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天尊这般质疑, 紫光仙尊急了,同时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他之前便有心要降罚薛冉冉他们,只是碍着兹事体大, 不敢擅自做容了十日。
当时他明明开了天眼,看到这个冉冉并可以干扰天罚的孕, 怎么可能这么几日一下子有了三个月大的孕了?
苏易水看着冉冉头顶的闪雷渐渐消退, 终于可以高悬的心放下了。
天规的确严苛, 可也不是没有子破解。当初他跟冉冉成婚以后,酒老仙给他的便是改良的酿酒符。
酒老仙嗜酒如命,所以利用符缩短了酿酒时间。十年佳酿也可以一夜即得。
而他改良的这个符,加速的时间控制在了三个月以内。
当然, 虽然有符加持, 可是让媳妇怀孕, 靠的也是男人自己的真本事!苏易水此番新婚便一举得子,又是一个不好拿到桌面上炫耀的本事!
天威降临,神鬼难以抵挡,可是冉冉的肚子揣着个小的, 是天雷也得让一让。
玄天圣母方握住冉冉的胳膊时,便也发现了这, 所以她不再言语, 立在一旁等待着天雷自动避开。
现在冉冉怀有三个月孕的事实确凿疑, 自然是解开天锁, 放她重回人间。
可是冉冉有孕在可免天罚, 但苏易水一个男人总不会怀有孕吧?他乱了人间纲常, 此罪难以脱逃,待薛冉冉被带离,苏易水必定要受天雷刑罚。
以在薛冉冉解开了枷锁的一瞬间, 便有一股外力牵引,她拉拽离开了斩神台,留下苏易水一人被绑缚其上。
冉冉一个巧劲扭,竟然挣脱了股力,再次扑到了斩仙台上,紧紧抱住了苏易水。
苏易水低下头,松散开的乌丝长发也垂落到了她的脸颊上,他柔声说道:“乖,这太危险,你站得远一些,记住我跟你说过的……不必为我担心……”
冉冉强忍着泪水,自己的脖颈处解下了项链,挂在了苏易水的脖子上,顺势也亲吻上了他的嘴唇。
她道,自己一旦离开斩仙台,虽然只相隔几丈,却很有可能是天人永隔。
也不她与他上辈子有着何种冤孽,这辈子的情路竟然这般崎岖,相爱容易,可是相守却么的难……
苏易水也在狠狠亲吻着自己的小娘子,他们新婚几日,却马上要分离,如果可以,他真是恨不得劈开这天地,掀翻了这设下重重阻碍的天……
一璧人紧紧依偎,难舍难分,尽管在场的大多是绝情断爱的仙人,也不禁为之动容。
而斩仙惊雷不懂人情滋味,再次滚滚而来,朝着苏易水袭。
而在这时,玄天圣母急急出手,轻轻挥动自己臂弯处搭着的素白披帛,一下子不肯离开斩仙台的薛冉冉拉开。
冉冉被扯离的瞬间,万钧雷霆再此袭来。只是这一次,并奇迹发生,霹雳火龙般的闪电劈向了斩仙台。
当冉冉挣扎起看着万雷击向苏易水时,不由得高声大喊:“师父!”
她虽然已经嫁给了苏易水,可是危急时刻,习惯使然,她还是喊他师父。
然而音刚落,天雷袭来,顷刻之间,苏易水便包裹在了一片雷花惊闪之中……
当天雷散尽,斩仙台上连半缕衣服残屑没有留下。
下凡历劫失败的元阳帝君,此在斩仙台上灰飞烟灭……这样的场景叫在场的仙人们全看得心有戚戚,心生怅然。
薛冉冉这时挣脱了扭住她的披帛,飞也似地扑上了斩仙台,仿佛疯了一般,爬在地上四下寻找着苏易水的影。
可惜除了一些细碎的琉璃碎屑和一条断成几截的链子,地上什么没有。
眉眼如画,卧躺在她边,轻吻她脸颊的男人,似乎这么凭空消失,不曾留下半丝痕迹……
玄天圣母似乎不忍她这般模样,便走到了她的跟前,想要扶她起来。
可是薛冉冉却突然甩开了她的手,专注地趴伏在了地上,瞪着神土上冒出的一丝绿芽……
在这时,天尊开口道:“苏易水搅乱天规,已经地伏,之前的罪过此一笔勾销,薛冉冉,再过一刻,天门即关闭,你快些离开,回到人界吧!”
说完之后,四下光亮渐暗,静寂声,天尊审判了这一人间情侣之后,便离开了。
而其他的神仙也纷纷四下散。紫光仙尊原本要留下押解薛冉冉返回人家。可是玄天圣母却冷冷道:“她由我来相送,你且回洞府吧……”
既然圣母如此吩咐,紫光仙尊不能不,此拘礼离。
斩仙台上只留下了趴在地上的薛冉冉,还有奈看着她的玄天圣母。
“孩子,起来吧,你如今也是做娘的人了,当会珍重自己……”
薛冉冉没有说,只是红着眼,转头问玄天圣母:“敢问圣母,可否跟你借个花盆?”
圣母微微蹙眉,不过还是挥手幻出了一个乌金砂盘,递给了冉冉:“这是我当年在瑶池栽种仙草的盆子,你要用做什么?”
冉冉没有说,只是以手为铲,小心翼翼地地上株米粒大的绿苗连同四周的神土移载到了花盆,然后如珍宝一般捧着盆道:“谢谢圣母娘娘,我要回了。”
玄天圣母垂眸看了一眼小苗,顿时有些恍然,然后沉思着开口道:“冉冉,你的仙缘很深,如果能斩断情丝,必定有大修为,万万不可被男女之情牵绊,停滞不前。现在天谴也算是隔契机。你当领悟到,人间的情爱短暂,终究是一场空。你若能这苗留在仙界,我会替你好好照管的。这样你也可以心旁骛,早日飞升成仙……”
薛冉冉却坚定地摇了摇头,说道:“不,我与他作了约,此生绝不会再错过,谢谢圣母娘娘为我求情,只是我眷恋人间的烟火气,做不到割舍证道,此向圣母娘娘别过,我们也许后会期……”
说完这后,冉冉花盆以灵气护住,捧在怀,朝着天门走。她看似瘦弱的背影坚定,不曾回头再打量这人人向往的神之天界。
玄天圣母看着她不曾回头的背影,一时间,冷凝惯了的眼竟然慢慢流淌出了一行清泪。
在冉冉顺着天梯而下时,天门也渐渐闭合。玄天圣母再也忍不住,想要开口唤她,可是天门闭合太快,她的声音终究只是被大门挡住了。
在她哽咽出声时,突然天尊的声音再次在她耳畔响起:“素女,她早已经不是我们的孩儿了,你又为何如此执着,不肯放下?”
玄天圣母听了这,猛地转怒道:“为何不是?她是我呵护了千年,差一可以在菩提树下成形的女儿!当初我们的女儿马上要结果,却因为元阳帝君个混蛋醉酒,果儿树上扯落下来。他犯下这等错,却只是人间历劫以一场便可以了事了。我千年的等待却化为了一场空!我到底是有什么错?竟然不能唯一的女儿留在天界!只能跟着混蛋一起,人间历劫。可是个混蛋却在人界又招惹我的女儿……他是要一步步地引着她,再也回不来天界吗?”
天尊似乎奈地叹了一口气:“所以,你千方百计的布局,引着沐清歌踏足瑶池幻境,窥见本天书,你原本是希望她窥见自己与苏易水的恩怨由来,能够不再管顾着他,继续修仙飞升,最好能够杀魔徒以证道,了解了一段孽缘……只可惜,你弄巧成拙,越帮越乱,她反而替苏易水修改了命盘,甘愿自己魂飞魄散,也要助他立刻飞升,不再背负魔子的罪孽之苦。他们俩原本是历劫一番,便可回归天界,可是现在却要不断纠缠,又一同遭受天罚之苦……”
玄女不再哽咽,只是冷冷道:“原来你道了,怪不得突然勒令我不得私下人界,还收了我窥探人界的天镜……为何不当众揭了我的丑,我抓斩仙台受审,再来个杀妻证道?”
天尊沉默了一会,幽幽说道:“天道昭昭,自有安排。现在你只能看着她飞升望,重回人界,这不是你最大的诛心惩罚吗?”
听到了这,玄天圣母长发飞扬,着凌空嘶喊:“她也曾经是你的女儿啊!你难道一也不心疼她!”
天尊再次沉默,最后化为一道光晕悲伤欲绝的玄女紧紧包裹住:“我化为形,乃是为了万物大爱,可又何曾衰减过你的爱呢?苏易水当年能得到株转生树,难道会是凭空捡来的吗?转生树,是你在瑶池边的株菩提树啊!我移到了绝山之上,又化入梦境化了苏易水为沐清歌引魂续命,便是作为父亲为她能做的最后一事情了。可是她的父母之缘,已经不在你我的上了。你也该学会放手了。他俩的姻缘虽然并不在天书之上,但如今他俩的命盘已乱,紧紧缠绕在了一起。我虽为天尊,却也不好干预。不过她在人界活得不是很好吗?恣意洒脱,随性散漫,多像当年的你啊!”
玄女被这暖光包裹着,仿佛又投入到了当年爱人的怀抱,她渐渐止住了悲切,怅然若失道:“她这样……真的很好吗?”
可惜,这次天尊没回答她了。
他远离人间的情爱太久,早忘了其中的冷暖滋味了。
可是一小儿女,面生死抉择的时候,依然义反顾地选择了方,这不是他们自认为最好的选择了吗?
一场天罚之后,前的恩怨因果此可以一笔勾销。只愿她能一直悔自己的选择……
人界的时光流转,总是不经意间飞驰而过。一转眼,六年的时光已经荏苒流淌而过了。
西山的草木更加郁郁葱葱,一个穿着红兜兜,竖着冲天小辫的小娃娃撅着小屁股在树林蹦来跳。
若是有人路过,看到这情形,必定疑心是山林的人参成了精怪,化作娃娃在山林晃荡玩耍呢!
在这时,忽然虎啸震动密林,一只硕大比的猛虎密林跳跃了出来,冲着红肚兜的娃娃低声呼叫。
小娃娃吓得一屁股坐在了青草地上,哭丧着脸道:“白白!你耍赖皮,我明明说五十个数的!我还没藏好,你怎么来寻了?不算!不算!我们重新再来!”
可他还没嚷嚷完,一个容貌艳美的女子便一下子小娃娃拎提了起来:“是我让白白来寻你的,今日的功课写完了吗?又趁着我不注意,偷偷跑出来玩!”
娃娃扭头一看,原来是娘亲找过来了,小屁股立刻不扭了,只委屈地鼓着小脸道:“娘,玩一小会,回再写不行吗?”
薛冉冉看着皮猴一样的儿子,美目圆整,故意凶巴巴道:“我懒得管你,这你爹,告你一状!”
娃娃连忙晃着馒头一般鼓鼓的小脸说:“不要!娘亲不要跟爹爹说我的坏!”
可是做娘亲的却毫不客气,小儿子夹在了胳膊弯,径直朝着自己居住的院落走。
到了院子,矮篱笆到处栽种着各种药草。在草药花香中,有一株茂密的大树如一把撑开的伞正立在院子的正中央。
小皮猴子如同泥鳅一般,哧溜娘亲的臂弯滑了下来,然后小腿配合着小脚,竟然几步便爬到了树上。在一根最粗大的枝丫上,结着一只大果。许是怕果太大,未熟坠下来,果的下面还精心兜上了一层网,用几根杆子撑住,安逸得很。
而小娃娃爬到树杈上,脸儿挨着大果,奶声奶气道:“爹爹,我今天写了好多的大字,有些累了,跟白白玩捉迷藏的。娘要说要打我屁股,你夜给娘托梦,告诉她轻打,用手好,莫要用鸡毛掸子,曾师祖给娘做的鸡毛掸子打人可疼了,申儿若是受伤了,谁来给您浇水拔草呢?”
说着说着,小娃娃自己觉得委屈,居然抽搭起小鼻子,流出了眼泪。
薛冉冉在树下看着儿子在“告状”本来是好气又好,可是看他最后红了眼圈,心也顿时不是滋味。
这一年来,儿子渐大,她带着他山下的羽童师叔家玩耍了几次。
回来之后,儿子的小嘴问个不停,比如为何山下孩子爹爹是人,而不是一颗大果子呢?他的爹爹什么时候能果上下来,他不想跟白白玩捉迷藏了,他想跟爹爹一起玩,更想被爹爹举高高,放在肩膀上一起在街市买糖糕吃。
冉冉在儿子的面前一向是坚强乐观的,可是听了这,她只是赶紧儿子的小脑袋按在了自己的怀,借着月色的掩护,眼角留下眼泪。
她吸了吸鼻子,然后勉强柔声安慰着儿子道:“快了,等申儿长大了,你的爹爹自然会树上下来找你……”
小申儿觉得娘亲的声音不,半抬起头,看见娘的眼还闪着泪光,他连忙直起子,轻轻拍着后背,还在娘的脸上亲亲道:“娘,我不要爹爹了,我有你足够了!你莫哭。爹爹在树上很好,你也不用给他洗衣做饭,他每隔几天喝几瓢水好……乖乖,娘亲,不要哭啊。”
冉冉看着儿子认真哄着他的小脸,真的是越来越肖似苏易水了!
每次看到儿子时,她仿佛看到了年幼时的夫君。
自六年前她天界归来,除了肚子的的宝宝外,便只有花盘的一根豆芽似的小苗。
她这小苗移栽到了庭院,然后便在旁边打了地摊,日日夜夜,几乎不敢合眼地看护着这一株小苗,生怕有个意外闪失。
当初,他们一起商议应天界的惩罚时,便已经定了计策。薛冉冉可以借着腹内的胎儿逃过一劫。可是苏易水却不可避,只能生生承受这致命一击。
而冉冉项链琉璃球封存的转生树,是他们最后的契机。
苏易水说他有把握在天雷袭来之时,舍弃体,自己的魂魄引到转生树上,所以她自己脖子上封着转生树的项链挂在了苏易水的脖子上。
可是电光火石的瞬间,什么样的意外有可能发生。冉冉在看到苏易水被雷击打,烟消云散时,虽然早有心理准备,却还是一下子瘫软在地,甚至她是如何天门一路而下的,不道。
而地上的一株嫩芽,便是她全部的希望。
树是灵树,不可用酒老仙的符来催动,只能让一地吸取日月精华,慢慢催发生长。
每天看着小苗长高一,冉冉的心却在高悬着,因为她并不道,在最后的生死关头,苏易水的魂魄有没有附着在这棵灵树之上。
她日夜守护的这一棵,会不会是一棵空树?
不过树比普通的树长得快了许多,直到她腹内的婴孩胎动的一日,原本豆芽似的小树,居然长高到了冉冉的腰际。
直到冉冉生产的日,帮忙接生的羽童端着热水一出门,便看见已经有一人多高的树上,居然结出了一颗小小的果!
冉冉抱着襁褓中的婴孩儿来到树旁时,甚至不必伸手触及小果子,便能感受到果子传来的比熟悉的灵气。
一刻冉冉的心终于放下。
苏易水的魂魄已经被这转生树完全接住,只等果熟蒂落的一刻,他们一家三口便可团圆了。
她闭着眼的小婴孩举到了树旁,轻轻地说:“儿子,快看这颗小果子是你的爹爹。”
小婴孩儿打着哈欠,费力地掀开眼缝,吧嗒着小嘴儿看着颗小果,然后带着微进入了梦乡。
冉冉道,接下来只需要耐心的等待了,等待着果子坠落的一刻。
可是这一等六年已经过了。果变得越来越大,却毫落下来的迹象。
冉冉如今养成了习惯,每天陪着儿子读书,哄他睡着以后,她会来到树下,与果子聊一聊每日发生的事情。
苏易水以前来没有跟她讲过,他在转生树的果子落下前的漫长岁月,是如何一熬过来的。
可是如今她总算感同受,充分了解到了苏易水时的心情,时希望与焦灼混杂,渴望又担心害怕的煎熬。
她可能不如他,只短短六年而已,却已经相思成河,泛滥成灾了。
今天的日常也是如此,在教育完了皮猴似的申儿之后,她便让儿子书房写字了。
冉冉没有事情,便端着水桶和水瓢,一边给树浇水,一边坐在树下聊一聊她和儿子最近的日常。
“前两天我带着申儿到了山下的镇子。这两年,镇子的年轻的后生又多了许多。一个个也不吃什么长大的,眉眼冒着灵气,一个个也长得浓眉大眼,不我们申儿长得了会不会也这般俊俏……你若还不树上下来,我寻思着在山下收些年轻的弟子,教一教他们,顺便打发一下聊的时间,西山已经许久没有收新弟子了……”
冉冉自顾自地说着,并没有注意到她说完之后,树的树枝在风的时候,微微晃动了几下。
“了,个苏域的子终究是熬不住了,魏纠当初给他续命的子阴损得很,反噬也厉害,应该也没有几日了,朝中据说内斗的厉害,周飞花与她的爹爹在秦玄酒和旧部的帮助下,一起离开了中土。了,秦玄酒昨儿也来到西山了,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说要回西山修行。这也是这六年来的第十回了……看来这西山不以后会变得很热闹……魏纠个魔头也是有够聊,这些年来我的嘴套不出屠九鸢的下落,居然写信问我,要不要他帮忙,给我们的孩儿找个现成的爹,他闲着也是聊,正好可以过来照顾一下我们孤儿寡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