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闭的电梯里,她哭得撕心裂肺。她用白大褂抹着嘴角的咸涩,不知是泪水还是他的血水。
她哭是她发现自己根本没有忘记,而是一直在怀念,在期待。可是期待的一幕来临时却是这样的痛不欲生,她痛恨自己不该想念一个负心人,痛恨她的心险些背叛了她。
电梯门打开,她慌乱地抹着脸上的泪,走出电梯,进了大厅。
一个小保安向她跑了过来,“发生了什么事?您需要帮助吗?”
官欣尴尬地看看自己,刚刚忘记更换实验服,雪白的领口、袖口几片刺目的血渍,挺狼狈的,看着是很不正常。
“我……流鼻血……真的……”
“你确定?!”小保安皱着眉,一脸的不相信。
官欣捂住口鼻,“没事……真的没事……”她说着一边脱掉实验服,一边跑出大厅。
幸好街上人影奚落,夜幕沉沉,没人看得见她的慌乱和狼狈,她站在街边拦下一部出租。
回去的路上,出租车司机十分聒噪,“你一个女孩子,晚上要小心,是不是碰到流氓了……”
她发丝凌乱,嘴唇肿起,衬衫领口几滴血渍,扣子也掉了几颗,在这夜黑风高的晚上,很容易让人联想。
“哎,这年头坏人多……”
“要不,我帮你报警吧……”
官欣一语不发,眼神空洞地望着窗外。
司机摇头,然后很有自知之明地闭嘴。
电话响起,官欣木然地放到耳边:“喂~”
“你还在磨蹭什么?!”电话那边传来沐泽阴寒冰冷的声音。
官欣一愣,随即那边又传来一阵孩子的哭声。
“为什么又不说话?!”沐泽又道。
“叮当怎么了?!”官欣焦急地问。
那边顿了一下,又道:“你是智商不够吗,要我说两遍?”
接着他以命令地口吻:“你立刻、马上过来!”
哒!那边已经挂了电话。
官欣急忙翻看了一下手机,原来林西哲接的那通电话是沐泽打来的,一定是叮当发生了什么事。
“师傅,掉头,去龙泽花园!”
她一遍遍催促司机快点!快点!
叮当今天突然高烧,经过诊断确定为小儿肺炎,家庭医生建议静脉注射外加物理降温治疗,可是叮当吵闹着要见妈妈,不让医生护士近身。
在官欣眼里,沐泽是冷漠、倨傲和邪恶的代表,他对她冷酷无情,为了控制她不择手段,可是许是愧疚,许是血缘关系,另一方面他对叮当百般宠爱,有求必应,他在叮当面前完全是另外一个人,他恨不得把整个世界都给他。
可是他却不善于和叮当相处,确切地说他不知道如何和他相处,年龄的代沟是不可逾越的,他或许从来不知道孩子是这样的,在他成人世界里那一套对一个五岁的孩子来说,没用!
所以为了讨好,让叮当亲近、接受自己,他拿出最大的耐心,一味地退让,在物质上毫不吝啬,叮当几乎每天都有新玩具,多到他已经觉得无趣。楼顶那个接近100平米的玩具世界就是一个例子,都是叮当玩了几天就失去了兴趣的抛弃物,每件都是价格不菲。
他的视线永远追随者叮当,可是他的人却不曾靠近,甚至连一个温暖的拥抱都不知道如何去给。
他爱叮当的方式让官欣很担忧,现在叮当脾气越来越大,掌控欲越来越强。
平时冷静沉稳的他,面对叮当的哭闹,他立马妥协投降,真是一物降一物!
此次任性哭闹,叮当是仗着自己生病,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把人往死里整,护士拿着针头还没碰到他,他已经哭得死去活来,痛不欲生,吓得小护士直看一旁的一位四十几岁的男医生,焦头烂额的医生又看向沐泽,沐泽则瞪着眼珠子看她。
“我告诉你叮当,哭没有用,如果你想让护士多在你手臂上留几个窟窿眼,你尽管乱动,尽管哭!”
“哇~妈妈骂我!”他哭得更厉害,同时手脚并用,在床上打起滚儿来,这撒泼耍赖的样子着实让官欣火大。
官欣黑着脸举起手,一巴掌狠狠地拍在他的屁股上。
“你干什么?!”沐泽低吼。
她吼的声音更大:“你闭嘴!”
整个世界突然安静下来。所有人都震惊地看着她,小叮当也仰着挂着鼻涕的小脸愣愣地看着她。
她看见沐泽嘴角的肌肉在抖动,凌厉的目光灼灼地盯着她。
是的!悲催的!她刚刚竟然让他——闭嘴!
趁着所有人都傻傻的状态,官欣清清嗓子,示意护士给他扎针!小护士反应挺快的,熟练地扎止血带、消毒、选择静脉、准备胶布、排气夹紧、嘱握拳绷紧皮肤、持针成20度角进针、见回血再进针少许,然后松止血带。
一气呵成,完毕!
叮当瞬间由雷雨转晴,安安静静,连针扎进皮肉也未吭一声。
整屋子大人被一个五岁的孩子弄得人仰马翻,官欣恼火,几天的功夫他已经被惯坏了。
官欣严肃地问:“哭,有用吗?!”。
叮当摇头。
“还哭吗?”
叮当继续摇头。然后委屈地将小脸窝进她的胸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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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欣一夜未睡,配合着小护士给叮当做物理降温,更换冰袋和擦拭身体。终于在凌晨四点左右,烧退了,官欣松了一口气,经过一夜的折腾叮当沉沉睡去。
官欣撑着疲惫的身体打算回家换身衣服去上班,经过大厅时她看见沐泽衣着整齐地拿着一份报纸端坐在餐厅,面前是一份简单的早餐。
“我让司机送你回去!”他仍看着报纸,但声音却传了过来,语气稀松平常听不出喜怒。
“不用!”官欣拖着沉沉的身体兀自向前走。
“你确定?!”他放下报纸,嫌弃的目光从上到下将她扫了一遍。
他又道:“我可不想让人看见你这个样子从我的地方走出去!”
嫌她丢人?!
正巧刘嫂端着早餐走了过来,皱着眉,小声对她说:“你还是去洗把脸,收拾一下吧!”
一照镜子她才知道,镜子里的女人嘴唇青紫红肿,嘴角还挂着已经干了的血印子,一双睡眠不足的熊猫眼,眼里的血丝赫然醒目,一头长发此刻乱得跟鸡窝差不多,鬓角的刘海黏在脸上,白色衬衫领口是林西哲留下的血印、叮当留下的鼻涕眼泪,污渍沾满,一塌糊涂。
连自己看看了都觉得不像个人。
难怪沐泽看她是那样的怪异的眼神。不过在他面前官欣觉得没必要有什么形象而言,一个恨你入骨的人,会因为你 穿得花枝招展的就喜欢你吗?就善待你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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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水洗了一把脸,将零乱张狂的发丝稍稍整理。
此时沐泽已经吃完早餐,站在大门口,向她这个方向看,似乎在等她。
她在距离他两米的距离处停下,试探着问:“我……今天能请假吗?”
这个状态她实在是不想去公司,一是脸和嘴肿得面目全非,二是一夜不眠精神极差,三是不想去见林西哲。
沐泽接过刘嫂递过来的风衣,挂在左臂。
原来人家在等衣服。
“你这是在向我邀功吗?”沐泽又摆出一副刻薄的表情,“昨天在这里耀武扬威,是不是觉得没你世界都不转了?!”
知道小心眼的人记仇,他这是还记着昨晚的她情急之下脱口而出的两个字呢!可是那有怎样,难道这不是事实吗?
官欣讥讽一笑,然后用冰冰冷冷地说道:“你能对付得了,为什么还要找我?!”
看着沐泽变绿的脸官欣心里舒服多了。她发现他们的情绪总是相反的,只有他阴郁了,她才高兴。
她仰起头,漠然而冷静地看着他:“不要觉得顺着他就是对他好,叮当的臭脾气都是你惯出来的,要是他变成跟你一样目中无人、嚣张跋扈,我宁可当初不生下他!”
沐泽剑眉竖起,一副吃人的样子,看来毒舌功能马上启动。
为防止被他气得内伤,官欣抢先一步, “还有……我今天休息,你想怎么样……”她挑衅地看他,“……随便!!”
官欣说完横他一眼,大步从他身边走过,司机早已经候在门口,见她出来,赶紧打开车门,官欣钻进车内,嘴角这才浮现浅浅而得意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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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哈哈……”
车开出没几秒,前方司机老刘爆出一串极为惊悚的笑声。
官欣窝在后座,抖着声音问:“师傅……你干嘛?!”
“你没看见老板那表情……”他止不住地继续笑同时手还在方向盘上一下一下地敲着,然后他回头,一本正经地竖起大拇指,“……您绝对是这个!“
“我跟你说,我跟老板十年了,从来没见过他被谁气得跳脚!你是第一个!”
官欣在心里补了一句,你要是被逼成这样,恐怕有过之而无不及吧!代价很大!结果很悲惨!
懒得再说什么,身体已经透支了,趁着这个时间赶紧补上一觉,官欣抱着臂膀窝在后座,昏昏欲睡……(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