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如注,骤然的惊雷在邳州城上空炸裂,千山暮一下子被吓醒,心口又闷又痛,连喘息都觉得有些艰难。
“暮儿?”在窗下翻着文书的林云墨几步奔到了床侧。
见千山暮面色苍白的坐了起来,额角沁出了汗珠,紧握着的手掌微微轻颤着,他心中有些不忍,伸手便搂住了她,柔声道:“是不是梦魇了?没事,没事,我在这里呢!”
千山暮深深吸了口气,努力平复着自己的心绪,急急的说道:“我,我刚才做了个噩梦,梦到安宁在一个,黑洞洞的地方,她浑身都是血,我,我本想拽她离开,可...可是,刚碰到她的手,她又被一股大力给拉进洞里了...你快去,快再派人去啊!”她眼神有些恍惚迷离,语无伦次的说着,眼泪如同断了线的珠子簌簌落下,砸到锦被上。
“你先别急,只是梦魇而已,我马上再派人去好不好?”林云墨拭掉她的眼泪温和的安慰着。
千山暮慌乱的摇着头,忽觉紧握的掌心有些异样的粘腻,她抖了一下,缓缓摊开了手掌,赫然发现掌心竟是一片殷红刺目的血迹。
林云墨见状大惊失色,心猛然绷紧了,连声急促的问道:“可是哪里不适?我这就去寻郎中来!”
“不要,我没事”千山暮盯着掌心亦是满脸疑惑惊惧:“这应该...不是我的血,难道是是,是安宁的?”她慢慢的说着,头皮有些发麻。
林云墨也感觉到事情有些莫名诡异,稳了稳心神沉声说:“我这就亲自去寻她,你万不要多思,好好歇着,等我回来!”说罢,他拿了油衣闪出门去。
东方天际泛出了鱼肚白,雨势渐收,雨水顺着青灰色的檐角,滴滴答答敲打在青石板街上,远处雨雾缭绕,四周潮气蔓延。
千山暮哪里睡得着,吩咐柳梦离去客栈门口等着,她心绪不宁的在屋中走来走去,头越发的昏沉起来。
柳梦离突然推门进来,脸上是遮掩不住的凄楚之色:“公主,殿下将安宁郡主带回来了,刚刚...送进偏房了!”她的神情有些为难。
“快带我去!”千山暮惊喜交加。
柳梦离却纹丝未动,她犹豫着,颤声道:“殿下,殿下让公主歇息好了再去!”千山暮疑虑顿生,不顾柳梦离阻拦,径直走了出去。
她走进偏房的时候,林云墨眼眸中的暴戾之色还未散尽,顺着他的视线,看到了床上躺着的安宁,她发髻凌乱,脸颊上的疤痕狭长狰狞,血污斑驳,身上虽然裹了披风,可依旧能看到碎裂的衣裙下,是淋漓鲜血的道道伤口。
林云墨一把抓住千山暮,声音嘶哑低沉:“暮儿..安宁,她....”
千山暮挥开林云墨的手,一言不发的走到床榻前,她心头犹如利刃划过痛彻入骨,早已泣不成声。
趁着郎中还未到,柳梦离忙打了水来,千山暮浸湿了帕子,想给安宁擦拭脸上的血污。
却不想,还未触及安宁的脸颊,她猛的睁开了眼睛,眼眸赤红一片,闪烁着癫狂的光,歇斯底里的尖叫着打掉千山暮手中的丝帕,缩在角落里抖成一团。
“安宁别怕,我是暮姐姐,...”千山暮哽咽难言,缓缓伸过手去。
“滚开!”安宁凄厉的惨叫,却是猛的扯住了千山暮的手臂,狠狠咬了下去。
千山暮狠狠咬着嘴唇拼命压抑着,颤声道:“安宁,我,我是暮姐姐。”
却不想,此刻的安宁心智全失,犹如嗜血猛兽,狠狠地撕咬着千山暮的手臂不肯松口。
须臾间,千山暮的胳膊便被咬的血肉模糊,林云墨见状心疼不已,急步上前,狠了狠心,一记手刀将安宁打晕。
千山暮失魂落魄的抽回手臂,心里堵的难受,林云墨由背后扶住了她,见到她手臂上已是皮开肉绽,血顺着臂膀一直滑向掌心,最后滴落到地上。
“你是不是傻?”林云墨眼中噙着泪,心疼的低吼。
千山暮扑倒他怀中哭的撕心裂肺,近乎昏厥。林云墨长叹了一声,俯身抱起了她,走至门口时,扭头回看床榻上的安宁,顿觉椎心泣血般悲恸。
“柳梦离,你就在这里守着安宁吧!”他红肿着双眸说道。
柳梦离脸上挂了泪,心头亦是悲恸不已。
回到房内,林云墨将千山暮放到床榻上,便找来创伤药,细布,小心的将伤口包扎好。
“到底是谁干的?”千山暮突然清冷问道,眼眸中闪过蚀骨的恨意。
林云墨自腰带中拿出一枚沾满血迹被揉成一团的黄色平安福,他心头滴着血,哑声道:“在山洞中见到安宁时,她手里就死命攥着这个,应是凶手随身之物。”
千山暮接了过来,将平安福展平,而后小心翼翼拆开了一角,平安福里有一布条,上面清清楚楚的写了姓氏还有生辰八字。
看到此处,林云墨眼中淬满了阴鸷的光,他咬牙切齿的:“你放心,就算挖地三尺,我也要将这些畜生找出来,一块块剁碎了喂狗!”
“义父,义母那边可如何是好?”千山暮看向林云墨揪心的问道,安宁可是端王的掌上明珠,若是据实相告,不知他们能否承受的住?
“只能,暂时瞒着了!”此时林云墨的神智才渐渐清明起来,停顿了好一会儿,他才又接着说:“安宁这件事上,我反而觉得有一点很是可疑。”
千山暮不解的问道:“有何可疑之处?”
林云墨森冷的说道:“我没有见到段知君!”
“段知君是守城将军,新君继位,他若事务繁忙则无暇顾及安宁,这难道不是正常不过的事?”千山暮思索了一会说道。
林云墨摇摇头,眼眸中寒光烁烁:“段知君的官职比较闲散,守城之事一般是轮不到他的,安宁从未出过赤水,且他一直将安宁视为亲妹,若得知安宁来邳州,他铁定会护送的,可如今他却没有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