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琨宁在外边撕逼,另外几个男子倒是不好在一边干站着,好在他们的雅间里楼梯口很近,进去之后打开窗户可以直接看到跟看戏一样,别提多方便了。
王梁塞了一把瓜子给贺文昶,低声道:“看,好戏要开场了。”
“……”贺文昶有点无语的看着他,内心深处有点偶像破灭的痛苦,试探着道:“现下正是这种光景,我们却在嗑瓜子,是不是不太好?”
他眼见着阮琨碧来的的时候便觉得不好,只唯恐是因为自己的原因给阮琨宁惹了麻烦,却不想哪怕不是因为自己的缘故,阮琨碧整个人也像是疯了一样,见人想要咬一口,饶是贺文昶见着阮琨宁稳稳地占据上风,也是在心底暗暗地揪心,唯恐她吃了什么亏。
王梁一脸孺子不可教烂泥扶不上墙的神情看着他,无语道:“我叫你给我剥瓜子,你以为我是给你吃吗?”
“……”贺文昶被这个冷酷的世界狠狠扇了一记耳光,莫名的有点心凉:“哦。”
“傻小子,好好看着,”王梁自己磕开了一个瓜子,慢悠悠的道:“对手临死之前的反扑,那才是最要防备的。”
贺文昶有点担忧,手上木然的剥开了一颗瓜子,低声道:“公主她……不会有事吧?”
“喂喂喂,能不能用点心!”王梁瞪着眼看着贺文昶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把一颗瓜子剥开,随即把瓜子皮顺手放到了自己手边,另一边却将瓜子仁儿给扔掉了,忍不住说他一句,再听他心中忧虑的这句话,又止不住笑道:“真是关心则乱啊,年轻真好。”
他看了看自己四周的三个年轻人,他们面上或多或少的都有担忧的影子在,眼底的情意或深或浅也是半分做不得假的,终于低声叹道:“都收起你们那颗心吧,阮家小娘子的心思可是坏着呢,都说是祸害留千年,总不会出什么错的。”
他自己慢条斯理的剥开了一颗瓜子,继续道:“倒是你们,只怕要在情海泥淖里头呆上一呆了,竟还有闲心去管这些,倒不如忧心自己几分才好。”
没有人去应声,也没有人回应他,王梁环视了一下,终于还是无奈的摇摇头,没有再吭声。
阮琨宁看着阮琨碧神情,也猜测她只怕是要放个大招,倒是也没有太放在心上。
一只蚂蚱罢了,算是再怎么能蹦跶,说死了也只是一只蚂蚱,无论如何都是翻不了天的,由着它折腾也不会怎样。
只可惜,阮琨碧到了现在,竟还是看不清这一点。
阮琨碧今日已经是丢尽了颜面,若只是单单在阮琨宁面前也罢了,偏偏周围还有两个刚刚叫她心生好感的男子在,更是有前不久才被自己羞辱过得贺文昶在,这叫她更加的难以接受了。
既然已经丢了脸,也不必在乎自己的脸面了,反正都已经丢光了,也不必再去捡了。
光脚的不怕穿鞋的,自己豁的出去,难道还收拾不了一个阮琨宁吗?
这么一想,她索性扯开了嗓子,尖声道:“天下之大,竟没有王法了不成?公然欺辱于人还这般的趾高气扬,天底下哪里有这样的道理?”
阮琨碧的嗓音十分的尖锐,这一嗓子喊出来,好些个雅间里头的人都表示有些欣赏不了,顺着声儿走了出来,目光却是自然而然的落在了面前的几个人身上。
阮琨碧面上浑然是一个惨,一张脸简直是肿的没法儿看了,那两名侍卫可不是娇滴滴的小姑娘手不能提一般娇弱,而是真正正正经过艰苦训练的侍卫,手劲儿自然是不必说的,阮琨碧脸颊那里头甚至于隐隐的能看见发紫的血丝。
她的两只眼睛周围也像是两只胡桃一样的肿了起来,使得眼睛挤在一起,看起来既令人觉得分外的滑稽,又狼狈难言。
可尽管她已经这么惨了,面颊上的伤更是隐隐作痛,眼见着有人出来围观了,她却也还是高兴了起来,虽然面上没有敢表露出什么来,可眼底的欢喜之意却是实实在在骗不了人的。
只是,接下来的反应全然出乎她的预料罢了。
围观群众甲乙丙丁满心的不高兴,不过也不能怪他们,任谁高高兴兴的跟朋友出门吃饭却听见有人鬼叫,只怕都是高兴不起来的。
那些雅间里头的人也不是全部都出来的,而是选了一个离门近的倒霉鬼出去看一看情况,被选出来的在心里骂着一定是出门没有看黄历,却还是走了出来,毕竟喝酒喝得好好的,却被迫从酒桌上撤下来出去,满心的不痛快却是不必说的。
只是,原本满脸的不耐烦在看见阮琨宁的时候,瞬间换了一副嘴脸。
围观群众甲:(☆_☆!)
围观群众乙:(☆_☆!)
围观群众丙:(☆_☆!)
围观群众丁:(☆_☆!)
#今天黄历上一定是适宜出门的!#
#天辣我女神今天还是这么美简直要亮瞎我的眼!#
#要不是周围有人我一定冲过去抱起我女神跑!#
#旁边那一团马赛克(阮琨碧:!!!)是啥?还不速速退开,不要坏了我女神的美貌!#
留在雅间里头的人自然是不知道外头发生了什么的,见着同伴许久没有回来,却又想着不会出什么大事,也懒得出去找,索性直接呼唤了起来。
围观群众甲把脖子伸回去(☆_☆!):“我没事,我只是突然有点头晕,想在外面透透气,你们自便吧……对的对的,待会儿我买单!”
围观群众乙把脖子伸回去(☆_☆!):“没事儿,我酒喝多了要吐,你们继续,别为我一个人闹得败兴……乖,玩儿自己的去,别烦我!”
围观群众丙把脖子伸回去(☆_☆!):“真的对不起我家的马要生了我得回去看看,对的对的,你们知道的那匹马是我看着长大的,不回去看看我不放心啊……好的好的,哥儿几个玩儿的高兴点啊,别管我……”
雅间丙(┙>∧<)┙へ┻┻:……你养的马上个月不是被你自己杀了吃肉了吗?
大家敏感的察觉到了不对,一个个的挨着把脖子伸了出来。
围观群众一群人:(☆_☆!)
阮琨碧低着头啜泣:……麻蛋怎么还没有人出来谴责阮琨宁顺便安慰我?说好的人与人之间的关怀呢?!
其实也是阮琨碧运气不好,没有挑选好自己的作战区。
来酒楼的,自然不会是姑娘聚会,反而多半是意气风发的少年郎,而在少年乃至于青年当中,阮琨宁的粉丝数简直是前所未有的密集。
在金陵街头扔砖头砸到十个少年,大概会有十个是她的粉丝,区别大概在于到底是疯狂粉丝还是一般粉丝。
阮琨宁:说到这里,本宫真是有一点淡淡的骄傲呢╭(╯^╰)╮。
可阮琨碧毕竟极少出门,自然也是没有见过阮琨宁颜粉脑残粉们的战斗力的,对此也是毫无防备的。
阮琨宁款款的走过去,那裙摆轻扬的弧度都叫人禁不住的心跳不止,引来了一片发亮的目光,她只做不知,低头看着阮琨碧,低声道╭(╯^╰)╮:“在金陵,你知道什么是王法吗?”
阮琨碧冷冷一哂,不屑道(#‵′):“还不是你们这些有钱有势的人说什么便是什么,虚伪!”
“今日我心情好,倒是可以慢慢地教一教你,”阮琨宁忽的一笑,凑近了阮琨碧,低声道:“一嘛,是身份,二啊,”她指了指自己的脸╭(╯^╰)╮:“是我的美貌。”
从来没有听说过此等荒谬理论的阮琨碧(,,#Д):……臭不要脸!!!
阮琨宁哼了一声,转过身去对着一众围观群众,极为傲娇的挑起一边眉毛,理直气壮的道╭(╯^╰)╮:“今日我请客,可是不想给钱,怎么办?”
围观群众甲难以置信,道(,,#Д):“天哪,难以置信,这是哪里来的黑店,女神能够过来吃饭是你们的荣幸好吗?你们居然还要收女神的钱?——我呸,奸商!”
围观群众乙兴高采烈,道(づ ̄3 ̄)づ╭~:“女神看我嘛看我嘛,我有钱,尽管记在我账上,只要出门吃饭都可以记我的帐的!”
围观群众丙恨不得摇摇尾巴,道(づ ̄3 ̄)づ╭~:“我在隔壁有一家酒楼,比这家档次稍微差一点但是总体还看得过去,待会儿把地契房契给你送过去好不好?”
阮琨宁冷冷的瞥了瞥阮琨碧,微笑道╭(╯^╰)╮:“看见了吗?这是我跟你的区别!”
#本宫的脸是可以当卡刷的,有种打我啊?#
#所有人都对我这么热情,这么友好!#
#颜值即为王道,不服来战!#
阮琨宁笑着看她,一脸来自于自己绝高颜值的骄傲╭(╯^╰)╮:“你当我是你,成日里盼着别人喜欢自己吗?你要是这么想,那你错了,我现在可以明明白白的告诉你,我阮琨宁或许什么都缺,是从来都不缺别人喜欢!
你看中的那一点东西,我才不稀罕呢!你想着叫几个人讨厌我?三个,三十个,还是三百个?讨厌讨厌呗,天底下喜欢我的人能从金陵排到南越去,你以为我缺那几个人喜欢吗?
你也不要觉得我名声坏了,便像你一样的声名狼藉没有人愿意要了吗?麻烦你睁开你不大的眼睛好好看一看我,不要把我跟你相提并论,那是对我的侮辱,懂吗?”
她转向围观群众,手掌猛地拍在了一侧的门框上,霸气十足:“我要是每天对着你们发脾气,你们还会愿意娶我吗?”
围观群众甲(☆_☆!):“公主公主看我啊,我什么都好却只有一个毛病,是天生的犯贱,一天不挨骂我难受,挨打也很喜欢啊,我们明明很般配啊!”
阮琨碧┗|`o′|┛:……我看你也挺贱的!
围观群众乙(☆_☆!):“公主公主!大夫跟我说了,如果没有人一天打我三次,我一定会英年早逝的啊,你快来打我啊,皮鞭什么的我可以自带的!”
阮琨碧(┙>∧<)┙へ┻┻:有种留下地址!我豁出去不吃饭了也每天抽你三次!
阮琨宁没兴趣继续说下去,随手指了一个男子,一脸的趾高气扬道╭(╯^╰)╮:“你过来!”
那男子一脸兴高采烈,一副失宠宫妃突然被皇上翻了牌子的模样,几乎要喜极而泣了,说起话来也有点结巴(//▽//):“我……我吗?”
“快点,”阮琨宁表露的有点不耐烦:“是你!”
那男子一脸幸福与忐忑的走了过去,后背与前胸是一片堪比ak47机枪一般的目光扫射,但是只要是接近了女神,那些都可以忽略的╭(╯^╰)╮。
阮琨宁斜着眼看他,慢慢地一笑:“你喜不喜欢我?”
那男子的魂魄似乎被抽走了一般,目光呆滞的盯着她,反应了一会儿才急忙道(*/\*):“当然,当然……是喜欢的!”
阮琨宁伸出手,在他脸上狠狠地拧了一把,力气大的,甚至于那里马上要红肿了起来,道:“怎么样,现在还喜欢吗?”
几乎是瞬间,围观群众的目光都聚集在男子的脸上了,似乎要用目光在上头灼伤一个直径十米的洞出来一般。
那男子难以置信的捂着脸,满目幸福的看着她(*/\*):“真讨厌!你欺负人的样子怎么也这么美!”
“哼,”阮琨宁重新转向阮琨碧╭(╯^╰)╮:“看见了吗?这是你跟我的差距!这一世你是无论如何都比不上了,下辈子记得一定要拍一百匹汗血宝马来追我!”
阮琨碧(っ°Д°;)っ:……臭不要脸!!!
阮琨宁微笑着看她,慢悠悠的道╭(╯^╰)╮:“好好看看我的脸,再好好想一想你的脸,允许你重新组织一下语言。”
阮琨碧神色狰狞,终于憋不住了,在红肿的脸上留下了两行清泪。
阮琨宁斜了她一眼,给了她最后一击╭(╯^╰)╮:“哭什么,智商又不能当饭吃,没了没了吧。”
阮琨碧万万没想到事情的发展居然变成了这个样子,完全超乎了自己的想象——我这么惨,而阮琨宁这个罪魁祸首这么嚣张,你们这群颜狗,居然全部站在她那一边?!
说好的社会公德心呢?!
人心要是倒了扶不起来了懂不懂啊,你们这群该死的颜狗!
阮琨碧几乎要抑制不住自己内心深处的悲愤,努力站直了身体,将一侧装饰用的花瓶猛地摔在地上,愤然尖声道:“她的确是生的美,可是肚子里头却配了一副蛇蝎心肠,那又有什么美的?皮囊都是外在的东西,你们居然本末倒置……”
吃瓜群众贺文昶见证了阮琨碧的惨败,转向一边的吃瓜子群众王梁:“真是想不明白,明明丝毫不是对手,为什么还要一而再再而三的跳出来挑衅公主呢?还有,她到底是想要干嘛?”
“怎么说呢,”王梁的眼睛轻轻地眯了起来,带起一片犀利而沉稳的光,低声道:“大概是,她想着鲤鱼打挺咸鱼翻身,结果没想到锅底下的火烧的太热,一不小心黏在锅上了。”
他转向四周的同伴,问道:“喂,你们真的不觉得阮家的小娘子有点凶吗?”
玉奴跟韦青柯都没有搭理他,还是贺文昶有点脸红的道:“公主哪怕是对着我凶,我也是……”他没有继续说下去,可是神色之中已经表现的很清楚了。
“都疯了,”王梁被他的神情恶寒到了,禁不住抖了抖身体,摇摇头叹道:“啧啧,美色误人啊。”
阮琨碧的话还没有说完,便被挤到阮琨宁前面的一个温雅男子打断了,他的眼睛简直闪的要命,声音也是温柔的似乎能捏得出水来:“殿下来的突然,怎么也不知道知会我一声?”
阮琨宁一脸傲娇的斜了斜他,确定了自己不认识他,问道:“你谁?”
那温雅男子道:“我是承安伯府的成子坤呀,”他指了指这座酒楼,一脸的与有荣焉:“此处酒楼,是我家产业之一,殿下只要喜欢,以后随时都可以来,自然是不需要给钱的,还有……我曾经跟随砚山先生学过一点琴技,虽是技艺低微,却也愿意舔着脸为殿下演奏一二,殿下若是肯来此处,我自可以给殿下鸣琴解闷的……”
“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为了一点钱连脸面也不要了吗?我只不过是开个玩笑罢了,你以为我是真心却那几个钱,想要逃帐吗?我做事出来都是光明正大顶天立地,怎么会有这种低劣之行?”阮琨宁看了看他,一脸的义正言辞,铿锵有力的道:“一共多少钱,你说个数。”
成子坤见她态度坚决,倒是也没有推诿,立即换了一副表情,道:“我知道,殿下如此的风光霁月,是绝对不会做出这种无理之事的。果然不出我所料,到头来只是同我们开一个玩笑,委实是太过于诙谐幽默了。其实,我也是一个十分有原则而且绝不妥协的人,眼睛里从来都是容不得一颗沙子的,仔细想一想,这一点真是跟殿下十分的相像呢,嗯,”他接过掌柜递上来的账单,道:“一共二百零六两,叫殿下破费了。”
阮琨宁看着他,又斜了斜一侧的阮琨碧,道:“那二百两算了吧,好不好?”
成子坤一脸的赞同:“殿下委实是光华出众容色灼然,算了便算了吧。”
阮琨碧目瞪口呆:……我艹所以前后逻辑在哪里?你的原则与绝不妥协呢?!闹着玩儿呢?!
阮琨宁看着他微微一笑,微微扬起的唇角像是带了春日里的雨露气息,眼睛里头的光芒像是云影月魄一般,无端的叫人觉得眼前一切似乎都已经不再存在,只余了她一人微笑时候的模样挥之不去,更加不忍挥去。
她看着成子坤,道:“你人真好。”
成子坤只觉得她一笑,周身的骨头都像是尽数被抽掉了,还是身后掌柜扶着,才勉强站起身来:“为殿下做任何事,都是值得的!”
阮琨宁没有看他,她的目光冷冷的,面上却是带着笑的,那目光落在了阮琨碧脸上,带着胜利者对于失败者的蔑视,以及一点巨人对于蚂蚁的漫不经心,轻而易举的将阮琨碧长久以来积累起来的得意与傲然撕的粉碎,顺便上去狠狠地踩了一脚。
阮琨碧自然是看懂了她的意思的,她呆呆的站在一边,却觉得如坠冰窖一般的冷,阮琨宁面上绝美却轻视的微笑,周围人对她与阮琨宁时候截然不同的态度,都叫她觉得心生痛楚。
她忽的冷笑一声,既觉得眼前一幕讽刺,又觉得眼前人可笑,还有一点来自于自己心底的怯懦,眼见着所有人的目光都盯着阮琨宁,便减小了自己的存在感,带了两个丫鬟悄无声息的想要退出去,离开这个地方,再图其他。
她想的倒是很好,可惜,等到真正实施的时候却遇到了阻碍。
刚刚还一脸沉醉的成子坤黑着脸凑上前,道:“姑娘,你砸坏了我们的花瓶,是不是应该赔偿一二呢?”
他不说话还好,一开口却直接将所有人的目光都给吸引到了阮琨碧身上来,阮琨碧本身是很喜欢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自己身上的,却绝对不是眼下这种境遇下——她衣裙凌乱钗环不整脸上还带着伤,当下心里头既尴尬,又是不满,可是见着对方人多势众,却也是不好表露出来的,只好咬着牙道:“你当我是什么人,坏了你们的东西,我自然是会赔的,难不成还会赖着不给不成?”
硬气的说了两句,阮琨碧才继续道:“你只管开个数也是了,我也不缺这几个钱。”
成子坤微微一笑,只要不是面对着女神,他脸上几乎随时都在闪烁着一种名叫精明的光芒,看了看摔得四碎的那只瓷瓶,道:“此瓶为越窑仕女簪花瓶,在下不敢多说,请姑娘取五百两银票来吧。”
阮琨碧本以为撑死了也是十几两银子,花不了多少,这才敢一口答应下来,却不想成子坤报出了这么一个令她瞠目结舌的数字,当场便是面容失色,几乎要眼冒火星了。
三房同永宁侯府分家之后,的确得到了一笔钱的,可是再大的钱也架不住三老爷每日出去胡吃海塞,还时不时的赌钱几次,甚至于前几个月还买了一个扬州瘦马,家里头没有进项,花出去的钱却是海量的,你家不穷简直是说不过去的。
阮琨碧的确是结识了二皇子,甚至于巴了上去,可是这并不代表她是有钱的,相反的,她为了在二皇子面前树立起一个高雅脱俗的形象,连金银之物都极少说出口,更何况是要钱呢。
二皇子也看出了这一点,自然也是乐得顺坡下的,也没有再提过这一茬,他自然是轻松了,可是另一头的阮琨碧以及三夫人却得勒紧裤腰带过日子——毕竟自己要掉的金龟婿可是皇子啊,总不能每日里发髻上戴了了几只素银的钗子,穿一身浅淡的衣裙上门吧,总要打扮的体面一些的。
素净的衣裙,不施粉黛不佩朱钗这样苛刻的条件,若是换了阮琨宁那是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一样还是美的不得了。
可是同样的事情,阮琨碧却是玩不转的。
在她的颜值之下,要是真的素减了,估计也只会叫人觉得寡淡寒酸,她的容色本来便称不上出色,要依靠衣装首饰给自己添上几分颜色,现下傍上的是二皇子这样见多了世间繁华的人,阮琨碧自然更加不敢在着装衣饰上头小气了,只恐叫他轻看了自己半分。
今日她出门的时候一共带了三百两银票,那还是她想着施恩于贺文昶才准备的,毕竟这是一项长久的投资,要是真的能成功,那受益的是自己,自然不能小气了,是以阮琨碧无论如何都说服了三夫人掏了三百两银票出来。
可是,哪怕只是三百两银票,也是在三夫人身上狠狠地割了一刀肉,叫她心疼不已,阮琨碧也是好说歹说了半日,才硬生生的磨了出来。
眼下只是一个花瓶罢了,成子坤开口要五百两,这怎么可能不叫阮琨碧心疼?只恨不得地昏过去,先躲过去这一节才好。
可是偏偏此刻她的心绪不能再清明了,想昏过去竟也是不能。
阮琨碧倒是很想大气的掏出一把银票来撒到成子坤脸上去,可是奈何自己没有这个硬件条件,也只好作罢了。
她想着方才成子坤对于阮琨宁的话答应的那般痛快,想来应该也是个好说话的人,便试着同他讲讲条件,看能不能打个折扣,终于慢腾腾的道:“成公子,五百两委实是太多了些,一时之间我也是掏不出来的,是否可以考虑,稍稍便宜几分呢?”
成子坤看着她,极为惊讶的一挑眉,随即便换了一副苦笑脸,道:“不是我为人刻薄,而是世道艰辛呀,我这里也只是小本生意,一年到头也挣不了几个钱的……”
“……”阮琨碧:这态度的前后差别也太大了!
阮琨碧看着他的苦瓜脸,此刻却只觉得愤怒,几乎要抑制不住自己冷笑的冲动,道:“成公子可是在同我说笑吗?九重楼这般大的买卖,竟也只是小本生意吗?”
她四下里扫了扫,顺眼便看见了那只粉身碎骨的青瓷瓶,又觉得不忿,道:“话都是你自己说的,难不成你说是五百两,这是五百两了吗?焉知不是你心贪,才想要讹诈我一二呢?”
成子坤年纪没有大阮琨碧多少,心智却是要好的多了,听了阮琨碧的话也没有像她一样的失态,只是转向一边看戏群众王梁那里深施一礼,道:“成某打开门来做生意,自然敢说是童叟无欺的,如何敢趁机谋取私利?王公是此类大家,必定是可以见证出分晓的,晚辈斗胆,请王公辨识一二。”
阮琨宁有些诧异的看了看成子坤,却是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
一个瓷瓶本身并不值钱,可是王梁的名望才是值钱的,能叫王梁为九重楼背书,那才是本事呢,再者,无论此事的前因后果如何,照王梁的表现来看,必然是站在阮琨宁这一边的,那么成子坤选择去跟王梁卖好,一定是没错的。
这里头的计较很明显,他也没有遮遮掩掩的意思,直截了当的说出来,反倒是叫人觉得坦荡。
“现在的年轻人,真是不得了,”王梁的心思只会比阮琨宁更深,对于此刻成子坤的小心思也没有生气,只是笑微微的看了看四周的人,这才道:“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果真是——一代盖过一代了。”
成子坤微微一笑,再次向着王梁一躬身:“王公过誉了,小子年少,要学的地方还多着呢,请您务必不吝赐教才是。”
王梁面上含笑,倒是没有再说什么,微微一抬袖示意,一侧的掌柜便会意的上前去捡了一块碎瓷,恭敬的递了上去。
那块碎瓷中等大小,拿在手里头看倒是大小合适,王梁伸手接了,正反打量了一番,再屈指探了探,最后轻轻地摸了摸那碎瓷光滑的表面,才道:“此瓷胎骨偏薄,釉色莹润偏青,刻花的纹饰,仔细看这上头的仕女图也是笔法简朴流畅,”他微微笑了笑,将那块碎瓷重新放到一边侍立的掌柜手中,看向阮琨碧,道:“的确是越窑青瓷无疑,问你要的这五百两银子,也的确并不冤枉。”
阮琨碧自从听见周围人管王梁称呼为王公,便觉得这称呼有点耳熟,她方才一直都忙着跟阮琨宁撕逼,自然是无暇去关注其他人的,后来被阮琨宁打了脸,更加不敢抬头了,直到此刻才去看王梁,她之前并没有见过王梁,所以并没有感觉出什么,可是在王梁身边刚刚见过的贺文昶,她确实认识的,脸色登时便坏了起来。
阮琨碧见了刚刚一众人对于阮琨宁的态度,再看此时自己面前的王梁,更是心中不快了:“你说的倒是头头是道,可是谁知道你是不是同他们勾结起来故意害我?你们本是一边的人,我又凭什么相信你?”
她话一出口,周遭人便是变了神色,是她身后的那两个丫鬟,脸色也随之覆上了一层晦暗的光芒。
王梁倒是没有生气,他不至于连这一点小事都看不开,阮琨碧这种货色也不足以令他动气:“不见棺材不落泪,说你真是一点都没有错。”
阮琨碧见他如此,却只以为他是心虚,心中声气更高一层,便想着乘胜追击,话还没有开口便被自己身后的丫鬟截住了——笑话,阮琨碧自己没有见识傻乎乎的出去得罪人,她们可不想白白的跟在她身后当了炮灰,人都是天生会为自己打算的,谁都不例外。
那丫鬟深深地向王梁深施一礼,道:“今日是我家姑娘失礼了,还请王公勿怪,既然是坏了九重楼里头的东西,那我们自然是要赔偿的,只是今日所带的银钱实在是不够,还请宽限一二,明日必定再度登门偿还次数,”她再向着成子坤一拜:“还请成公子见谅才是。”
成子坤没有说话,这种时候自然是要以王梁为首的,他一个后辈,也不会不知分寸的上去抢话。
王梁面上还是挂着笑的,看了看开口的那丫鬟,又看向一侧满脸不忿却还是忍住了的阮琨碧,道:“你这丫鬟可是比你乖觉多了,你委实是应该好好学上一二才是,”他看了看四周的人,道:“都散了吧,该做什么便做什么去,我同这个小姑娘好好的讲讲道理。”
王梁开了口,自然不会有人不给他面子,可是见着一边的阮琨宁,总感觉舍不得,也只好带着对于女神的依依不舍,一步三回头的慢慢离去了。
只片刻功夫,眼前竟只剩下了三帮人,玉奴韦青柯,以及贺文昶王梁阮琨宁几个一起来吃饭的一帮人,成子坤与九重楼的掌柜一帮人,阮琨碧并两个丫鬟一帮人。
还是王梁开口,对着成子坤道:“叫你家账房准备拮据,写个……”他想了想,笑道:“写个一千两吧,过来叫她把拮据签上成了。”
能被承安伯府派出来管理这样一家上档次酒楼的,此间的掌柜显然是并非常人,不等成子坤吩咐,便乖觉的下去准备借据了。
阮琨碧方才被一个下人堵住没说出话来已经是满心的不情愿,此刻听了王梁的话简直要地爆炸:“一千两?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方才不是还说五百两吗?可见我之前并没有说错,你们果然是想要趁机讹诈我的!”
王梁不打算再搭理她了,人太蠢怎么也救不了,他又不是慈善组织的,专职关注智障儿童,何必去操这个心,话一说完,便不再吭声了。
阮琨宁看着阮琨碧也觉得有点心累,这智商到底是从哪里来的,到底是继承自三老爷还是三夫人呢?可千万不要是三老爷,那么她会对于自己身上来自永宁侯的基因也感觉到恐怖的,再一想又觉得有点放心了——宝宝这么聪明,一定是像我阿娘吧╭(╯^╰)╮!
永宁侯:呵呵!
再一想又觉得释然,毕竟现下的这个阮琨碧,实际上同永宁侯府并没有什么血缘上的关系,谁让她是被穿越快递过来的呢。
不过讲真的,这个穿越者真的略坑啊,正常人嘛,在上天为她关上一扇门的时候往往还会打开一扇窗,或者是留一个天窗,再不济也会打开一个狗洞,可眼前的这个阮琨碧好像悲剧一些——上天在给她关上一扇门的时候,顺手夹扁了她的脑子╭(╯^╰)╮。
王梁不搭理阮琨碧了,其他人看起来也不像是愿意理会她的样子,到最后还是阮琨宁对着阮琨碧身后的两名丫鬟道:“看好了你们姑娘,待会儿叫她乖乖的把字据签了,你们是聪明人,知道应该怎么着的,是不是?”
两个丫鬟看着她,极为恭顺的点了点头。
阮琨碧看着身边两个丫鬟的行为,心里愈发的觉得失衡,再见了阮琨宁,尤其是经历了方才被碾压的惨痛经历,只会叫她对于阮琨宁更加的不顺眼:“阮琨宁!你居然敢如此羞辱我?为了讹诈我的银钱居然与人勾结陷害自己的姐妹,这是你的教养吗?”
不等阮琨宁说话,她便再度将炮火转向了王梁,毕竟万事都是虚的,只有钱才是真的:“你方才还说那瓶子只值五百两,怎么一转眼便成了一千两?可见你也不过是沽名钓誉罢了,你硬是要这么说我也没办法,我只问你一句,你可敢同我一道去京兆尹府,叫官府来判决这一桩案子?”
“自然是敢的,不过,”王梁低着头,慢慢地剥开了一个瓜子,不慌不忙的道:“京兆府尹是我侄子的弟子,我以为你是知道的呀。”
“……”阮琨碧莫名的被噎了一下,却不想失了气势,便趁热打铁,道:“果然是有几分势力的,既如此,我们也不必去京兆府,只管去大理寺,你可有胆量吗?”
“哦,大理寺呀,”王梁把自己剥出来的那个瓜子送到嘴里去,咽下去了才笑吟吟的道:“我表弟是大理寺卿的座师,我以为你是知道的呀。”
“……”王梁的话说的很轻,可是落到阮琨碧耳中简直像是炸雷一样,尤其是周围人那种“这种人教育好了充其量也是一个傻逼”“天哪她居然连这个都不知道”“没文化真可怕孩子的教育很重要啊”的复杂眼神之下,更叫她感觉如坐针毡,也成了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她几乎是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尖锐的叫人禁不住皱起眉:“那我去御前击鼓鸣冤总可以吧,你可有这个胆量,跟我同去吗?”
“可以呀,”王梁面上还是笑微微的,慢慢的道:“登闻鼓立在北阙,你大可以去告,只要你敢去,我也绝对不会躲躲闪闪。”
阮琨碧见他声音低了些,心里头倒是起了几分希冀来,却不想王梁接下来轻飘飘的几句话重新把她的希望之火叫的熄灭。
他抬起头看看了看阮琨碧,笑道:“北阙的登闻鼓的确是可以直达宣室殿的,鼓响则天子出焉,是以非少见奇冤与军国大事,尤其是像是你这种欠债不还的鸡毛蒜皮小事,还是不要去为好,再者嘛,”王梁笑的有些微妙,太欺负人,搞得他都有点不好意思说下去了:“你身上无官无爵,是告不动我的,除非有皇子郡王乃至于朝廷二品以上官员愿意与你同往才行,没有的话也是可以的,只是另外一种选择不怎么好了,你先得愿意消受北阙护卫坐笞五十才成,然后嘛,现在我可以告诉你结果,即使是胜了,亦要判徙三千里。”
他的话刚刚说完,阮琨碧的冷汗出来了,她对于这个世界的许多制度并不了解,这又是一个架空时代也没有什么历史事实可以作为她的行事依据,她也只是根据自己在各种古装剧上头看到的经验想要诈一诈王梁罢了,却不想得出了一个根本自己不想接受的答案。
是啊,这里可不是现 代社会讲求民主公平,这里更多的是等级森严规矩束缚,自己这样去跟他硬碰硬,自然是会吃亏的。
王梁没有在意阮琨碧脸上的神色以及额头上冒出来的冷汗,抬头看了看天,估摸了一下时间,道:“你还是赶快去为好,马上要到他们换班的时候了,那时候防卫严密,不好进。”
阮琨碧想说自己不打算去了,可是看见王梁眼底那种似笑非笑的神色,又觉得莫名的难堪,只好沉着脸不言不语,看他还有什么关子要卖。
“啊,还有一点我忘了说,”王梁懒洋洋的看着她,道:“北阙的驻军都尉是我侄孙女的女婿,等到你受刑的时候,我会叮嘱他轻一点的。”
如果现在是游戏中的话,系统的提示音大概是这样的——玩家阮琨碧遭受致命一击,血条清零!
事实上,阮琨碧内心深处的想法是:
#官官相护,可耻!#
#论反腐倡廉的必要性!#
#挺住,我不能哭!我要是哭了,这群贱人一定会笑的!#(83中文 .8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