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阿尔忒弥斯闭了闭眼睛。

神明的确是世界的宠儿, 天生便秉持着法则而生。

不可否认的是，当世界在诞生之初，的确是需要这样的神明存在的。因为世界的法则还不够完善, 自然是有着神明在一旁维护着法则，对于世界的未来的发展更加的有利。

但是，伴随着时间的流逝, 世界的法则开始逐渐的趋向于完善，世界的存在也稳定了起来。

这个时候, 神明的存在毫无疑问已经没有用了。甚至于，他们已经变成了依附在世界上面的一颗毒瘤, 已经对于世界的未来造成了阻碍。

曾经维护世界的神明，也终究被时代所抛弃, 成为了落在滚滚的红尘之后的过去的糟粕。

在这样的情况下, 想来世界也早就已经蠢蠢欲动, 想要将这些一直以来都压在自己的头顶上面的神明彻底的除去。

于是就有了人类的诞生, 于是就有了诸神的黄昏，于是就有了末法时代，有了无数次的天地大劫。

否则的话，明明是完全不同的世界, 无论是力量的构成, 还是创世神的属性, 又或者是神明执掌世界的态都完全可以称得上是天差地别，可是为什么每一个世界的大体走向都是惊人的相似？

阿尔忒弥斯看过从系统那里拿来的自己曾经去过的诸多世界的神话，自然也就发现了某些违和的地方。比如说每一个世界里面都会有人类的诞生, 比如说每一个世界里面都一定会迎接来一次能够将天地之间的一切都淹没之后重新洗牌的大洪水，比如说到了最后创世神要么陨落要么闭门不出，比如说终将到来的众神的灭亡……

就好像是有一只眼睛在最顶层的虚空之中监察这下方的世界，就好像是有一只手早就已经执笔书写好了每一个世界最终的、那相似的结局一样。

而现在这般的恼羞成怒的追杀自己……是因为他的所作所为实际上已经触犯到了世界的意志的底线，甚至是已经完全的背离了世界原本的安排，所以不能够继续放任自己的行为这样下去了？

阿尔忒弥斯心念一转之间，觉得自己已经把所有的事情都串了个七七八八。

他将自己的猜测大致的讲述给了耶和华听。

“你这样说，很多事情似乎都可以解释清楚了。”

耶和华垂下眼眸来。

信仰的力量自然是非常的具有诱惑力的，尤其是对于神明来说便更是如此。然而耶和华却早在当年第一次接触到这样的力量的时候，就不知为何的觉得这力量之中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所以他实际上打从一开始就不曾吸纳过信仰。

这自然是对于耶和华造成了一些影响，没有将信仰化作自己的力量，于是当初在创世之后受到的伤害自然就只能依靠时间慢慢的恢复。如果不是因为那一段时间阿尔忒弥斯正好就在这个世界里面，正好和耶和华的神力属性相同都是光明相关，所以在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情况下帮他顶了一段时间的世界稳定的维护的话，耶和华也没可能回复的那么快。

因为新生的世界少不得需要创世神亲自去维护。

这完全就是世界的法则给创世神下的套了。尽管它们是依附于创世神创造了世界所以才会诞生的，但是打从诞生的那一刻开始它们便已经做好了要从将自己创造出来的“父母”身上吸血吮骨的准备。

不然的话，明明应该是全世界最为尊贵的神明，为什么创世神却往往都是十不存一，即便是那些侥幸在哦创世之后依旧存活了下来的，也会一步一步的、逐渐消失在世人的视野里面？

阿尔忒弥斯以前是不曾朝着这个方向去考虑过，现在既然已经在站在了这个临门一脚，他也不妨去深思一下。

……这么一深思，无疑就很是有些细思恐极的意味在里面了。

耶和华在听了阿尔忒弥斯的猜测之后，脸上的表情是一片的深沉，很难让人辨别出来他现在究竟是什么情绪。但是阿尔忒弥斯猜测他应当也不怎么好受，毕竟阿尔忒弥斯当初是亲眼看着耶和华是怎么一点一点的创造这个世界的，毫不夸张的说，他对这个世界充满了爱。

只是现在的结果，不说也罢。这就像是你辛辛苦苦的拉扯大的孩子终于长大成人，结果你有一天突然发现，他其实一直都在背后暗搓搓的准备捅你一刀子，吃干净你的血肉化作自己的养料……

你让人怎么想？

神爱世人，但是神明却也同样无情。即便是最为宽厚仁慈的佛也同样有着怒目金刚之像，也就更不要提原本便是端坐在九天之上的高高在上的神明了。

他们可以去爱惜你，但是也可以在下一秒便残忍的转身离去，彻底的抛弃一整个人间。

阿尔忒弥斯伸出手来，他想要握住耶和华的手，但是想了想还是将手收了回来，只是用那一双金银异色的眸子望着对方，嘴里面像是在哄一个孩子：“别生气别生气，这不是早就已经发现了吗，而且……”

他突然笑了起来，脸上带上了一点点的脚下的笑容，看起来就像是一只狐狸，甚至是还在摇动着自己的身后那毛茸茸的大尾巴 。

“你以为我为什么会被世界的法则这样恼羞成怒的围追堵截、恨不得置我于死地？”

他的脸上带上了倨傲的笑意。

如果阿尔忒弥斯仅仅只是将自己从这个系统里面给揪了出来的话，那么世界的法则大概也只是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无视了他的行为。

但是，阿尔忒弥斯做的何止是那样简单的事情。

在耶和华、提亚马特乃至于是鸿钧伸出来了援手的那一刻，事情的发展就已经超出来了世界法则的想象。

因为阿尔忒弥斯这样做，无疑是将这三个世界的神明也一同拉到了自己的战线上。他解放出来的不仅仅是自己，更是其他三位创世神与他们的世界里面的神明。

这个世界上面，往往是有因就有果的。无论当初究竟是出于一种什么样的心态，至少在阿尔忒弥斯提出来了请求的时候，这三位创世神是的的确确的给予了他帮助的。

而投桃报李，阿尔忒弥斯所返还的，就是这样一份的逆天而行的奇迹。

耶和华张了张嘴。

他看着阿尔忒弥斯，像是有很多话想要说，但是话到嘴边之后却又发现那些话语统统都不合适，于是又只好将它们尽数吞下。以至于到了居然会过去了很久之后，才发现内心活动那样丰富的自己实际上嘴里面却是一句话都没有说过。

“没关系，不用道谢。”

阿尔忒弥斯倒是看出来了耶和华的那些内敛的感性，朝着对方摆了摆手，示意不用在意这样的小细节。

“如果真的要说谢谢的话，也应该是我说才对——为了你当时没有任何犹豫的出手相助。”

耶和华极轻的抿了一下唇。

“我只是想要帮你。”

但是善因种下去，最终得到了意想不到的善果。

“嗯嗯，我知道。”

阿尔忒弥斯点头微笑。

“我现在，也只是想要帮你罢了。”

耶和华闭了闭眼睛，没有再和阿尔忒弥斯就这个问题进行更加深入的讨论。很多时候话不必多说，心里面清楚明白就已经够了。

“现在，要和我回去天堂吗？”

他问阿尔忒弥斯。

“你身体里面的伤……我会想办法治疗的。”

这话耶和华说起来很是轻描淡写。毕竟他是光属性的神明，而光又像是是与净化、生命、希望这一类的词语分不开的。

“再不济，天堂里面还有九座圣池。”

那些金色的圣水实际上都是这无数个纪元下来积攒出来的世间的万事万物对于上帝的信仰，其数量早就已经到了一个极其可怕的程度。仅仅只是拿来帮助阿尔忒弥斯恢复伤势的话简直是小菜一碟，甚至称得上是大材小用了。

当然，如果不是到了最后一步的话，耶和华也好，还是阿尔忒弥斯也好，想来都不会选择使用信仰的。毕竟那东西的后遗症就和它能够带来的好处一样的恐怖。

“好啊。”

阿尔忒弥斯点了点头，应下了耶和华的邀请。

“不过……世界法则的事情你打算怎么处理？”

耶和华稍微的沉默了一会儿。

“吾友，你是否发现，这个世界并不是完整的？”

他这话说的没头没脑，但是阿尔忒弥斯是何许人也，稍加思考便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你是指……黑暗与光明之间的不协调？”

耶和华微微颔首。

“你已经帮助我将世界的壁垒打通，铺垫好了前路。如果后面的轻松的事情我还没有办法完成的话，岂不是太过于无用。”

“我将会尽快为黑暗本源安排主人，随后和黑暗之主一起重新书写世界的规则。”

耶和华说的云淡风轻，但是话语里面却满是肃杀之意。

“不听话的世界法则，没有存在的必要。”

他既然能够创造世界第一次，那么自然也可以有第二次。

“那么，你看好的黑暗之主是谁？”

耶和华扯了扯嘴角。

“自然是星星上面附着的那一层黑暗。”

作者有话要说：　　没有发现路西法……怎么可能。

上帝表示一直养着你就是等现在呢……

路西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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