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长宴, 可能吗?是——明长宴!”
观战台上, 桌子被猛地一拍,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声音。
紧接着, 在小兰的手下被拍碎成了无数块。
一旁, 小翠还是没有回过神。
明长宴换了一只手握刀, 太微庙正中间,最快反应过来的竟然是哥勒勒。
哥勒勒目光如炬, 看着明长宴手中的苍生令,丝毫不惧怕,直接就冲了上来。虞沉简一看到有人先她一步动手,顿时, 她也沉不住气,拂袖跟上。
不慌不忙,明长宴用苍生令直接劈开一块巨石。
巨石被劈开,顺势就往两边落下, 正好滚在虞沉简跟哥勒勒面前,二人均是一愣。苍生令削铁如泥, 区区石头自然不在话下。哥勒勒跟虞沉简之所以愣住,是因为头一次看到苍生令出刀的缘故。
明长宴执掌苍生令之后行踪诡异,要么就一直在天清装死, 不肯下山, 要么就脱了那一身黑衣,仗着没人知道他的长相到处晃荡。总之,是个单干主义者, 很不合群,也因此遭到了中原不少门派的唾弃。
苍生令的主人不肯露面,那苍生令在世人眼中的神秘感就更上层楼。传说中的“山河悲”口诀无一人见识过,对上明长宴的时候,众人都为自己留了一条后路,因此根本无需他拔刀。
明长宴微微一笑,游刃有余。
虞沉简从左侧攻击过来,明长宴同样侧过身子躲过攻击。与此同时,哥勒勒从右方过来,明长宴忽然将苍生令往背后一藏,对方一愣,就在这时候,明长宴出其不意,换刀为针,哥勒勒收势已然来不及,被四枚针扎了个正着。
他动作一僵,明长宴将银线一拉,哥勒勒顿时就越过他,奔向虞沉简。虞沉简被打的措手不及,惊诧之时,明长宴已经借势绕到了她的背后,拍了拍她的肩膀,笑眯眯道。
“你好啊,跟我打架可不能走神。”
虞沉简道:“你!”
不等她说完,陡然,虞沉简觉得自己的腰带一松。她猛地低下头,却见哥勒勒的腰带也跟着松散开来,光天化日,朗朗乾坤,虞沉简满面通红。不过,哥勒勒却不觉得有什么不妥,甚至,他连自己的腰带是怎么松开的都不知道。
明长宴的轻功和速度快得二人看也看不清,并且,他就像一个狡猾的影子,让他们时常觉得马上就能抓到他了,但一剑劈过去只能劈空。武功越是高,差距就越不明显。按道理来说,他们虽然武功不及明长宴,但能走到这一步,说明至少他们的武功也是天下前十。
可是,如今却被明长宴压制的毫无还手之力,甚至被耍得团团转。这种情况,只有一个解释,就是明长宴的武功远远高出于他们。
也许天下第三、第四的武功相差不多,可天下第一那就吃不准了。明长宴十七岁那年便可拔出苍生令,一刀荡平小蛮山,令四朝八方吓得肝胆俱裂,多年不敢犯上作乱。直到明长宴被中原武林——也就是被自己人给弄死了之后,外邦才蠢蠢欲动,不再畏惧苍生令,进而拟定了计划,准备大肆进攻中原。
他既然能凭借一己之力做到这个程度,便能猜出其武功深不可测,堪称旷世奇才。
哥勒勒与虞沉简都只是听说过明长宴的名字,却从未正面跟他有过什么冲突,所以方才冲上来的时候分外果断。他们只听得传闻所言,这位一念君子,除了武功极高之外,还喜欢戏弄人。
至于如何戏弄人,虞沉简心中已经有了答案。
此刻,明长宴已经远离了他们。她的身体不受控制了半天,终于停了下来,但是衣服却穿得颠三倒四。更加奇怪的是,她身上穿的并不是自己的衣服。虞沉简乃白国人士,白国的衣服开叉奇高,衬得她的大腿修长,雪白如玉。可现在,虞沉简身上分明是大月的男装。
她猛地抬头,往前一看,只见身壮腿粗的哥勒勒穿了一件很不合时宜的裙子,正是从她身上扒下来的那一件。
原来,明长宴方才戏耍他们,将二人的衣服、发型、武器,全都对调了一番。
相比虞沉简装扮,哥勒勒更加窘迫。他不仅穿着裙子,身体将裙子撑住,绷得死紧,仿佛一动就要碎裂,而且脸上还有鬼画符似的妆容。
明长宴捧腹大笑,笑完,姿态惬意地靠着石壁。
“你不用生气,我的梳妆本事很强的,我有经验。”
哥勒勒破口大骂:“你!王八蛋!”
他十万火急地要找明长宴报仇,并在心里怒气滔天地想道,自己丢了这么大一个人,不把他千刀万剐,碎尸万段就难解心头之恨!
谁知,他这个念头一冒出来,准备付诸行动的时候,他的身体却无法动弹了。
哥勒勒遭此番羞辱,除了明长宴大笑出声之外,万人观战场,竟然没有一人开口。
原因无他,明长宴这个做法,实在是太过熟悉了。
但凡跟他打过照面的,谁人不知他这个老毛病?遇见对手,打一顿也就罢了,偏偏明长宴少年玩性十足,不但要打,还要去调戏人家一番。学武的好汉武功高,脸皮却很薄,很要面子,每每被明长宴调戏,便勃然大怒。
打回去?打不过。
只能哑巴吃黄连,心中暗暗地记上一笔,日后来报仇!
现在,众人觉得眼熟,是因为看到这个突然拔了苍生令,又做一念君子打扮的人将两大高手玩得团团转,实力可见一斑,这是其一。
其二,这气死人不偿命切磋方式,除了明长宴,绝对不会有第二个人!
这一刻,观战台上,所有中原武林之人,心中不约而同地冒出了同一句话。
是他!
小兰重重地坐在凳子上。
“明长宴!绝对是明长宴!他在这里?他没死!他竟然没死!”
小翠咽了咽唾沫,像是不能接受这个事实,他转头,死死盯着小兰。
二人就这么互相瞪着,谁也说不出一句话。
他们不说,中原那边的观战场上,却是有人忍不住嚎叫出来。
“他不是明长宴是谁!”
“明长宴没死!根本就没有死!”一人张开手,神情激动,身体四处转动:“我说了他没死!没有人信我!你们现在看到了吧!”
“这、真的是他吗?”
“没死!他没死!”
此人手舞足蹈,似乎要极力证实明长宴还活着的事实,又或者说,极力证实太微庙的这个黑衣人就是明长宴。他说得唾沫横飞,煽动着周围的人。
他说得这般证据确凿,仿佛就是真理。
众人听完,暗暗地吸了一口气。其实不难理解,这个人为何反应的这么激烈。方才,外邦的阿加族那边,莫名其妙地放了一支烟花。晚上放烟花也就算了,大白天的放烟花也太奇怪了!显然,这个烟花可能不是为了观赏,而是为了提示。
一个什么提示?
方才,在烟花过后,那些齐齐拔刀、隐藏在观战场的外邦士兵就已经明确的告诉了他们——
造反!
中原如今就是一个纸老虎,若是这么多外邦军队在这一个时间团结起来一起造反,中原毫无胜算。可是,就在这个电光火石之间,台上突然发生了异变,苍生令被人□□了。
何人拔刀?
因为这一个巨变,观战场上,一部分蓄势待发的外邦军队也懵了。此刻,外邦部分人开始举棋不定,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方才正欲出击,并且一只脚都已经跨出了观战台,难道现在再跟没事一样又回去继续坐着?可是他们的举动,在场的中原人,包括官臣,甚至国相,都看在眼里。
本是以为中原已元气大伤,再无与各国抗衡之力,现在却得知,三年前声势浩大地被讨伐至死的明长宴有可能并没有死,难不成是中原故意设下的圈套?引他们这些有造反之心的国家上钩,所以才精心设计了一个长达三年的谎言。
那么中原这几年的衰败会不会也是一个谎言?
不排除是中原先放出明长宴身死的消息,令苍生令无主,再打消他们的顾虑,布置一个陷阱,最后在今天将他们一网打尽。
想到这里,外邦的军队不敢动了。
他们一动,万一真的中计该怎么办?
中原这边似乎也想通了这个道理,原本还在怀疑场上之人到底是不是明长宴,如此一来,所有人都明白了,场上的人真假不重要,但是在这一刻,他必须是明长宴。
只有他是明长宴,才能证明明长宴没死,同时,威慑外邦,令他们相信中原并不是想象中的那般柔弱。
若是还有不确定的人,此刻也打消了最后一丝疑惑。
“就是明长宴!”
越来越多的声音,从中原观战场的上方传来,四面八方,士气大涨。
有人喊:“妈的!一念君子在这里怕个锤子!天下还有谁比他更配得上苍生令!”
“我说,还选什么选啊!人苍生令的主人都现身了!”
“不错,我就知道明长宴不会那么容易死,他是谁,他可是天下第一!”
“说得好,看看,他在这里,谁敢争锋?”
众人仿佛有了底气,平日里惯看不爽明长宴的门派,这会儿又开始大力地夸赞他,欣赏他。
毕竟,明长宴在武林中就是名声差了一些,也没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门派看不惯他,是他老欺负人家,再者就是年少成名,引人妒忌。但他死后,中原武林还不如他在的时候,只可惜人家在的时候说人家镇压武林,暴力打压,后来明长宴死了,又有人惋惜他,改口说天妒英才。现在需要他,又将他推上神坛,架在高处,从未有人问过他愿意还是不愿意,反正不管他说什么,他都必须抗下天下之大任。
小翠望向秀玲珑,严阵以待,准备看秀玲珑如何处理这件事情。小兰也没有动静,两位大嗓门的解说消停了之后,太微庙的呐喊声却也没有半分宁静,反而更加嘈杂。
拔刀的外邦军队,此刻进退维艰。
而刚才发出信号的阿加的小王子木图,在座位上纹丝不动,根本没有想要和他们一起造反的意思。
面面相觑之时,太微庙中,连肃突然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尘。
众人看到这一幕,更加惊讶。
连肃?他怎么回事情,一开场就吐了一口血倒在地上的人竟然爬起来了!
这下,根本就无人敢动。如此,便更加证实了众人的猜测——中原根本就是扮猪吃老虎!竟然还装了三年。
相信的人很多,但是,不相信的人却也有。这些人刀出没有回头路,已然被中原看在了眼里,就这么退缩肯定也没有好果子吃,不如拼死一上。
就在此刻,场内,明长宴接连令几人败在他手下之后,便再没有人赶上来挑战他。
他淡淡地望着观战场的某一个地方,就好像在等什么。
“假的!”
终于,大月国主夏提,双手死死地抓在栏杆上,双目通红,布满血丝,面目十分狰狞,对着场上又大吼了几声。
夏提这么一吼,声音太大,顿时,吸引了不少人的眼光。众人只道他是成功在即,结果还没开始,就一败涂地之后,情绪失控,无理取闹,毕竟一个外邦的国主,又怎么能够清楚他们中原的一个江湖人死活呢?
“不可能!假的!绝对是假的!他早就死了!”
夏提身体前倾,几欲翻出栏杆,他的口气十分肯定,仿佛是自己亲手杀了明长宴一般。
隔着遥遥的距离,明长宴冷漠的眼神透过了面纱与他撞在一起,他的眼眶微微发红,双手紧紧捏成了拳头。
作者有话要说: 小鱼快来亲亲昭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