剧本谢幕, 在帷幕遮掩下,穿厚重演出服的学生纷纷退场。
他速度颇快,借转场和主持人解的时间,和下一个表演系学生准备的节目做了个交接。
擦肩而过的瞬间, 拖曳的欧风长袍和表演系的学生的合唱服摩擦交叠——他本不应该靠的这么近, 但是接替的表演系学生似乎有意走近一些,目光或大胆或含蓄地落在“约西亚”的上。
好漂亮。
离得近了, 更能清晰看到对方的面容, 肤色凝白, 哪一处都生得完美至极,几乎符合每个人眼中苛刻的审美。薛慈微敛眸,并未停顿地向后台走去。让不人生出现在不顾演出,也要冲过去要到他联系方式的冲动来。
可惜机会相当短暂, “约西亚”的白袍消失在转角处, 而台前帷幕拉开,灯光雪亮, 他暴露在了观众眼前, 不得不起精神, 露出有些敷衍的容来。
事实上, 礼堂并不像刚才那样坐的满满当当。
有不人悄无声息地离开了座位, 肉眼可见地空出了许多的空位来。
苏薄发现他喜欢的那个女孩子微微撩动额发,偏头和旁闺蜜了句什么,也样离开了座位。这才忽然发现不人都提前离场了,有些奇怪。
“他怎么都走了?”苏薄喃喃道,“这次演出差吗?我觉得还挺好的。”
刘留翻了个白眼:“他是去要‘约西亚’的联系方式吧,再晚点估计找不到人了。”
苏薄震撼:“是这样的吗?他也、也太不矜持了吧。”
受到击的苏薄暗暗吐槽,然后就看见旁的谢哥面容冷淡地站起来, 从空荡荡的座位旁经过,直接往外走——
望谢问寒的影,苏薄大惊,悄声问道,“谢哥也去……呃,要电话号吗?”
刘留鄙夷看他,轻嗤:“怎么可能。”
就谢哥那样不假辞色冷淡至极的性格,哪里会做出主动追求的举动来,何况他喜欢的还是女生。就算碰到“约西亚”那样漂亮的学生,也不可能突然改变性向吧?
谢哥可不是普通人。
或许只是觉得里面闷,出去透风。又或者是想抽烟了。
刘留想到。
薛慈将演出服迅速换下,交给了负责道具的学。
沈念林也正好脱下上的魔法师袍,他上前两步,连那本道具书一并递交给面前道具组的人。两人的举动不约而,伸出的手差一点便碰到一块。沈念林侧眸看了一眼,不知为何反应大得出奇,他猛地一下抽回手,夸张地后退几步。
薛慈便下意识看他一眼。
在薛慈奇怪的目光下,沈念林脸有些发红。他镇地回看薛慈一眼,有些许傲慢恼意般,将手中道具扔到椅子上,离开了。
负责收道具的学生小声安慰薛慈道:“你别理他。沈念林就是那个脾气,看谁都不顺眼。”显然,他是知道沈念林和薛慈不合的其中一员。
薛慈并不清楚这其中的干系,只是觉得沈念林反应奇怪。正巧这时班长也过来传消息,薛慈便忘了刚才的事。
班长道,先前在事故中受伤的学没什么大碍,已经回寝室休息了,让大家不必担心,顺便又感谢了薛慈一遍。
薛浮先前薛慈提过,是原本扮演约西亚的学生出了意外,他才临时顶替。
只是那时候的薛浮以为这“意外”应该是对方迟到,临时有事之类,没想到是后台出现道具事故。他微微蹙眉,谨慎地多问了两句:“阿慈,你受伤没有?”
“要受伤也不会能上台表演了。”薛慈答道。
学生做的道具,果然还是太不靠谱了点。薛浮神色严肃,像还是有些不满。
“你要离危险远点,多注意安……”
薛慈顺他的话轻微颔首。
他还没完,了一耳朵的班长倒是凑过来。班长没得太清楚,只是下意识为薛慈邀功:“当时道具做的瞭望台倒了,要是压人上,估计会头破血流。是薛慈抱人滚出了被砸的范围,要不然可不止脚扭伤——”看到薛浮越来越黑的脸色,班长的声音顿时小了下去。
薛慈慢吞吞地看班长一眼,目光又不动声色落到兄长上:“……”
“你总是这样。”薛浮脸色郁郁,被弟弟气得差点不出话,“有危险第一个凑上去,总不把自的安当回事。”
虽然气得不轻,薛浮也只是发泄般地去揪了一下薛慈的脸。见他瓷白细腻的脸颊上飞快浮起一抹红色,像被捏疼,又开始心疼了。
每每薛浮想教训下弟弟都是如,语气凶又凶不起来,快便泄气;要是体罚,更舍不得挨一下弟弟的手指头。能在这种情况下,薛慈还没长歪,凭自根正苗红。
凶狠是凶狠不起来了。薛浮硬起来的口气快又软下去,和薛慈商量,“下次要做什么,也要想到哥哥。你有危险,哥哥也会担心。”
薛浮从来不是直接外放的性格,在旁人眼前,也总是如未化坚冰一般,不可捉摸。但是在他唯一的亲生弟弟面前,却总是不吝啬透露柔软示弱的一面。
薛慈的眼便正好对上薛浮眼中浓郁的忧虑神色,不过几秒,他便微不可察地挪开了眼。
“……知道了。”
薛浮微舒出一口气。像揭开刚才的情绪一般,温和问他:“还要去看演出吗?还是和哥哥一起再逛逛华大?”
除去芯片系的学生准备精心,其他专业的表演其实也并不差。薛慈快做下决:“去看演出吧。”而没注意到后台其他窗满脸纠结的神色。
薛慈准备和兄长直接坐在未被订座的后方,也不妨碍其他人看演出。偏偏一踏出后台,便被堵住了。
薛浮和薛慈也实在是相貌上没什么相似之处,第一次见到他的人,恐怕难猜到他是兄弟。
所以来人虽然也多看了薛浮好几眼,却将他当做了有力的“竞争者”,眉眼之间颇有敌意。刻意挡在薛慈前,流露出温柔的那面:“不好意思,可以……要个手机号吗?”
薛慈有些莫名,礼貌拒绝完,却发现他后面还陆陆续续前来了更多的人。
女生占了多数,但男生的数量也不。有的比较直接地要薛慈的手机,含蓄地也是过来问能不能认识下。
薛浮这方面的经验还是要丰富许多。
薛慈可能待在实验室中,没碰到过太多告白,但他从小到大却是情书收到手软,一下便明白了这些人的意思。
薛浮对那些男生实属冷淡,也极具敌意,看不上眼。但是对女孩子的态度又要好一些,到底是薛慈已经年,在大学中谈恋爱是正常的事——虽然他本倾向门当户对的世家婚姻,但对弟弟几乎宠爱的有些放纵。
只要是阿慈喜欢的,其他都没关系。
所以薛浮用冷厉目光神情挡退那些看不上的男性,却留了几个看上去羞涩含蓄的女生,悄声和薛慈道:“他是想追你。”
“如果有喜欢的,可以接触一下。”薛浮鼓励道。
薛慈微怔了一下。
他并没有关于爱情方面的想法,能回忆起来的部,也是上辈子后错误初恋的惨淡收场。那些记忆深刻,取代了所有期待憧憬,让薛慈一度产生独一人也不错的想法。
又或者更深层的意愿当中——
无数次被人抵触的事迹告诉薛慈,他是不应当被爱,也不应该爱人的。这样只会让双方都变得不幸。
再抬起眼,薛小爷眼中平静无波,相当果断地拒绝:“抱歉,我没有这方面想法,请让一让。”他声音刻意提高了一些,让后面的学生也能清。
但是意外的,愿意离开的人却。
他早做好了准备,像是“约西亚”这样相貌的高岭之花,当然难采撷的,被拒绝一两次再正常不过。
狭窄的道路随往来学生的增加,更加难以通行,薛慈因为被挡在里面,难得露出了苦恼神色来,有些进退两难。
也正是在这时候,队伍末端传来年冷淡的音色:“麻烦让一下。”
人群居然相当配合地挪移出了一条道路,因为来人在华大也相当出名。大一金融系的新生谢问寒,相貌极俊美,气质冷淡,是平民出,一举一动却显出拥有世家出的气势来。
作为金融系的专业第一,谢问寒相当低调。不过比起这件事,还有另一个特质更吸引人——比如他是在校内论坛当中,被评选出的华大校草第一。
别的不提,就是这群来要薛慈手机号的学生中,还有不将谢问寒当过自“墙头”,曾想去追一追的。
不过谢问寒本人看上去太冷,也太有距离感,能把想法变作事实的人得可怜。
在人群默契挪开后,谢问寒的眼便正撞见薛慈的眼。
他相距五年没见。
薛慈本应该是认不出他的,但是在这瞬间,面前更深刻英俊的五官和五年前年落魄坚的眉眼重合。
薛慈曾经看见过谢问寒狼狈、甚至是凄惨的模样。
第一次见面,谢问寒湿淋淋,像被抛弃的宠物一般抱膝盖坐在门边。
后来薛慈也见过他被虐待的是伤,死气沉沉的眼。
但是脱离完黑暗的家庭后,谢问寒似乎将自照顾得极好,已经脱胎换骨的年了。他量高、俊美逼人,也十分优秀,沉默的自卑被从骨血当中洗去,再看不出年时的阴翳。
他变化这样巨大,薛慈却偏认出了他——不过薛慈倒没有开口喊他的名字。
在薛慈想来,就算对方还记得“薛慈”这个名字,也应该对不上他的相貌了。
在快速生长的阶段结束后,他都变了许多。
谢问寒也果然没叫薛慈的名字。他只是略有急促地收回了眼,冷淡地瞥过围绕在薛慈边的人。
明明那一眼也没什么情绪在,但被谢问寒盯到的学生,都有种不自在的感觉。
像是阴冷的蛇攀爬进衣领,又或者被暴雨前湿冷的风刮了刮脖子,就是一种被盯上的不适,甚至让他微瑟缩了下。
“他有女朋友了。”谢问寒道,虽没有具体指明,但其他人都分外默契地清楚了“他”是谁。
谢问寒似乎有点不自在,语气都是生冷的:“你可以走了。”
要是薛慈这么,恐怕追来的学生都会有些不相信,觉得是临时找出的借口,而不肯离开。
但偏偏出这话的是谢问寒……
他那样的冷淡神色,应该也是绝不屑于谎的性情,让他不自知地相信了谢问寒口中的话,紧接便是觉得可惜了。
“约西亚”居然有了女朋友……
虽然以对方的条件来看,这似乎也正常。
大多数人都抱憾离开。而有部分根本不在乎薛慈有没有女朋友,只想发展一段关系的学生,也不好意思在这么多人眼前光明正大地留下来,透露自的念头。只好也暂且离开,准备以后再找机会联系上薛慈。
快,剩下的人便没几个了。
薛浮也信了那句话,从谢问寒开口后,便做思索神色看弟弟。
阿慈什么时候有了女朋友?
而且还没有告诉哥哥……
薛浮虽然不在意薛慈谈恋爱,却在意对方有没有经过他的眼。不然总担忧在他眼中十分天真的弟弟会被骗骗心,骗财骗色。
还有几个人未曾走远,薛慈便没有先解释女朋友的事。
倒是眼见谢问寒上前一步,眼中的冷淡消融,看有了些人气。
“好久不见。”谢问寒道。
薛慈第一时间想的,居然是对方隔了这么久还能认出自——
他垂了垂眼,回道:“好巧。”
“你也报考的华大?”
当然不是巧合。
谢问寒的手僵硬地垂在侧,他感觉到黏腻的汗水似乎在不断增加,神色却十分平静,仿佛这一切是上天注的故人相逢,“嗯,华大的金融系好。”
在这短暂对话中,薛浮也终于从“弟弟谈恋爱没告诉自”的击中回过神来,目光落到了谢问寒的上。
意外的,他居然记得谢问寒这么个人。
严格来,薛浮对谢问寒印象好。在薛浮来看,这个出普通的年,相当的……具有才能。
从一个末流世家的继子,且出算的上相当恶劣糟糕的情况下,谢问寒拿到了一大笔赔偿和遗产。
和他只知道享乐的继兄不,也和用来购买不动产等微薄升值的母亲不,谢问寒几乎是孤注一掷地拿来做了股票投资——当时他还没年,还是找代理人进行的操作。
在所有人都预料到谢问寒会挥霍完所有财产时,他居然在股市严寒的时候攫取了相当令人眼红的利益。像怀抱宝藏的龙般,引起了不人的觊觎,甚至有许多小世家不惜放下价,去做空公司设下陷阱,做相当令人不齿的种种行径,只为了抢夺谢问寒手里的庞大现金流。但后的结果谁也没想到,这些小世家纷纷落马,为了谢问寒手下资产中的一笔。
这足以引起多人的警惕了。
甚至有算是顶流的世家想要招徕这个崭露锋芒的年,都被拒绝。
因为触及部分利益,这个野心太过的年还被联手封杀过一段时间,那时候的谢问寒应该相当落魄,但谁都没想到他还能活过来,并且有了相当稳的合作伙伴。居然有中流世家愿意供他驱使,那些世家的继承人都还跟在谢问寒后面鞍前马后,破了这些封锁,造了一个非常诡异的局面。
有些世家表示看不上谢问寒这样的出,却不得不承认他拥有极出色的能力,和让他都垂涎三尺的财富。甚至有时候还要放下段,和他不曾重视的谢问寒合作。
不过薛浮之所以关注过谢问寒,却是因为他和薛家的合作当中,主动让利,几乎到只出力不赚钱的地步。
薛浮开始还以为对方是想找个“靠山”,不过谢问寒始终没有提出过什么要求——甚至是在他被那些世家封锁的时候。后续才从父亲口中意外得知过,以前谢问寒被继父虐待,是阿慈报警让人搜查。后面在财产分配上,薛家也出面提了两句。
倒不是为谢问寒多争取些什么,只是让他得到应获得的那份。
而这正好是谢问寒原始积累的来。
所以对方的主动让利,大概是为了报恩。
薛浮不见得有多在意那利益,但对谢问寒能记恩却颇有好感。
这时候谢问寒和薛慈话,也不觉得意外。
甚至觉得谢问寒能一眼认出阿慈,并且率先关注他,是相当合理的行为。
是应该一直记得阿慈的好才对。
薛浮满意点头。
这时候,薛慈倒是先道:“多谢刚才帮我解围。”他指的是谢问寒刚才借口他有女朋友,让其他人离开的事。
谢问寒目光闪了闪。
他微闭上眼,把眼底的冷意戾气强压下去,不让薛慈看出异样,才神色如常地道:“应该的。”
我欠你的,本就什么都还不清。
“华大这么大,我难得碰见。”谢问寒认真道,“晚上我请你吃饭吧?”
不等薛慈开口,谢问寒又转向薛浮,“薛慈哥哥也来。”
薛浮又微妙地被讨好到了。
能有眼色地喊他薛慈哥哥的人实在太,因哪怕薛浮更想要和弟弟双人用餐,也还是给面子的矜持点头。
谢问寒直接电话预订了餐厅。
目光又似随意地落到了薛慈上:“……薛慈,要订你女朋友的位置吗?”
薛慈微顿了一下。
“女朋友?”他还以为谢问寒知道,那是临时编出来的借口。
“我没有女朋友。”
水饺炒饭是个小up主,在草莓视频人气颇高。
其实他拍摄剪映的视频,也就是普通的日常。但是和其他up主不,他拍摄的是在华大的日常。
华大,球学子梦想□□的高学府,就算只是随意拍摄的草木,都能好满足观众的好奇心。而今天水饺炒饭的视频,是他录摄下来的华大校庆表演。
原本水饺炒饭准备多剪几个节目,加快做合集。但看完演出后一时高兴,他将拍摄的舞台剧《刺杀》,从剧目开始到结尾,都直接放上去了。
而且这次也没配个音或者解之类,看起来相当的敷衍。连水饺炒饭自都觉得,他就是在拍摄结束后用手机随便剪了一下上传,比较随意。
他只是单纯觉得今天这出舞台剧太惊喜了,可以给更多人观赏。
华大校庆演出的标题也果然吸引人,没一会就有了数十万播放量。
弹幕纷纷夸奖:
“不愧是华大的演出,舞台道具也太高级了吧!”
“这个服装设计好美,我有个大胆的想法……”
“道具也好专业啊。”
“我和你不,我只想知道华大的学生颜值都这么高吗?awsl,我也要上华大!”
“谁又不想上华大呢,主要是这个分数……”
对剧情的讨论也不,毕竟《刺杀》撒了一波又一波的狗血,适合舞台剧的改编。
直到这里讨论都是正常的,直到某个情节过去,主角瑟林获得龙息归来,白袍法师出场——
弹幕诡异地消失不见,只零星飘过几条上幕剧情的讨论,看上去就像被清屏了一样。
水饺炒饭的拍摄技术比起业余人员,已经算是相当有水准了,但到底不是专业设备,环境光又黑暗。也就依稀能辨认出每个演员长什么样的水平。但即便是这样,也没能掩盖住白袍法师在出场刹那带来的惊艳。
他在光中走出。
银发如瀑,雪堆的肤骨般,只见侧脸,却觉容色无边。
连模糊画质都遮不住的从骨中透出的好看。
弹幕大概沉寂了有几分钟,才开始疯狂刷屏起来。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我直接嗨老公呜呜呜”
“我承认你的小花招勾引到我了,给你个机会得到我!”
“饺秘书,五分钟,我要这个大美人的部信息”
水饺炒饭回到寝室后,因为太累,直接仰头入睡,也忘了看一眼自的视频账号,要不然时他就会发现,私信箱已经被塞满了。
而时,“约西亚”出场的那段也被人剪录下来,转到了微博中,直接又掀起了另一轮热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