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距此应该不远了。”
巨鼠风驰电掣,一路向北奔袭了六万余里,才再次停了下来,警觉的对着空气抽动鼻子。
柳书竹问道:“怎么了,你可是嗅出了什么?”
巨鼠摇头,但神情却变得严肃了许多,浑身的青毛也跟着炸起:“倒没有嗅出异常,可本鼠也说不上为什么,只是突然觉得有些心神不宁,就像是前面隐藏了极为恐怖的事物,让本鼠心中不自觉得发毛。”然而,它也没有太过在意。消化了那块黑水神石后,巨鼠肉身中的恐怖气力足以威胁到武者大帝,只要不被武帝的神通伤及魂力,它也就没有什么好畏惧的,当即便要直闯过去!
柳书竹则不敢掉以轻心,出言制止了它。
“咱们来都来了,不要莽撞,转向往东北方,绕到他们后面去,先看看他们有什么倚仗在动手也不迟。”
交手之前,柳书竹也从来都不会轻视自己的敌人!
那位沉舟小沙弥,明知他从葬佛古地携佛威归来,明知他掌有青灯佛的法器,对巨鼠的恐怖战力也应该有一定程度的了解,仅凭一百位圆满僧,真的敢跟他叫板吗!?
“怕什么,本鼠不是说了吗,给他们准备了一个天大的惊喜,你小子就瞧好吧。”
“什么惊喜,难道你他娘还会下崽儿不成?”
“本鼠是鼠中爷们,下你娘的崽儿……”
巨鼠依言形事,转向东北,嘴上洋洋得意,故作神秘,柳书竹问它是何惊喜,死耗子偏偏就是不肯明说。
那块黑水神石中,除了孕有磅礴的天地精气,必然还蕴藏了某种天成的理念,巨鼠一旦能有所体悟,说不定会悟出广大神通!
……
入夜,寒风仍旧在天地间嘶吼咆哮,冷冽如刀!
巨鼠很快就绕过了长蛇岭所在的那片地域,出现在了百位圆满僧的后方,以它的超强感知力,它能把对方的情形看得一清二楚,众僧却无法察觉到巨鼠的存在。而柳书竹潜心演化灭佛手印,血气在体内涌动,他的气息也变得微不可察,人鼠占尽先机。
眼前,山包座座,连绵成岭。
一位位圆满高僧各踞一座山头,不动不言,有些人的身躯已被积雪掩埋了大半,他们彼此连成一线,似乎在等待着强敌的到来!
沉舟和一位圆满高僧,则站在最南端一座最高的山包上,并肩向南远望。
巨鼠改用神念与柳书竹沟通:“那个小秃驴果真没安好心,弄了些歪门邪道专门等着你我前来。这个地方,让本鼠觉得不舒服,就像是在葬佛古地内,面对那些宅府时的感觉一样。不知为何,这里似有一股很大的怨气郁结不散,而且怨念之强,怕是不亚于那些陨落的圣贤,却更加邪恶!”
柳书竹凝眉观察半晌,暗中赞道:“借天地之势,成就一方巨大的阵道,以百僧为阵眼,借势成型,也是极为不俗的手段了,看来那小沙弥去黑水学院,实是为了激怒我,心中恐怕早就算计好了,要在此地诛杀你我!”
同时,人鼠的心中也都很疑惑,此地难不成曾有圣贤陨落吗?
“死耗子,你若是藏了什么绝招,现在出其不意,赶紧使出来,别等他们借势成功,再动手便迟了。”
巨鼠嘿然:“放心吧,本鼠心中有数,容我先偷吃他们两个,破了他们的大势!”
这是一场巨鼠对百僧的硬战,不死不休,即便对方借助了天地大势,人鼠也只能以蛮力闯过,没有任何捷径可言!
然而,柳书竹却忽然想到了一个绝妙的法子。
……
茫茫飞雪中,一位少年步履从容,脚踏皑皑白雪,在黑与白相互混线的世界中,向沉舟所在的‘蛇头’方位走来。
他的脚下,留下了两行浅浅的足印。
沉舟脸上的笑意漾开,看向身边的钟迟大长老,不无得意道:“看见没有,他来了。”
他来了,孤身一人。
远远地,沉舟便扬声道:“尊者,小僧已在此地恭候三日有余,为何只见你一人前来,而不见两位佛家传人相伴,他们怕了,还是你怕了?”
柳书竹面色阴森,直走到山包附近才停住脚步,不理会对方的问题。
“沉舟,我自传承菩萨之志以来,明白了一个浅显的道理,正所谓天无绝人之路,地有好生之德,我今天虽是前来杀你,但心中始终还有一丝善念,佛门而今已然凋零的不成样子,你自甘堕落,死不足惜,但真的要拉着智行禅院的所有圆满高僧,与你一起陪葬吗?”
沉舟闻言大笑:“尊者好厚的面皮,你传承大愿遗志是假,窃取菩萨的舍利为真,这一点你我都心知肚明。但到现在为止,你却不曾亲口承认,你并非大愿菩萨转世重生,只不过是一个偷了舍利的山野小贼。佛门重任,当在我的肩头,而非你的手里。是不是世人叫的久了,尊者便忘了自己原本该有的身份。死期临头,何苦还要骗人骗己。”
柳书竹仰头,笑的更加肆无忌惮,转而对沉舟身边的圆满僧喊道:“我若是说,此番前来,实是为了再次恳求你们,不要杀我,是不是嫌晚了?”
沉舟皱眉:“人生终有一死,你的死,成就了我的路,仅此而已。你又何苦屡次讨饶,自取其辱,你知道我们不会放过你!”
“放肆!”柳书竹蓦然断喝,“我问你身边高僧,与你何干,你们智行禅院的僧人,难道都是不懂人言的哑巴吗?只会让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沙弥掌管庙门命运!”他语锋一转,“但你们既不肯饶我,我杀光你们,也就愈发心安理得了。对了对了,我这里还有一个问题;不对,好像是两个问题……”
钟迟大长老神态冷淡,终于开口,却不是对柳书竹所言,他只道:“唤出蛇灵吧,此子素来名声不好,以诡计多端著世,他恐怕是在拖延时间,等彻底降服他后,再与他打机锋不迟,以免生变。”诸僧都知道,巨鼠能够通过某种费解的方式,隐藏在柳书竹的身上,见他侃侃而谈,却始终不肯召唤巨鼠出来应敌,联想到柳书竹的为人,心中都开始怀疑他再耍弄诡计!
沉舟点头,也察觉到了古怪,当即咬破舌尖,一口精血喷到了手中的木鱼上!
“上古初年有大蛇,大智斩之,而今看我演化百里长蛇,吞佛鼠!”
咚!!
木鱼染血,沉舟口中念念有词,一声响过后,空间本身似乎都为止产生了一圈巨大的涟漪,从他的脚下向外面急速扩散,声势极为惊人,身边那位钟迟大长老的身上,则有海量的佛家真气逸散而出,疯狂涌入了脚下的山包中。后面,一连串佛光乍起,那些圆满僧也都在如此施为。
轰隆!
霎时间,大地雪崩,剧烈摇晃,像是有一头沉睡在此地的猛兽突然被惊醒,山包竟在柳书竹的眼中高高腾起,幻化成了一个巨大无匹的蛇头!
以上古怨念为灵,山脊为骨,百僧为皮,一眨眼的间隙,就已生生变化出一条惊世大蛇出来!
蛇身如真似假,沉舟则傲然站在蛇头之上,圆满高僧一概消失不见,他们都已沉入了山脊内部,用佛家真气撑起蛇身。
“你纵然持有青灯佛器,纵然有神鼠相伴,小僧照样杀你。”
这才是沉舟笃信能够胜他的手段!
天地大势一成,这条大蛇在一定的时间内,便具备了几分当年那条妖蛇的风采!
无论是谁,在这样一条恐怖绝伦的大蛇面前,都会显得渺小至极,就算巨鼠的战力已然恢复,若想取胜,也必然是一场生死未卜的苦战!可是,妖蛇也没有百里的身长,实际上只有五十余里,剩下的半截身子,并没有借势成功化形,最后面的那些山包上,坐镇的圆满高僧也都跟着不见了。
却是都被巨鼠神不知鬼不觉的挨个吃掉了。
巨鼠看见这样一条大蛇显化世间,鼠毛倒竖,不断的骂娘,也总算明白它的本能在畏惧什么了。
沉舟勃然大怒,脸上的笑容第一次被怒气取代!
那只神鼠竟没有跟柳书竹呆在一起,而是趁着柳书竹分散了他们的注意力,巨鼠则从后方的山岭开始,一会儿的功夫,便吃掉了几十位圆满高僧。若非柳书竹在前面牵制,即便巨鼠善于隐匿气息行迹,但百僧的气机互相干扰,他们也不可能无所察觉!
当真是阴险狡诈。
蛇头吐信,好似一条猩红的匹练,在钟迟长老的操纵下,向柳书竹席卷了过去!
没有神鼠在身边,还敢以先天的修为独自面对妖蛇,也真是足够愚蠢,妖蛇虽只化出一半,但也已经足够了!
“杀了他,再战凶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