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心水底，孤翁垂钓，对镜而鱼。

见到这副奇景，柳书竹与小和尚相继哑然，对方居然真的是在钓鱼，先前所言并非虚妄，可鱼从何来？

小鱼被被江四祖收起，捧在掌心，而后掌中生出一股精元之力，将小鱼碎成了粉尘。鱼竿再一扬，长长的鱼线没入镜内，在镜面上激起了一圈涟漪，平滑的镜面倒映出水府上方的黑水穹顶，仿佛延伸到了另一片时空之中。然而，鱼线的尾端却无饵无钩。做完这一系列动作，江四祖的神态更加趋于平淡了。

“你这副臭脾气，倒与我家的麟儿有几分相似。你们年轻人啊，总以为身边有一位武帝级别的随从，便足以驰骋天下了，可你们却不知道，或许正是因为自恃身边的强大力量，才会让你们变得不知收敛，会把你们推向毁灭的边缘，未能藉此证道不说，反而深受其害。”柳书竹有一只神鼠相伴，江玉麟则拥有一位蛮族巨人随行！

这番告诫，柳书竹不敢苟同，他正逢杀伐果决的年龄，还没有到生死不入眼的岁数。

人族生于天地，长于阴阳造化，自古便以傲骨立世，与各族相争！他所杀之人，皆因心中存有杀他之念，不杀岂能留着？

口中却道：“前辈教诲，晚辈谨记于心。”

大河之畔，巨鼠仍在与那些准帝和圆满武皇对峙，但在这江底花园内，却没有彼此对立的气氛，无人提及外面的情形，更不曾说到诸僧生死。既然提起了江玉麟身边的那尊蛮族巨人，柳书竹正好借题发挥，向他打探起了与其相关的秘闻。

例如，伏蛮殿的具体情形；又比如，北境以北，蛮荒中的那个巨人种族与人族之间的古老夙愿。

黑水大帝临行前，曾向柳书竹做出过许诺，他可尽情发问。

“伏蛮殿，是当年一位伏蛮大圣所留下的底蕴，负责镇守中州北境，让中州人族不受蛮族的侵扰！”江四祖也不含糊，当即把自己知道的信息对他言明，“就像西漠以西有古经阁，对抗仙族；南疆以南有百花大教，震慑巫族。都是上古圣贤中的至强者，留给世间后人的礼物。有他们在，人族的血脉才得以延续至今，然世人却不知这些古老传承的存在！”

伏蛮殿、古经阁、百花大教……人族的幸存，并非偶然。

“你在西漠遇到的那位年轻的准帝和年轻的圆满女子，便都各自属于西漠和南疆的底蕴势力，他们比你先一步到达北境后，直接往北去了。”漠无为和野蔷薇早已到达北境，直接深入了北方的不化冻土，“那位准帝，曾在四绝大城帮你解了大宋皇朝之围，我本以为，对于他们的来历你多少应该能知道一些。”

柳书竹无奈一笑，他知道两人皆属于人族底蕴势力，但却不闻其名，至今才从他的口中得知那些底蕴势力的称呼。

世间之浩瀚，有时候真的让人难以去理解，他身后只有一位死了的菩萨作后援，不可能洞悉一切。

“那前辈可知道，那位年轻的准帝，是一位上古大贤的转世，贤名须弥？”

黑水霸主知道的隐秘当真不少，最起码要比弯刀部落知道的多，堂堂西漠霸主，恐怕也不知人族底蕴力量的存在！

江四祖摇头：“不知，也不想知道，他们的武道之路已走的太远，超出我的终点，终点之外的事情，我现在即便知道了，又有什么用？”漠无为年不过半百，已是准帝，而江四祖寿将终尽，却也囚困在准帝的境界内，难免让人心生几分感慨。

小和尚忍不住发问：“江前辈，那个伏蛮殿里，是不是有很多强者坐镇？”

“多如过江之鲫。”

“那他们有多强，这么长时间以来，怎么可能没有人出世呢？”

“强到超出你们的想象，大帝无算，聚法强者甚至更强的人，也都大有人在，他们……直追上古圣贤的足迹！”江四祖随即解释，“自古至今，也并非没有强者临世，而是十分罕见，不为世人所知。几万年前，大宋皇朝祖上，曾诞出几位皇祖大帝，倚仗武帝修为屠戮七大盗时，却都莫名其妙的消失了。你以为，谁能拥有让武者大帝消失的本事！？”

柳书竹悚然扬眉：“您的意思是说……”

“不错，很多世人认为已经死了的强者，其实远比人们想象中活的要久，里面或许就有各门各派的先辈，或许就有七大盗的鼻祖，他们不临世则已，一旦临世，便能令整个世间为之倾倒！”

大宋皇朝的武帝失踪，此事曾多次被提及。

难道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有盗门先祖出世，为后辈化解危难，才让七大盗得以幸存吗？

那么，柳书竹的那些所作所为，岂不是更显大逆不道，他未来将要面对的敌人，又该具有怎样惊人的实力！知道的越多，心中越无法平静，巨鼠带来的安全感也随之消退了不少！关于伏蛮殿的来历，黑水霸主知道的也不详尽，也没有找到过伏蛮殿的山门所在。

谈及那尊蛮族巨人的来历，江四祖的言辞却变得十分含糊，似乎是因为那尊巨人的到来，他们才知道了伏蛮殿的存在。

柳书竹心中仍旧疑问重重，许多问题，或许只有亲自往北，到达北境与蛮荒的边缘，才有可能对那些事情有更深一重的了解。

上古年间，先后有多位圣贤施展大法，将中州世界与四荒隔离，连并九天和幽冥，人族中的真正强者，恐怕大都在中州世界以外，维系古人遗留下来的世界屏障，或与各族大战。但，中州内部**在即，古地迭出，发生了这样的惊天变故，他们为何无人理会?

灭世君魂的归来，还不足以让人族的底蕴力量忧心吗！？

“大愿菩萨，虽然号称史上最强菩萨，能够与佛陀比肩，但在整个上古，把人族的历代圣贤都算进去，他也未必能稳坐最强之位，他布下了大局，选择了你来化解，难道那些圣贤便没有后手了吗？”那些一手建立了人族底蕴力量的上古圣贤，既然拥有隔离一方世界的大法力，论起威势，未必就比大愿菩萨逊色！

聊了半晌后，江四祖忽然冷不丁问他道：“你打算何日去寻那诛蛮古地？”

来到北境一段时日后，蛮族的虚影再次显化了一次，还在黑水湾以北无限遥远的北方！

很多强者，已率先一步进入了不化冻土，柳书竹一行人不日也将启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