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在陆小凤的指引下往下走, 与目标反而背道而驰,每一条岔路都叫人眼花缭乱,他们在其中绕来绕去, 要不是辛渺有小地图,知道他们的方向是正确的,还真要被弄得糊涂了。
走了不多时,他们就又从图卷左侧走到了右侧, 很快又得出画了。
“前面不知道又要把咱们送到哪个方位去了。”展昭叹了口气。
“总能到的,我现在就是担心司空摘星他们.....”
辛渺只怕他们去的太晚了。
***
司空摘星觉得现在再不跑就来不及了。
朗方此刻正被束缚了双手双脚,被迫捆在那架子床上。
海棠妖手一挥, 床帐帷幔登时变作了喜庆的大红色,将那有几分破损的黑漆木雕床映衬得有几分富丽,斑驳的描金图样也在火焰下发亮。
而他则被捆了手和脚,坐在绣墩上, 几乎要仰面对着天上繁星长叹。
这是遭的什么孽啊!
方才那妖怪进了里面, 他立刻睁开眼, 悄无声息的翻身而起,重重推醒了朗方。
“再不醒就要被那妖怪吃了!”
朗方昏昏沉沉醒来, 脸色煞白的盯着他, 在确定他并不是那个妖怪之后,如遭雷击的看着他们如今身处的环境, 半晌没有动作。
他的双眸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像猫科动物, 幽幽闪光,充满了一种不可置信和司空摘星无法理解的复杂情感。
紧要关头,司空摘星可不能放任他一味恍惚,使劲摇动他的双肩,压低了声音说:“兄弟!赶紧跑吧!”
朗方回过神来时, 眼中似乎闪动着一丝泪光,他苍白的脸色上浮起一片不正常的红晕,浓密的长眉紧锁,压着一双碧眼,长睫也湿润。
他一下子从地上爬起来,一头梳得紧紧的长发忽的散落下来,打着卷儿遮掩住了他的面颊,乌黑如藻的长发四散,看起来几乎有点落魄的美丽。
两人拔腿就往夹道中跑,司空摘星在前,几乎是脚尖点着沙砾,一丝丝脚印都没有留下。
分神回头关注了一下那倒霉和尚,他顿时大吃了一惊。
朗方看着像是有点功夫在身上的,但他一看,他那武功路数实在是见所未见闻所未闻。
朗方在他身后疾步奔跑,身法诡异至极,让人想起在沙地上盘旋迤逦而行的蛇类,他底盘压得很低,脚步相接,几乎是飘着往前,同时行进轨迹也是扭扭歪歪,真的留下了一道如蛇形般的扭曲足迹。
这是哪家功夫?怎么如此奇异?!
他们须臾间就在夹道中逃出了上百米,期间岔路无数,两人只能凭着直觉往前,也不敢停下。
一想到那妖怪很有可能在后头追来,都是后背发凉,拼命往前跑。
可是就在下一刻,他们前方猛地兜头吹来一阵不知哪儿来的歪风,两人都觉得脚下一轻,转瞬间,周围环境骤然大变,惊得司空摘星一下子刹住了。
“等等!”
他们面前刚才还是一条长长的直道,可是那风停下来之后,居然变成了三四个远近不一岔口,中间空出一片的路口。
他们脚下踩得软绵绵的沙砾也忽然变成了硬硬的石板地。
司空摘星定睛一看,原来是一块掩藏在薄薄一层黄沙下的圆形石板,上面镂刻着些奇怪的符文,借着夜色只能看清一些有规律的凹槽。
这是个什么东西司空摘星也无心去探寻,只是瞪着面前几个黑洞洞的路口,迟疑了一瞬。
这一定有蹊跷,他们该怎么走才能逃出生天?
正当他急的一后背冷汗时,后方却飘来女子柔媚婉转的嗓音:“逃又能逃到哪里去,不如就从了我,咱们幕天席地快活快活,又有何不可。”
司空摘星顿时悚然一惊,猛地转头,那女妖精已经在一眨眼间飘到了他们身后,一张白嫩瓜子脸,柳叶眉含情眼,红菱唇呵气如兰,连腰带都解了,敞开怀,里面只穿着红抹胸,更衬得一痕雪脯扎眼。
她披头散发的冲出来,身姿婀娜,却势如闪电,一下子就扑到了朗方身上,两只柔弱无骨的手紧紧的将他束缚住,唱戏似的哭道:“妾身一片真情,怎堪错付?”
\"老子去你的真情!!!\"
司空摘星也不知道是怕还是怒的一股气涌上胸口,脑袋一片空白,更出了一头一身的白毛冷汗。
朗方更是惊怒交加,脸色惨白,两臂紧绷,猛地将她一推。
怎料到女妖精搂着他的脖子,被他一推,像个纸片儿似的轻飘飘,手却纹丝不动的黏在他身上,如鬼魅般制住了他的后颈,一拨就把他的脸拨了过来,含情脉脉的凑上前来,在他唇鼻处吸嗅了一口。
朗方几乎是立刻就浑身一软,整个支撑不住往下倒,面如金纸的昏了过去。
司空摘星顿时大惊失色,扭头就要跑。
要说来,这女妖精也是个风流绝色了,和那些市井志怪话本里描述的简直是一模一样,可是司空摘星此刻却恨不得破口大骂一顿那些穷酸书生。
那么喜欢女妖精!你来啊!!吓不死你!!
她长得再美,司空摘星都生不出一丝丝的旖旎心思,更不要说欣然接受这段艳遇拥佳人入怀了。他这辈子也想不到自己会像个贞洁烈女似的激烈反抗异性调戏,可见男女都是一样,不情愿就是不情愿,管你长得美若天仙呢。
可是妖精的手段不是人能抗衡的,司空摘星与她缠斗几个回合,还是不慎着了道,让她近了身,他大喝一声,用上了十成内力,脚下的石板砰然开裂,可是她已凑了上来,轻轻一吸,司空摘星顿觉一阵恍惚,不可抗拒的浑身乏力软倒下去。
他像是被抽走了意识一样,恍恍惚惚中,模糊感觉自己被挪到了一片亮堂堂的所在,放着倚靠在了冰凉的桌子旁。
他勉励挣扎着,终于从昏昧中逐渐清醒过来。
司空摘星这才看见了自己在什么地方,周围一应家具陈设摆放,将这个露天席地的宽敞的甬道内打扮得如同小姐闺房。
海棠妖略施法力,红帐红烛,简直就像个洞房花烛夜一样,看得司空摘星心中涌起一阵羞耻。
今天要是被这海棠妖在此霸王硬上弓了,那还不如去死了!
可是显然,他不是海棠妖的主要目标,那可怜的朗方才是。
朗方两手吊起被绑在床上,他一清醒,几乎是立刻就开始挣扎,两眼通红,激愤不已,嘴唇紧抿着,鬈曲的黑发垂落两颊,胸膛不住的起伏着,看着有一种受制于人的脆弱。
海棠妖已经完全被美色所迷了,她款款向他走去,看得司空摘星心里十分不忍,急中生智高喊一声:“等等!你就算要做什么,也总要看清我的真面目吧!”
海棠妖顿时止住脚步,转头狐疑的看向他:“什么真面目?”
“我其实是个易容高手,你看我这皮相还不错,可是这只是假象罢了,不信你瞧。”
司空摘星抬起被紧紧束缚的两只手在脸上一抹,登时换做了一张黄皮褐肤老迈斑驳,一脸劳苦皱纹的老汉脸来。
海棠妖惊得倒退了几步,却又蹬蹬蹬的靠近了瞪大眼仔细瞧:“你!”
她看了看,又忽然冷哼了一声:“什么把戏,我瞧你也不像这个年纪的。”
司空摘星一心与她周旋拖延,就又往脸上一抹,又瞬间变了个厚唇长眼,肤色极黑的糙汉长相,对她一笑:“你要是爱俊俏男儿,我也不是啊,不如就放了我去......”
没料到,她却嫣然一笑,将手柔柔的伸过来在他脸上抚摸了一下:“哎哟哟,果然不够俊俏,不过到底身板儿壮实强健,虽说长得粗糙了些,倒也是别有风味,你可不要伤心,等我和他成就了好事,就来疼你。”
司空摘星当场麻了,笑容僵在脸上,在心中狂喊:
这女妖精想男人想疯了!!!!!
海棠妖说完,又转身朝床上的朗方走去,腰肢款摆,满面含春的将衣袍解开,从肩头滑下落在地上,大喇喇的露出仅仅裹着主腰的曼妙身躯。
就着光,她白嫩的后背胳膊一览无遗,司空摘星顿时不忍的闭上了眼,心里对同病相怜的朗方无限痛惜。
只听见那边朗方挣扎的动静越发的激烈,传来一声嘶哑的低吼:“滚!”
他常年不出声不说话,如今破了戒,也是被逼的,声音嘶哑,更显得凄凉无助。
然后,司空摘星就听见轰隆一声极其不寻常的动静,连忙睁开眼看,那床榻居然都被朗方挣扎得塌了半边,绑着他的床架轰的一声连带着通红的床帐也倒了下去,把朗方埋在了里面。
海棠妖顿时为之一震,脸上甚至都出现了一瞬间的空白。
纵使是司空摘星,心里也忍不住冒出一个闪念:好丢人的一妖精。
老巢里的家具都破旧得不堪折腾,好容易把垂涎的男人绑来,对方激烈挣扎下连床都塌了也断然不从——
海棠妖看着像是要气疯了,她一张粉面扭曲狰狞了起来,立刻露出几分妖物的可怕,仿佛下一刻就要变回原型大开杀戒。
并不是好像,司空摘星惊悚的眼睁睁看着她仰天尖啸了一声,胳膊和手指立刻变得如同树皮般粗糙,如同枝干伸展,变成了爪子,满头柔顺黑发都竖立起来,发丝间冒出许多绿芽花苞。
海棠妖显然是已经气急败坏,脸上带着一股狠戾之色,变作枝干的手泄愤般猛地砸向岩壁,顿时沙砾迸溅,原地砸出了一个大坑。
“你竟敢如此不识好歹!”她尖叫着,将枝条伸向那床帐废墟下挣扎蠕动着的朗方。
就在这时,异变突生。
一道灿灿金光飒飒破空而来,宛如天虹降世,霹雳雷霆,瞬间洞穿了海棠妖的胸膛。
“妖怪!哪里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