戒指,用来套在爱人的指根上,无名指是情人,而中指则是代表妻子。将这东西套在她手上时,流容道“等我真正娶你的那天,会重新做两个一模一样的,戴在我们的中指上……”
其实那夜她同流容并未发生什么,因为还未开始之前,她便呕血昏倒了。在那之后,也仅仅是单纯的相拥而眠。往昔,他是皇子她是郡主,如今他已是坐拥江山的九五之尊,她成了她的臣子。
不是妻子。
忽然间浮现在她脑子里的一个真相,她忽然觉得浑身被冷水浇了个透心凉,冰寒彻骨!“容儿……”
未出口的叹息戛然而止,有宫女进来点亮了灯,明亮的光线刹那间充满了整个宫殿,原本发凉的身体忽然就觉得暖和了许多,周围也不那么寂静了。
明亮的烛光,似乎驱散了黑暗和寒冷,连带着散去的还有那些不安和恐惧的情绪。
江画忽然就想起了令扬。头次遇见他那夜,她好像是做梦魇醒了,周遭也是挺冷的,令扬就跪在帘幔外头,轻声的询问,“郡主?”连声音都充满了阳光般的暖意。
只是当下,他成了三军的统帅,忙得很,不可能有空出现在这里的。
就这么乱七八糟的想了半晌,送药的宫女已经将煎好的药端了过来。苦涩的味道令江画皱起了眉,一旁的宫女见状不由得问道,“殿下可要些甜杏吃药?”
“不用了,太麻烦。”屏住呼吸将汤药一饮而尽,江画直接就往内室走去,“本殿乏了,你们都退下吧。”
这天江画睡得早,天还没黑透的时辰就睡了。第二日早朝的时候她上了道折子,说是居在宫里太过乏闷,要搬出宫去。流容也没拒绝,只派了些心细的人护送她出宫。
搬进梨王府的头晚,流容就来了。以往都是流容在哪儿,江画便往哪儿跑,可流容主动来找江画,倒还是头一次。
梨王府的下人们忙着接驾,只江画一人得了空儿,躺在床上恹恹欲睡。忽然间,一阵梨花香气就飘了进来,愈发的清晰起来。流容的模样在龙袍的包裹下不仅没增多少英气,反倒显得更加纤瘦了。
“殿下离宫,可是因为宫里太过清冷么?”流容温柔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江画睁开眼,轻轻地点了点头。
“喵……”
这是什么声音?江画诧异的抬头就往那声源的方向寻去,便见着桌上多了个小巧的笼子,里头可不正是当日自己从落音山上带回来的那只小白猫!
流容笑笑,“其实昨日便派人去雪王府将它带回来了,奈何折子实在太多,等今日想起来的时候已经下了早朝了,就直接给殿下带过来了。”
侍女开了笼子,小猫得了自由,欢快的就蹦了出来。三两步就跳到了床上,江画不禁莞尔,伸手去就要抱它。
许是长时间没见的缘故,小猫见有人要碰它,便露出了绒毛下头的爪子,猝不及防的在江画的手上就留下了四道血痕。
“啊……!”江画迅速抽回了手,待回过神来,不禁暗叹幸好方才没有一失手将真气灌了进去,否则只怕这小猫已经横尸当场了。
伤口抓的深,不过片刻整个手都染成了血红色。
“快去叫大夫!”流容忙打发了侍女出去,一边忙不迭的在屋里头找药箱,等回了床边,这才发现血不知何时已经止了。
江画微微笑了笑,“容儿你又忘了,我有内力,止这点血并不是难事,别担心。”想了想,又开口问了一句,“今天可是准备留在这里?”
“恩。”
“那我命人给你收拾间屋子。”
“不用了,还是和殿下睡一起吧,很久没这么睡过了。”
“好。”江画笑了笑,没再说话。
偏偏就是天不遂人愿,等到快入寝了的时候,宫里头就来了人,慌慌张张的说宫里头出了些事儿,便把流容叫走了。
偌大的寝房,只剩了江画和一干随侍的丫鬟。
“咯咯……”江画忽然就笑了起来,弄得身旁的侍女莫名其妙的看着她。笑够了,这才想起白日里流容送过来的那只小猫,因抓伤了江画,便被侍女又关进了笼子里带下去了。这次又叫人提了出来,见那小家伙趴在笼子里头,耷拉着脑袋一副委屈的模样,一见到江画,脑袋便垂的更低了。
“看来你是记起我是谁了。”江画笑笑,便打开了笼子。想必是在笼子里关久了,又一天未得食物,一放出来便钻进了江画的怀里,低低的叫唤了两声。
吩咐了侍女去拿些食物,又给它带下去洗了个澡,这才被江画搂着抱上了床。
一连几日,除了上朝的时候,江画均未见过流容。不过想想也是,流容才刚刚登基,正是拉拢人心巩固皇位的时候,虽说他不慕权利,可到底还是坐在了这高处不胜寒的位置上,身上担负的是万里江山天下百姓的安危,还是不能太过随意的,尤其是她在外的名声还不大好,若是见面多了被人知晓也是影响不好的。
好在玉无瑕和令扬都不是庸碌之辈,两人一文一武倒是把朝纲巩固的很好,流容虽没有往日在落音山上般清闲,可到底也没有落得太过繁忙。
一想到自己在外头的名声,江画就不由得一阵头疼。“……玩弄权术、残害忠良、睚眦必报、祸国殃民。”“荒淫无道、乖张*,上过了赤王爷的床,又攀附上了圣上,是比娼妓还娼妓的狐精……”。
说她玩弄权术、残害忠良,其实严格说起来这话委实不假。从郡主一路到现在的封王,她如今足以当得起“一手遮天”这四个字。流君绯虽对梨逍尘不仁,可到底也是个明君,就这么一命呜呼在她手上。还有风雅华一家,生生将风致折磨致死,说她丧心病狂也不为过。
只是这“*”二字……江画摸着手上的戒指,不由得低笑,“梨江画,都是你咎由自取啊……”
宫里制度极严,尤其禁止内里流言的传出。她同流容的事,又是如何能传的整个长安人尽皆知?这当中,是得了谁的默允?有令扬和玉无瑕在,按理说朝政不该如此繁忙,可流容竟忙的连与她见一面的时间也无。这枚戒指套在她的无名指上,而不是食指,却为何流容对此的解释含糊其辞?如今天下已是安定,流容的皇位巩固的紧,却为何仍同她已君臣的身份示人?还有那名唤碧娘的老宫女,在流容去过天牢之后便暴毙,这其间又发生了什么?
这桩桩件件,哪一件敢说同流容无半分干系?事到如今,即便喜爱流容如江画,也不得不正视起这个问题来。她犹豫,这份历经十余年的感情,到了如今究竟还同不同昔日一般纯净了。
不过她还是想,或许有一日,她能发现自己其实是杞人忧天的。流容从未欺骗过她,他们之间的爱情,一直都是那么纯洁无暇的。
日子就这么拖着,转眼已是入冬了。
新帝贤明,天下一片太平和乐,因朝中没什么大事,江画在家里窝了些日子,便觉得无聊。便想起件事,于是差人叫了大理寺的寺卿林岚过来。
林岚摸不透这位权重殿下的心思,见她面无表情的靠在榻上,不由得战战兢兢问道,“殿下叫臣来可是有事?”
“没什么大事,不过是想问你件事罢了。”江画睁开眼,颇是慵懒的抿了口茶汤。
他嘘了口气,抬起头来,“殿下想问什么?”
“三皇子,还在么?”顿了顿,江画又问了一句,“我记得曾软禁了白郡主,不知现下那边的情况怎样了?”
近些日子实在无聊的紧,她便想起了那个曾被自己设计陷害的流无心,当日判他发配边疆,执行的日子延迟了些,如今已是过了好几个月,不知他是走了没走。
林岚实话实说,“早就走了,圣上登基前就走了。当日圣上登基大赦天下,若是不在那之前送走,怕是就要获赦了。”
想起那日凌迟柳凌之后,流无心一身冰蓝的衣裳,撑一把青竹伞从雨巷那头款款走来,一股子的温柔,眉目如画。还有在雪王府的花园里,他曾问她,“你到底受过什么样的伤?”。不过是去年才发生的事儿,如今回忆起来却仿佛过了几个世纪,几次轮回。
往事不堪回首。
“那白郡主呢?”
“殿下未曾下令,所以如今冷心宫仍被看守着,白郡主并未离开府半步。”
“这样啊……”若非想起流无心,她便怎么也想不起白篆曾被她软禁这回事,若是想不起来,白篆岂不是一辈子都要困死在那冷心宫里了?想了想,道,“把人撤了,放她自由吧。至于郡主的身份……算了,暂且留着吧,往后她要是去什么地方,也莫要加以阻拦。以冷心宫的积蓄,想必也足够她活一辈子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