上的骄傲之色。
没过一会,一个穿着浅蓝色锦缎长衫的青年走了进来,青年进了屋,看见徐居振后便走了过去,他面露笑意,口吻略带撒娇与抱怨道:“父亲您来陈府为何不告诉儿子一声。”
“你一大早跑的没人影子了,让我上哪儿告诉去?”徐居振根本不吃青年的这一套。
青年撇撇嘴,嘟囔道:“我这不是有事情耽搁了么。”
徐居振没再理会青年,他赔笑着向陈瑾儒介绍道:“这是我那不成器的儿子,德浩。”
徐德浩连忙打招呼道:“晚辈德浩来迟了,还请陈大人多多原谅。”
陈瑾儒打量了一番这位青年,见他年纪不过二十岁,谈吐不凡,相貌堂堂,应该是徐家掌权者徐太公心仪的继承人选,否则也不会跟着来帝都。陈瑾儒点点头,道:“令公子真的是一表人才,会是国家以后的栋梁之才吧。”
“真是让陈大人谬赞了,德浩他呀,根本没有定性,不像远陌,虽然年纪小,却很稳重。”接着,徐居振便向陈远陌介绍道:“远陌,这是你表哥,德浩,你们年纪差不算太多,肯定会有很多话题的。”
徐德浩这才看向陈远陌,顿时面露惊讶的神色,仿佛没有料到的样子,“原来是你呀?”
陈远陌眼巴巴的瞅着自己所谓的大舅舅与表哥一唱一和的演戏,这难道不是他们早算计好的么,前世他们是花这种大手笔接近了自己,获得自己的完全信任。
徐家内部也有纷争,徐家嫡出的孩子有四个,除了入宫的徐妃与嫁入陈家的徐氏外,还有是长兄徐居振,以及喜欢吃喝玩乐的小弟弟徐居渊了。可徐家那几个庶出的都不是什么省油的灯,能力强着呢,十分威胁徐居振的继承之位。上辈子陈远陌被皇帝评价是“浪子回头金不换”,获得了皇帝的青睐,所以徐居振便想着将陈远陌拉拢过去。
铁木圆雕的出现只是第一步,陈远陌得到了徐居振事先准备好的铁木圆雕,在要被他人骗走时,再由徐德浩出面,揭穿了对方的阴谋,并且告诉了陈远陌铁木圆雕的价值所在,并且不留名的离开,说见不得人被骗之类的云云,所以陈远陌一直记得徐德浩,直到后来徐家人出现在陈远陌面前,他一眼认出了徐德浩是当初帮助过自己的人,因此他对徐居振与徐德浩这对父子非常有好感,完全没料到这一切是他们设下的个局。
“原来你是我的表弟?”徐德浩友好的笑了,“真是想不到呢。”
一旁的徐居振故作奇怪道:“怎么,你们认识吗?”
陈远陌没吭声,现在的场景跟前世一模一样呢,前世的自己是怎么反应来着?内心欣喜万分,像个傻子一般,对徐德浩道谢个不停,后来与之称兄道弟,帮助对方获得徐家产业,引荐给皇甫恒,在财力上支持皇甫恒的登基。最后当陈远陌被陷害通敌卖国,对于称为阶下囚的他来说,不落井下石是最大的帮助,可他做梦都没料到,出现作伪证的第一拨人,是自己敬的大舅舅和关心亲近的表哥。其实他们在被引荐给皇甫恒没多久后,被皇甫恒收买了。
等着陈远陌感激表情的徐居振见对方满不在乎的模样,不免尴尬了,难道事情没按照他的计划进行吗?他看了一眼徐德浩,徐德浩连忙笑着解释说道:“是呢,我们见过,在今天下午,表弟他差点被人骗去,还好最后那圆雕没卖出去。”
“被骗?”陈瑾儒对这话题也好奇了,自己的孙子有多聪明,陈瑾儒还是了解的,他可不是随随便便会被骗的人,“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没有,”陈远陌嘴角翘了翘,将今天下午与林淼一起在古玩店里的遭遇又给众人说了一遍,最后又重申一次道:“我没被人骗,那圆雕本来没打算卖出去。”说着陈远陌看向徐德浩,面上带有一丝歉意之色,“不过我还以为表哥你是个骗子,当时对你答不理的,你别在意啊。”
徐德浩闻言,脸上僵硬了一下,连忙笑道:“没事没事,只要表弟你没被人骗好。”
“当然不会被人骗了,”陈远陌无心的说道:“倒是表哥你平日里经常会跟陌生人套近乎么?”
“德浩是这种性格,”徐居振解释说道:“自来熟得很。”
“是么,”陈远陌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有些讪讪的,他向大家说道:“今天我在古玩店,手里有那么一个值钱的圆雕,突然被表哥搭话,我还因为表哥打那圆雕的主意,所以便以为表哥是坏人,便想着赶紧走人,免得被打劫。”
徐德浩哈哈一笑,道:“我平日里,最见不得有人上当受骗了。当时我进古玩店,见那掌柜的明显的在讹人,我怕你相信他,开口插话,没料到会引起这种误会。”
徐居振在此处还不忘变相的夸奖一番,“你啊,是这种性格,喜欢多管闲事,看吧,被别人误会是坏人。”
“居振,可别这么说,我看着德浩这孩子不错,心正。”陈瑾儒夸赞道。
饭桌上的其他人也不住的点着头,对徐德浩的为人表示赞赏。
陈远陌可不再是前世那个容易相信别人的小毛孩了,揭穿徐德浩这种高风亮节假象的事,对他来说再容易不过了。
下午那次的有意接近失败后,徐德浩要再找机会获得陈远陌的好感了。铁木圆雕是前朝稀有之物,算是达官贵人,也很少有有幸见到的。于是徐德浩有些的期待说道:“表弟,能把那圆雕拿出来让我开开眼界吧,我还没见过实物呢。”他本打算等陈远陌把圆雕展现出来后,装作羡慕的样子,恭维几句,增长对方的虚荣心,以来获得对方的好感。
只见陈远陌沼泽般的瞳眸里闪过一番算计,他摇摇头,说道:“不行了,那个圆雕被打开后,让世昌世子带回世昌王府了,怕是不能让表哥开眼界了。”
“什么?!你全都送给别人了?!”徐德浩大吃一惊。
“怎么?不可以吗?”陈远陌有些茫然了,“这不是送给别人吧,那圆雕里虽然都是宝贝,但那是世昌世子花银子买下的,跟我没有任何关系啊。”
“可如果不是你的话,那个世子会知道圆雕的价值所在吗?你……”徐德浩刚要说些什么,却被徐居振打断了,“德浩!”
可惜为时已晚,陈远陌等的是徐德浩的这种质问,他面露鄙夷之色,道:“表哥的意思是,因为我知道那圆雕的价值所在,帮助了世昌世子,所以该将那圆雕里的宝贝从世昌世子那边分来一半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表弟你误会了。”徐德浩这才发觉自己刚才的反应有欠妥当,与之前说什么见不得人受骗的话自相矛盾了。
其他人嘲讽的看了徐德浩一眼,之前说什么见不得人受骗呢,还以为是个乐于助人的主,搞了半天是要拿了好处对半分啊。
其实这一切真不怪徐德浩会反应激烈,毕竟那铁木圆雕是他花了好大的力气才弄到手的,本想靠着它接近陈远陌,可谁知被什么世子拿走了,那他之前所做的一切不是打水漂了么。
徐德浩还想再解释,却被徐居振放在饭桌底下的手拉住,示意他,别再多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