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和尚, 怎么只看得见漂亮姐姐,看不见我们俩呀?”陆小凤忍不住逗他,清闻脸色立刻涨红了, 但还是老老实实的赶紧道:“两、两位施主也好!”
辛渺对他温声浅笑:“清闻,你朗方师兄在哪儿啊?我来还他衣服。”
清闻咧嘴一笑:“我师兄在他禅房里呢!”
司空摘星嘀咕道:“这和尚胆子倒是不小,还敢住哪儿啊!”
陆小凤则满不在乎道:“有什么,妖怪都被辛渺收走了, 还能出什么事。”
清闻略显雀跃的羞涩道:“我带你过去吧!”
陆小凤发现,辛渺好像对小孩儿格外包容,她笑容可掬的对清闻说:“真的呀?那就谢谢你了。”
清闻好像受到了很大的表扬一样, 抬头挺胸无比积极的领着他们往禅房走。
“这小和尚怎么对你这么殷勤?”陆小凤笑着说。
辛渺看他一眼,认真的警告他:“你可不要再逗人家了。”
辛渺见多了现代被家长宠爱的熊孩子,某个领导曾经把孩子领到公司,结果全办公室都被闹得苦不堪言还不敢说什么, 也就和清闻差不多大的年纪, 可没他这么懂事。
她多少有些怜爱, 小小年纪十分乖巧,虽然无父无母, 但在这庙里也被教养得很好。
所有乖小孩都该被珍惜。
到了禅房, 正看见朗方从禅房中推门出来,手里还拿着一卷画。
看见他们来, 他先是一愣, 目光就落到了辛渺身上,看见了她手中叠着捧着的衣服。
他目光微动,先垂下眼帘,慢吞吞对几人行礼:“有礼了。”
辛渺规规矩矩的合十,然后把衣服捧给他:“朗方师父, 你的衣服,我洗干净了,谢谢。”
朗方看她的态度格外郑重其事,好像不敢造次似的,甚至带着点小心,转瞬明白过来。
妖怪害人闹事,她却接了这烫手的山芋成了妖怪的主人,因此辛渺像是理亏的家长一样,面对他这个当事人小心又小心。
朗方将衣服接过,恍然间闻到了一股淡得几乎要消失的香气。
“....无妨。”
他低声说。
常年不用的嗓子,忽然说起话来,还带着明显的低哑喑色,像是伤风严重的病人,实在说不上好听。
他抿抿嘴,忽然说:“请称呼我般若吧,那是我曾经的名字。”
他抬眼看了她一眼,非常快,但是那碧绿双眸中一闪而过的情绪叫辛渺愣了愣。
“好....”
司空摘星看见他手上那副画卷,仔细辨认之后一副心有余悸的表情:“哎呀,你要把这画拿到哪儿去?”
那多般若顿了顿,慢条斯理道:“我想把它拿去....烧了。”
陆小凤神色一动:“烧了?多可惜啊。”
这画不是他家乡景色吗?看他也不像是忌讳的人,为什么要把画烧了?
他的手微微用力:“念之而不可得,徒生杂念,不如不要。”
辛渺抬眼看了他的神色一眼,叹了口气:“如果舍不得的话,不如顺从本心,没准哪一天你还能回去呢。”
那多般若喉头滚动,发出一声似笑非笑的喉音:“回去?也是物是人非,叫人心中悲凉。”
往事不堪追忆,都是血淋淋的,那多般若这么多年来深陷其中,日日夜夜折磨他。
他的嘴很多年没有张开过,就像个埋葬了昔日仇恨的坟墓一样,他不是修闭口禅,是在日渐的忍耐中决定不再开口。
可是有些事不是他想忘就能忘的,房间里挂着的画卷,时时刻刻提醒他自己背负的过往,那儿是妖精偶然发现的执念所形成的巢穴,也许某一天也是他的埋骨地。
这里没有人知道他的过去,那多般若在面对他们的时候有一种解脱感。
三人一阵无言,司空摘星和他共同经历了一夜恐怖,心里对他有种特别的亲近:“唉,人人都有一段难忘的往事,你放心,我理解你,这画我帮你烧了!”
司空摘星一把夺过他手里的画,分外感慨的拍拍他的肩膀,转身就走,像是急着要把这卷画给烧掉。
陆小凤眼睛一眯,轻轻哼了一声,走上前去自来熟的揽住那多般若的肩膀,眉毛和胡子都在动:“他真拿去烧了,你可不要后悔哦——”
那多般若态度坚如磐石:“不后悔。”
他皱着眉头,手却无意识的紧攥了一下。
辛渺心里一动,正要张口,陆小凤一把抓住了她:“既然如此,那就好,我们三个还要下山进城,就先走啦!改日请你吃素斋馒头!”
他欢快地拉着辛渺走了,还转头对那多般若不住的摆手。
纵容是那多般若,嘴角也微微上扬了一下,目视他们远去,喃喃道:“素斋馒头,还是我请客吧。”
陆小凤两三下就赶上了司空摘星,两指嗖的一下就夹走了他怀里的画卷。
“哼,老猴子,你还等下了山再烧画吗?”司空摘星气恼道:“我就是要下山烧,还要焚香沐浴清一清这邪祟呢,怎么了!”
他伸手来夺,两人缠斗两招,怎么也抢不到,气的牙痒痒。
“哦,我还以为你是要拿去中饱私囊呢,画中世界太玄妙了,这么有趣的东西,我倒是怕有人舍不得烧呢~”
陆小凤对他挑眉一笑,把画裹得紧紧的,转头交给落在后头姗姗来迟的辛渺。
她临走,从兜里掏出一把大白兔给清闻,高兴得孩子直乐,含着颗奶糖像是吃到了龙肝凤髓一样。
远远的看见两个过了几招,她赶快小跑下台阶,一头雾水的接过了画:“你们干什么呢?”
司空摘星看那画给她了,也不得不悻悻然作罢了,对陆小凤指指点点:“陆小鸡尽管闲事,这画烧了可惜,主人都没话说呢!”
辛渺却毫不犹豫站到他对面:“不行,他只是一时这么想,这画是人家看了多少个日夜的家乡景物,烧了一定会后悔的。”
司空摘星撇嘴:“说不准他是因为昨天晚上的事,再也见不得这画了呢,我看他是真不想要了。”
陆小凤嘁了一声:“他一个大男人,怎么会因为有女子投怀送抱而耿耿于怀,不过般若是个和尚,羞愤之下想烧了画也不是不可能,不过保准过后是要后悔的,咱们不如暂且替他保管,日后再还给他。”
没想到辛渺却严肃的说:“怎么不会呢?男人也一样,遇到这种事也会难过悲愤留下心理阴影的,何况他是个出家人,说不定永远也忘不了。”
她都为他感到一阵沉重,不过,红棠很有诚意的将大半修为道行都用来补偿两个受害者了,现在基本大半条命都没了,对凡人来说自然是很补的。
陆小凤连连点头附和:“那是那是,般若也是无妄之灾,估计心里堵呢。”
不过他其实是真的舍不得,表现得很明显,这画对他来说一定很重要。
辛渺这样想着,将画小心的收了起来,三人依然下山去。
不过一进了城,司空摘星立马气鼓鼓地跑得无影无踪。
陆小凤笑道:“别管他,他去看热闹了!”
两人便同行,一路到了花满楼的小楼中。
花满楼正在楼上浇花,听到两人上楼的脚步声,已经微笑着转过了身来:“你倒是难得下山来。”
这话当然是对辛渺说的,她也笑:“家里的事暂时忙完了,来山下转转。”
陆小凤已经往椅子里一坐:“哈哈,你一定想不到,这才过去几天,她那民宿已经装修完备了!你要是上山一瞧,准要惊得说不出话来。”
一个瞎子瞧是瞧不见的,但也不妨碍花满楼眉毛一挑:“看来你是正好赶上了好时候,做了第一个客人了?”
他忽然看向辛渺:“他没有欠你房钱吧?要是真欠了,我帮你要回来。”
他促狭的玩笑,叫辛渺也是忍俊不禁:“钱给了,还帮忙干活了,也是个很不错的客人了。”
“这可好了,陆小凤开了个好头,往后入住的客人,最好是都自觉的干活,也能让你轻松一些。”花满楼将袍角一撩,坐到了她身旁。
陆小凤哼哼两声:“难道我陆小凤会欠钱?闻所未闻——哦对了,昨晚我不是唯一的客人,还有司空摘星呢。”
花满楼哦了一声:“他怎么找到地方的?”他敏锐的抓住了重点,微笑着用手虚点两下:“准是有人说漏了嘴。”
辛渺噗嗤一乐:“司空摘星易容了,但是被我看出来了,陆小凤还让我别给他开门。”
“这俩人就是这样,他们还打赌翻跟头,输的人就去地里挖蚯蚓,可笑不可笑?”
花满楼把他的老底一揭,陆小凤顿时挂不住脸了,瞪着眼:“哎哎哎!说这个干什么!”
再看辛渺,果然已经笑得端起茶杯来掩饰表情了,只是低着头肩膀直抖。
为了转移话题,也为了赶紧抓个不知情的人来分享一下昨晚的经历,陆小凤轻咳两声:“说来,昨晚上发生了一件天大的奇事,绝对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花满楼拿起茶杯:“何事啊?”
陆小凤便添油加醋的将昨晚的事一说,说到激动时,又一秃噜说出了般若的名字,听得辛渺皱起眉来:“你可不要出去到处说啊。”
花满楼倒是无所谓,他就算听了也不会告诉别人。
两人都懂她的顾虑,这种事儿传扬开来,对般若名声不好听。
难为她想得周全,陆小凤是因为般若是个男人才忽略这个,若是个女子,他自然也会加倍小心的瞒着事主真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