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是因为林尘看向自己的目光太久了,赫尔佐格敏锐地觉察到了有人在盯着自己,于是他若有所思的看向了林尘的方向。
林尘赶忙装出一副好奇宝宝的模样,目光在赫尔佐格与其身后的英俊年轻军官身上逡巡着,看起来再正常不过了。
“奇怪,是我太敏感了吗?”
赫尔佐格若有所思。
对于林尘这个唯一的华裔实验品,并且也是四个最优秀实验品其中的一个,他还是很有印象的。
“应该是我多虑了,不过是个可以随意操纵人偶罢了。”赫尔佐格放下了疑虑。
除了38号实验品(即蕾娜塔,后来的零)外,其他所有的实验品都做过脑桥分离手术。
这种手术原本是用来治疗癫痫的,把连接左右两个半脑的神经切断,手术后两个半脑独立工作,不再联通。
配合向实验品们注射的某些药剂,赫尔佐格以及手下可以通过敲击木梆子来控制他们,就像傀儡师操控人偶一样。
“不可思议,这么冷的地方居然还会有草地,”邦达列夫有些惊讶,“我还以为这里只有苔藓和地衣。”
在他的视野里,孩子们活泼地奔跑在草坪上,护士们亲切地喊着着他们的名字,为他们测量各项身体数据。
测量完成之后,护士们甚至会给孩子们几颗糖果作为奖励。
真是好一幅其乐融融的场景。
听到邦达列夫的话,赫尔佐格从自己的思考中回过神来,带着几分得意笑了笑说道:“这靠的是建筑设计,我在设计黑天鹅港的时候,刻意让所有建筑都靠得很近,并且用地下通道把它们连通在一起。”
“不但如此,我还吩咐他们在所有建筑的外层都浇铸了一米厚的水泥墙,搭配上三层的玻璃窗和狭小的窗口,尽可能地增强保暖能力,减少热量散失。”
“而这片草坪则是用整个建筑群围出来的,一来寒风不容易侵入这里,二来种植的草又是耐寒的品种,所以除了一年里最冷的几个月这里的草坪都能看到绿色。”
“听起来您能够决定这里的很多事情,您是这里的负责人?”邦达列夫饶有兴趣地问道。
“是啊,不胜荣幸。”
这样说着,赫尔佐格朝着林尘挥了挥手道:“乖孩子,到这来。”
林尘恰到好处地流露出几分惊喜,小跑到赫尔佐格身前。
“邦达列夫同志,这是所有孩子中最优秀的一个,他无论是学习成绩还是身体素质都是最强的那个。”
赫尔佐格就像慈祥敦厚的长辈一样轻轻拍了拍林尘的肩膀。
得益于觉醒后对身体的强大控制力,林尘哪怕心里对赫尔佐格这幅虚伪的做派几欲作呕,面上却满是被夸奖的高兴与自豪。
“真是个英俊的小伙子,如果是在莫斯科,像他这样的小伙子在学校里也不知道要吸引多少漂亮女孩儿。”
邦达列夫接着说道:“您看起来就像是他们的父亲,对他们这么关心。”
“哈哈哈哈哈。”赫尔佐格大笑着,“之前您听我说孤儿院,大概会想这里有个神色阴郁的护士长带着一群面黄肌瘦的孩子,我们每天从孩子身上抽血做实验吧?”
“不过那就不是孤儿院了,而是**的集中营。”
“另外,我今年可都八十岁了,您应该说我像他们的爷爷才对。”
“不不不,博士您看起来就就像二十来岁的小伙子,”邦达列夫顿了顿,“不过有个问题不知当不当问?”
“您请问吧。”
“说到**,赫尔佐格听起来更像是个德国人而不是苏联人的名字。”邦达列夫带着几分恰到好处的“困惑”问道。
“是的,我曾效命于希特勒的第三帝国。那时我是帝国生物研究院中最年轻的博士,16岁就从慕尼黑大学毕业,人们都叫我天才。”博士谈起往事语气略带唏嘘,“1945年德国战败投降后,我被苏联红军逮捕,当年就送到莫斯科,经过一年的审查,然后就被狗拉雪橇送到黑天鹅港来,负责‘δ计划’,之后从未离开。”
赫尔佐格拍了拍林尘的肩膀,示意林尘自己去玩。
等林尘走后,他问道:“话说回来我有个问题,项目结束之后,孩子们该去哪里?”
“您可真关心他们,”邦达列夫说,“不过以现在的情况,恐怕那些大人物没有谁会有精力安排他们呢,他们更关心苏维埃解体后的权力与利益分配。”
“因为这里的人不多,所以我们彼此珍惜,”博士感叹,“我已经是个老人了,对我来说,除了研究,再没有什么事情比每天跟孩子们聊聊更重要了。”
“在这天寒地冻的世界尽头,我们只能相依取暖。”
“所以我希望他们将来能够幸福,即便我可能看不到了。”
他的脸上满是真诚,看不出一丝虚假,宛如一个对孩子们前路的忧心忡忡的殷切长辈。
“既然如此,那我可以做主,项目结束之后把这些孩子安排到莫斯科的孤儿院。”邦达列夫说道,“不过博士您也不要太悲观了,您可是优秀的科学家,哪怕苏维埃没了,您也不用担心自己无处可去,”
“希望如此吧,无论如何,以后孩子们就拜托邦达列夫同志您多多照顾了。”
赫尔佐格上前几步,把一个摔倒在雪地里的小女孩抱了起来,拍打她身上的雪。
一直关注两人对话的林尘刚才就注意到了这个小女孩。
小女孩显得很不合群,她没有在草坪上追逐嬉戏,也不为了糖果而围着护士们打转。
她只是抱着一个布袋小熊,独自沿着墙根走,在角落里寻寻觅觅,像是一只走失的小狗。
她的脸上有些小小的雀斑,身体像纸娃娃那样单薄,脸上没有血色,除了白金色的长发与如雪般晶莹剔透的肌肤,她完全谈不上有多漂亮。
“蕾娜塔……或者说零……”
正在和霍尔金娜林尘深深凝视了一眼。
出于每个女生与生俱来的天赋,霍尔金娜敏锐地觉察到了林尘并没有认真听自己说话,而是在看那个毫不起眼的不合群女孩儿。
她不高兴地嘟着嘴,左顾右盼,确定护士们没有关注这边之后,抬脚蜻蜓点水一样在林尘的脚背上踩了一下。
早就察觉到少女动作的林尘感觉有些好笑,少女踩自己的这一脚太轻了。
“记忆”里两人并不算是情侣,不过互相都有好感,而同样身为实验品的身份某种程度上加强了这种好感。
当然,这种好感产生的最重要原因是,林尘是男生里颜值最高的,霍尔金娜是女生里最漂亮的。
哪有什么一见钟情,都是见色起意罢了,男生如是,女生亦如是。
“好了好了,你继续说,我一定认真听。”林尘微笑道。
看到林尘的微笑,本来发誓除非林尘郑重道歉,不然绝对不原谅他的霍尔金娜脸色绯红,声音小得像蚊子声一样:“圣诞节快要到了,今年的圣诞舞会上你愿意做我的舞伴嘛。”
说完之后,等待回答的女孩儿心脏急速跳动着,哪怕温度在零度以下,她的手心也紧张得满是热汗。
“好。”林尘点头道。
整理着“记忆”,林尘心情复杂,不知道应该如何对待金发少女对自己那份纯洁的感情。
“看来这就是身份替代的副作用了,毕竟某种程度上我相当于凭空多出了一段经历。”
“好在这段经历不怎么复杂,唯一有些舍弃不了的只有霍尔金娜了。”
林尘揉了揉眉心,也不知道自己这是不是得了便宜还卖乖。
毕竟,哪怕还未长成,霍尔金娜的身材和面容都已经超越了99.9%以上的所谓美女了。
这样一个绝美的少女倾心于自己,没有哪个男生会舍得拒绝。
博士摸摸雷娜塔的头,叹了口气,转头对邦达列夫说:“这里太冷了,只有北极罂粟能开花,它的花期对女孩们来说就像是过节。”
“可也只有两个月,现在花期早都过了。少校同志,希望您能送这些女孩去温暖的地方,看五颜六色的花。”
“我只能尽力而为”邦达列夫回复着。
两人的身影逐渐远去。
等等两人身影完全消失之后,又过了几分钟,护士们拿出黑色的木梆子敲击起来,奔跑的孩子们都停了下来,木偶一样站在雪地里。
他们追逐的皮球还在一个劲儿地往前滚,可他们的眼睛渐渐泛白,失去了神采。
林尘面前的霍尔金娜也听到了梆子声,原本鲜活的她似乎一下子变成了黑白照片里的人偶,失去了颜色,眼神空洞,脸色木然。
角落里那扇漆黑的铁门敞开了,敲梆子的护士走在前面,孩子们则整整齐齐地跟随着她。
孩子们走路的姿势很僵硬,每个人的双手都搭在前一个人的肩膀上,排成一字长队,秩序井然地走向大门,让林尘想到香港僵尸片中道士们赶尸的场景。
孩子们就是被驱赶的行尸走肉,脑桥分离手术则是控制他们的符咒,梆子声是传递指令的赶尸铃铛。
虽然林尘并不受梆子声影响,但凭借对身体的超强控制力,他毫不费力地装得和其他孩子并无区别。
一名护士站在门边统计孩子们袖口上的数字,每检查完一个孩子,就在名单上对应的数字后面打钩,以便确认这些珍贵的“样品”没有流失。
在走进门之前,林尘听到身后传来那名护士语气冰冷的警告声:“再尿床的话,还得戴上这个黄色蝴蝶结!”
林尘没有回头,凭借对书中剧情的记忆,他知道这是护士对雷娜塔的警告。
一想到那个冰山少女小时候还会尿床,林尘倒是莫名觉得有些反差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