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1真正朋友
年关将至,平谦王府一家在年前总算被放了出来,前前后后他们被关押了三个来月,这段时间京都城内彻底变天,还好平谦王府上下团结一致,除了那庶子和小厮外,没有一人承认薛松仁和五皇子之间有关联。前有连花的指认,张成宇也改了口供,这让平谦王府身上的冤屈大部分洗清,
腊月二十五,平谦王及其王妃、子女共十二人活着走出了御史台的地牢,经历了三个月的身心折磨,平谦王的茂密的黑发变得灰白,眼眶凹陷,每走一步就哆嗦一步。
久违的阳光照耀在身上,明明外面天寒地冻平谦王却觉得异常火热,他再也忍不住,一把抱住自己的王妃失声痛哭起来。
其他侧妃、子女们也抱在一起嚎啕大哭,这是劫后余生的喜悦,经历了一场又一场的刑罚的他们已经皮开肉绽,快要坚持不住了,他们以为这辈子就要死御史台。
陈远陌默不作声的站在一旁,直到他们都哭哑了嗓子,他才缓缓的走了过去,“王爷,本官送你回府吧。”
平谦王身子一僵,面上的表情有些复杂,其实以陈远陌的身份他根本不必做这些的,实在不想和御史台多打一分交到,平谦王连连谢绝,“不必了,不必了,陈大人您贵人事忙,我们自己回府即可。”
“没事,本官与世子是好友,送你们回府是应该的。”
陈远陌叫来五六辆旧马车,平谦王府众人哪儿有心思嫌弃马车的好坏,恨不得长双翅膀飞回府中,这辈子都不出来。
家眷们三五成群的上了马车,陈远陌向张成宇使了个眼色,张成宇会意向平谦王说了一声,跟着陈远陌坐上了最后一辆马车。
和陈远陌同处一辆马车让张成宇无所适从,他没想到平谦王府能在这次事件中全身而退,帮助自己的人竟是多年来嫉妒的对象,陈远陌。
回想起以往自己针对陈远陌所做的种种幼稚举动,张成宇心里很不是滋味,他不知道陈远陌专门拦下自己有何用意,是希望他道歉吗?还是希望他承认自己能力不如人,比不得他陈远陌在朝廷上只手遮天?
张成宇张了张口,那句“对不起”他始终说不出来,因为他心里有个疙瘩,时不时的冒出来让他又痛又痒。
那个疙瘩就是林恩,他们曾经喜欢的同一人。
即便现在陈远陌与林恩已经形同陌路了,可年少时张成宇不止一次偷偷的观察过陈远陌,发现他看向林恩那宠溺爱慕的眼神不是作假,那单纯的爱意是真的。
年少之时,张成宇和陈远陌的关系是最好的,他也喜欢安静清秀的林恩,但因为最好的朋友也喜欢,所他不想让陈远陌为难,所以他将这份爱慕掩埋于心,谁都没有发觉。
可后来……陈远陌变心了,他负了林恩,还像个跟屁虫一般黏在林淼的身后,难道陈远陌都忘了吗,因为那个纨绔林淼,林恩在世昌王府的日子过得多么艰难!
陈远陌从小出类拔萃,长大后更是傲视群雄,考取功名入朝为官,步步走来如芝麻开花,和他接触的人都对其赞不绝口,近乎一个“完美”的存在。陈远陌只有一个让人病垢的地方,喜男子,并且只喜世昌王府那块烂泥。【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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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那块烂泥,陈远陌直接从丞相府分家,对外承认自己的龙阳之好,哪怕世昌王府落难时,陈远陌依旧守在那块烂泥身边,世人都说,陈远陌的眼神不好,即便喜欢男子也该挑个璞玉才是。
在张成宇眼中,林恩就是那块璞玉,光洁无暇,令人向往。
每当谈及陈远陌时,林恩总会发出若有似无的叹息声,像是自怨自艾,又像是为叫屈不平,他在无声地痛斥着陈远陌的背叛。
是的,张成宇觉得陈远陌背叛了他们,背叛了他们年少时最美好的爱意,那些偏爱、那处水墨园、那对外宣称的主权都应该属于林恩!所以陈远陌对林淼越好,张成宇就越想补偿林恩,想让林恩从自己这边获得更多慰藉。
可惜这个世界上陈远陌只有一个,他的聪慧、他的果断、他的坚韧都是张成宇无法达到的,这样的落差让张成宇极度针对陈远陌,他认为是陈远陌剥夺了本该属于林恩的爱情。
回忆种种,张成宇的心思一转十八弯,奈何陈远陌最近心情实在糟糕,没有注意到这位发小面色的变化。
陈远陌掀开车帘,看着马车附近无人后,从怀中掏出一封信递到了张成宇的面前,“我专门喊你过来,是为了这个,这些信怎么处置看你自己了。”
信?什么信?
张成宇后知后觉的接了过来,将其打开看到里面的具体内容后,他瞪大双眼厉声质问,“这是谁想陷害我们平谦王府!”
这封信的署名是薛松仁,落款时间为他在允州的那段时间。这是薛松仁写给平谦王的信,内容短短十二个字,“已至允州,擒获燕王,不留活口。”
允州、燕王、活口,就算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这些字眼放在一起就不是好事!张成宇随即将信捏成一团,赶紧向陈远陌解释道:“这是陷害!陷害!远陌,平谦王府是无辜的,是无辜的!”
“嗯,我知道你们是无辜的,”否则他也不会把信交到张成宇的手中,陈远陌问他,“你猜这封信是谁陷害你的?”
张成宇:“我……”
张成宇沉默片刻,他摇摇头,“我不知道。”
“是不知道?还是不想知道?”
“你……”张成宇正要出口反驳,却抬头对上了陈远陌那复杂的目光,那是他看不懂的神情,看不出是喜是悲,是怒是苦,那目光很悲凉中充斥着不舍……可悲凉和不舍觉不符合陈远陌那如沐春风的气质。
张成宇变扭地看向他处,“你怎么如此看我?”
陈远陌淡淡地道:“觉得你可怜。”
“你……”张成宇怒声:“陈远陌,你什么意思!我知道你是我们平谦王府的大恩人,但你也用不着这么说吧!”
陈远陌冷不防地道:“这封信是林恩准备的,他要你去死。”
“住口!”咯噔一声心里某根紧绷的弦断了,张成宇压下这种不适感,上前一把扯住陈远陌的衣领,“你不配提到他,陈远陌!”
陈远陌掰开张成宇的手,提醒他道:“你忘了吗?还是你与我说的啊……”
当初有皇甫晋的穿针引线,平谦王和张成宇决定改口供,临走前陈远陌问他们是否还有其他需要交代的地方。张成宇思及到林恩,林恩也说要帮助他的,说让赤松城的表姨写几封家书,就说是小厮听错了,是“初到南方”而非“除掉燕王”。张成宇不想让林恩犯险,便将此事告知了陈远陌,让陈远陌转告林恩不必帮他。
但陈远陌并没有这样做,而是派人埋伏在平谦王府附近,直到一夜见有人穿夜行衣鬼鬼祟祟翻墙而去,那人将几封信放在了张成宇提前给林恩说好的地方,书房书架第二格藏书之下。那夜行衣人一走,埋伏之人就将信件取出交到了陈远陌的手上。
“是你给我说,林恩为帮你会将家书放在府上隐秘位置,”陈远陌冷笑道:“这就是你口中的家书,他不止要你去死,还要你全家去死!”
“你骗人!”张成宇面色惨白地道:“林恩不会这样对我,有人陷害林恩……”
“张成宇,”陈远陌一把将人推开,“你还想骗自己到什么时候?林恩从来不是表面上的样子,他只是在利用你,你想想看,若由你告知御史台家书位置,我们寻到了这封信,到时候你们全家都得完蛋!连带着五皇子和薛松仁串通一气的罪名就做实了。”
“你骗人!你骗人!”
“我没有骗你,我说的都是事实,你为什么就察觉不到呢……”
张成宇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为心爱之人辩白,他跪坐于车内一阵天旋地转,他直愣愣的盯着车板,他应该相信陈远陌所说吗?是林恩?林恩想害他……
不,林恩不是这样的人,他对自己是有感情的,只是……只是这份感情不容于世而已。
马车晃晃悠悠的停下,外面的车夫敲了敲车门,“大人,到王府了。”
“知道了。”
平谦王府门口冷冷清清,不过也不止王府这一处这般萧条,今年过年京都城内的官宦世家都比较低调,完全没有往日的热闹。
张成宇在马车里稍稍平复了一下心情,拍了拍脸,直到车外的平谦王妃叫他时,他才下了马车。
下了车的张成宇看见自家府邸门口站着几抹熟悉的身影,是裴寿和张冲!
张成宇难以置信,“你们……你们怎么来了?”
“好兄弟出狱,我翘了御林军的巡逻也得来,”张冲哈哈一笑,指着大门上方道:“鞭炮我都挂好了,正等着放呢!”
“放什么鞭炮!”裴寿朝着张冲结实的后背糊了一巴掌,丢给他一个白眼,“不懂别瞎来,应该跨火盆用柚子叶擦身才对!”
“火盆也烧着呢,”张冲挠了挠头,“火盆鞭炮两不误嘛。”
裴寿是几人之中年龄最小,哪怕成家了也是这般不着调的性子,他蹦蹦跳跳地上前去,“还愣着干嘛,回府喽,远陌提前与我打了招呼,我早早派人将府上打扫干净了,快进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