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是的。

之前的一切看上去的险象环生、针锋相对, 实则全部都是叶迟归与鸿钧演的一场戏。

鸿钧原本也不是什么会忍气吞声的人，只是知晓当年混沌之中的事情的存在几乎都尽数陨落，再加上他这些年着实是修身养性了不少, 以至于看起来居然有那么几分男神的气场。

殊不知，曾经的混沌之中，那是有着“杀神”名号的男人。腰间长剑但凡出鞘则必定见血, 血花渐染了白色的长发和玉一般的脸庞，带有着某种仅仅是看到了都会胆寒的锋锐的杀意。

这样的鸿钧, 在知道了自己一直以来都处于天道的算计之中后，如果还能够按捺不发, 那才当真是一件怪事。

他自混沌一路走来，是为了追求大道三千, 却不是为了太上忘情、成为他人棋盘上的棋子的！

这一口气, 鸿钧如何能够忍得？

叶迟归曾经同法则意识正面交锋过, 但是在希伯来神话世界之中那样的占尽了天时地利人和的情况下却依旧让法则意识逃脱了, 这似乎更加印证法则一时间究竟是有多么的滑不留手。

如果还想要抓住法则意识的话，就必须有更加稳妥的、更加精密的方法，务必要保证一击即中，布下了天罗地网令法则意识没有任何脱逃的可能。

基于这样的需求, 在那法则意识探测不到的三十三重天外, 叶迟归同鸿钧终于定下了方案。

巫妖大劫是第一只饵, 接引准提是第二只饵。两位创世神之间的对立与大打出手是第三只饵，环环紧扣只等法则意识终于按捺不住的出了手，借用了鸿钧的身体意图去夺走叶迟归的性命。

而叶迟归自己, 就是那最后一个饵。

当长剑终于洞穿胸膛、当这给自己填了无数的麻烦、让法则意识早就已经是恨不得除之而后快的神明终于面临了死亡的时候……

想来即便是法则，也会忍不住的心旌摇曳、因为这唾手可得的胜利而欣喜不已吧？

这便够了。

只需要那么一瞬间的心神动荡，就已经够了！

鸿钧用长剑，将法则意识钉死在了自己的身体里面，再不给对方任何的逃跑的可能性。

这自从世界开辟之时起便存在的阴谋，这将所有的神灵仙人全部都算计进去的欲行偷梁换柱李代桃僵的惊天的谋划，如今终于是有了一个彻底清算的机会。

叶迟归朝着鸿钧走了过去。

金色的血液从他胸膛上的伤口处伴随着他行走的动作而一滴一滴的往外流淌滴落，在身后留下了一条长长的、蜿蜒的金色的痕迹。

就好像是从他的脚下生长起来的金色的莲花。

叶迟归来到了鸿钧面前，俯下//身来同那一双紫色的眸子对视——又或者说，他在看着的并非是鸿钧，而是那被禁锢在鸿钧的身体里面无法逃离的法则意识。

“哟，我们又见面了。”

叶迟归缓缓的道。

“不跟老朋友问个好吗，法则。”

鸿钧皱了一下眉。

“你别逗它。”鸿钧说，“它若是躁动的太厉害的话，那么我也有可能会压制不住。如果给它跑出来了，不论你我都会很麻烦。”

“我知道。”

叶迟归摊了摊手。

“但是这种事情也不能全怪我吧……你也看到了，只要我站在这里，本身便是对它最大的刺激了。”

这话倒是没有错。

毕竟对于叶迟归，法则意识真的是恨不得除之而后快。哪怕叶迟归什么都不做仅仅是站在那里，对于法则意识来说都是一种无言的挑衅。

鸿钧在想到了这一点之后，便也不再针对于此说什么了。

这还有啥好说的呢，反正双方也早就已经是不死不休的局面了。

“那我们开始？”

叶迟归询问了一下鸿钧的意思。

鸿钧无可无不可的点了点头。

“嗯。”

得到了他的这一声允许，叶迟归立马便放开了手脚开始动作。他眉心那一道金色的弯月神印散发出来了灼灼的光辉，甚至是比天空中的骄阳还要来的更加的耀眼夺目。

鸿钧朝着叶迟归伸出手来，而叶迟归也没有任何迟疑的握住了他的手，与他十指相扣。

从两个人的身上分别散发出来了紫色与银色的光，慢慢的、一点一点的重叠融合在了一起，最终成为了某种别样的颜色。

而在这银紫色的光芒的笼罩下，有什么模模糊糊东西——那就像是一道影子一样，从鸿钧的身上一点一点的被逼退了。

叶迟归和鸿钧同时出手，银色与紫色的光一起编织成为了巨大的牢笼。那一抹灰色的意识被牢牢的禁锢在了其中，失去了任何的、可能的逃离的机会。

叶迟归伸手进笼，捏住了法则意识。

“你似乎一直都对于我的存在憎恶有加。”

叶迟归的声音轻缓，听起来像是吟游诗人在咏唱歌谣。

“但是，很遗憾。”

银发的神明弯了弯眉眼。

“现在看来，你倒是不得不和我一起……陷入永久的沉眠。”

“直到世界的法则被重新定义，直到那遥远的未来同样会有神明的身影！”

法则意识惊声尖叫起来。

“叶迟归——不，阿尔忒弥斯！你不能这样做！”

但是面对着法则的惊慌失措，叶迟归却只是露出来了一个笑容。

“不，我可以。”

他的语气笃定。

“你是法则的意识，神明是法则的伴生。二者相辅相成，你奈何不了我们，只能够借由命运本身的轨迹来算计神明，妄图让我们成为终将被时代覆没的前浪。”

“如果换成其他任何的一个人来或许都没有办法，但是我不一样。”

叶迟归弯下腰去，凑到了法则意识的旁边，用仅有他们两个人能够听到的声音笑着道：“法则，我告诉你一个秘密吧？”

“在成为【阿尔忒弥斯】之前，我是【叶迟归】。”

是在后世的末法时代之中成长起来的人类，是被你法则亲自选中的从今往后无尽的岁月之中世界唯一的主宰。

人类不敬天地不信神明，他们唯一的信仰只有自己。

那便是人类。

比这个世界上面所有的生灵都要来的更加的孱弱不堪，但是却也比这个世界上面所有的生灵都要来的更加的强大与无所不能。

“在成为神明之前，我先是一个人类啊。”

所以，其他神明做不到的事情，叶迟归可以。

因为他生于法则却又同时由人类孕育而出，拥有着法则赋予的力量与地位但不受法则的桎梏。

他是天地之间，是万千世界之中最为特殊的那一个存在。

希腊的神王，巴比伦的创世神，希伯来的见证者，洪荒的星君……

他站在这里，本身便已经是【奇迹】。

“你曾为我们安排了诸神的黄昏……”

鸿钧已经脱手，叶迟归则是笑着将那被关在笼子里面的世界意识沿着自己胸膛上的伤口，塞进自己的身体，正正好好的依附在心脏的旁边。

他不顾法则意识的叫喊，用手指拂过那狰狞的伤口。原本被撕裂的皮肉一瞬间恢复如初，神明的身体成为了此世间最坚不可摧的牢笼，将法则意识牢牢的困锁在了其中。

“但是你可曾想过，那并非是诸神的末日，却是你自己的终结？”

阿尔忒弥斯笑着闭上了眼睛。

“之后就拜托你啦，鸿钧。”

他的声音逐渐的低沉了下去，像是一个过于困顿的旅人即将沉入梦乡。

“送我回去希腊，将我放置在爱琴海海底。我将带着法则意识一同陷入永恒的长眠，直到这个世界已经不再需要它，又或者是法则意识已经消弭，我才会重新来到人间。”

“鸿钧，愿我们在那那遥远的、更加美好的未来相见。”

“嗯，你放心吧。”

鸿钧应下了他的话。

“你都已经做到这个地步了，剩下的一切，就全部都交给我吧。我会处理好一起。”

“你安心睡一觉……我向你保证，当你再醒来的时候，能够看见另外一个更加美好的、崭新的世界。”

叶迟归“嗯”了一声，随即便沉默下去，再无声息。

九天之上，银月西沉。

这是独属于他一人的诸神黄昏。

*****

“一直以来都辛苦你了，5572。如今我要陷入沉睡，你并没有必要同我一起陷入这不一定能够醒来的长眠。”

“换句话说，你自由了，系统。去做你要做的事情吧。”

【殿下，您是我的宿主，而我是您的系统。】

【直到您死亡之前，系统都不会离开您。】

【系统原本就并非拥有生命与寿限的生物，足以同您一起再继续走过无数的世界。】

【这长眠，我陪伴您一起。】

*****

【希腊神话世界存档：诸神黄昏.已完成】

【巴比伦神话世界存档：倘若相识.已完成】

【希伯来神话世界：堕天之役.已完成】

【洪荒世界存档：巫妖大劫.已完成】

【光年外的世界.无存档：他年旧梦.待开启】

【其名为——】

此去经年

—正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　　莫慌!

还有一个世界。现世的。

但是我觉得正文在这里完结比较好，现世就当做是番外吧！

【这是只有你一个人的诸神黄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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