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甲板上, 辛渺举目四望,在远处瞧见了模糊的船只轮廓。
楚留香觉如此精准的看向了那艘船的方向,老大不解:“怎么道...”
他希望辛渺跟他说自己刚才其实是在开玩笑, 就算是骗了自己也好。
但辛渺只是摇摇:“我修行的功法和们不样,我看不见之后,偶然钻研出个能分辨方位体的功法,虽然也如同雾里看花, 但总比什么也看不见来得好。”
说完又笑了,楚留香道奇异功夫很多,方才揪得紧紧的心才松了松。
“那就好, 那就好。”他连声说,叹了口气。
辛渺说:“河盗来袭的时候我船上还有帮工的家人,不道怎么样了,我得回去看看们。”
白玉丐魔死了, 那些河盗须臾间就消失在波涛之上, 大约是安全了, 但船上受伤的受伤,小的小, 辛渺依然为之忧心, 而且船把伤势不道如何,两姐妹和厨娘恐怕会被这样的场面吓着。
“我送回去。”
楚留香毫不犹豫的说, 立刻便去摇桨撑篙, 鼓作气飞快划到船边,陪着辛渺回了船。
那三个也想跟去,但辛渺船上才经历场恶战,恐怕早就血流河,坚决的回绝了们的好意。
越船舷落到甲板上, 辛渺左看右看,没觉人在哪儿,喊了两声,楼上房间的门猛地打开,大妹急匆匆跑下来,看见辛渺好端端的在这里,立刻热泪盈眶:“姑娘!没事就好。”
辛渺安慰两句:“爹娘和妹妹呢?”
“刚才您掉下船去被救起来,娘害怕河盗还要上船来,便拉着我到楼上去躲着,好会儿也不见有动静,不我爹醒了,好像没什么事。”
看见了楚留香,认出他就是那个不道从哪儿飞来把辛渺捞起来的男人。
不此刻也没心情去管这生人,站在甲板上,旁边散落了地死人,都还没凉透呢,月色下隐约可见大滩血液乎小河了,顺着从船舷往下淌去,血气冲天,能勉强站着说话都不错。
天黑看不清楚还好,要是白天,早吓得昏去了。
辛渺听说话都直哆嗦,拍了拍的后背:“别害怕,我在呢。”
小姑娘听安慰,果然好了很多,紧紧的贴着,只觉得无比的心安。
楚留香看还抚慰这船上的女孩儿,顿了顿:“有谁受伤了吗?我来帮看看。”
那自然最好不,大妹虽然害怕,但依然记得看不见,搀着小心走上楼,进了房间,把躺在床上,厨娘在旁泪眼婆娑,此刻安全了,二妹才敢起灯来,看辛渺回来了,顿时泪流满面,扑上前来。
“姑娘...”
“好孩子,别害怕,都去了。”
辛渺可怜年纪小小,经历这种事,沉默着拍拍的手:“船把怎么样了?”
进了屋就又看不见了,厨娘转来,看见是,连忙磕了个响:“姑娘救我家性命了。”
辛渺见不得这种事,沉声道:“别这么说,快让我朋友看看。”
厨娘便让开来,楚留香沉默着走到床边,为船把把了把脉:“没什么事,船把体健壮,也没受伤,挨了窝心脚时气岔了,休息两三天就行。”
陈家人立刻如释重负,厨娘双手合十,直念菩萨保佑。
楚留香用内力给把梳理了下,当时就能坐起来了。
船把只觉得这家子是从鬼门关走了遭——如此穷凶极恶的河盗,若不是船上有辛渺相救相护,这家四口都得命丧江上了。
沉默寡言的把说不出什么好听的话来,只是当即下床跪了下来,连带着老婆和女儿也跪了地,给辛渺磕。
“们谁也别跪。”出乎意料的,辛渺的态度好像很强硬似的,乎是立刻就提高了声音,神色严肃,伸手拉住他们:“都不准跪了!我是受不得别人跪我的,快起来。”
甚至亲手去把人都拉起来,楚留香默默看着,辛渺很认真的说:“我就不用谢了,都是条船上的,难不那些凶徒光杀们不杀我?”
说来,认出了那个会放毒蛇的乞丐,当初就是被白玉丐魔的毒蛇咬伤了,怎么会这样巧?又遇上了。
保不齐这就是冲自己来的,想到这里,更加难受,没有连累这家人伤及无辜就谢天谢地,怎么还受得起他们跪谢?
这样说了,他们也只好作罢,但又说不能占了的房间,要把船把搬到楼下船底舱里去。
辛渺又连忙制止了他们,底下的船舱连个窗户都没有,就是个睡觉的地方,不如楼上房间宽敞,好养伤。
这话出,他们更无话可说了,只是默默流眼泪,望着辛渺的神色更叫人无法不动容,千恩万谢,只是也再不敢跪了。
走出房间,楚留香半晌无话,就是说了句:“......真是,菩萨心肠。”
他时心满是慨,说不出来,船把这样家子,实乃最贫苦辛劳的百姓,若换做是他,遇上辛渺这样的人,真恐怕恨不得下半辈子都尽报答了。
不受跪拜等等可以算是体恤下人,心肠慈悲,但这样的女孩子,肯把自己的房间床榻都给把睡,既不嫌弃他们卑弱低贱,也并不顾忌讲究这些终日劳作的人上汗臭尘污。
仅就这,难能可贵。
难不真是个菩萨托生?
楚留香摇摇,笑着甩掉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忽然说:“今夜就到我船上去睡吧。”
他说完又不着痕迹的补充:“我那三个妹子肯很乐意照顾,空余房间也多。”
没想到辛渺连考虑都没考虑就摇:“不了,我船上也有其他客房,我铺个床也能睡的,而且这船上不能少我,们会害怕。”
楚留香哑然,心里情绪起伏,他自认挺会说话的,还很少遇上说不动的人,尤其是女子,但对上辛渺,他是别的理由都找不出。
说实话,他现在对辛渺有些肃然起敬的意思了,也不愿哄。
不,眼睛往四下看,又笑:“也行,不,我还是能起作用的。”
甲板上的死人虽然不说积累山,但也是腿叠着腿,横七竖八地都是:“这天热起来了,总不能让两个小姑娘和们娘去搬动尸体吧?总算还有我能代劳的地方。”
他说这个,辛渺果然浑僵,脚就像生根了似的迈不出脚去了。
楚留香便笑,慢条斯理将上衣褪去,免得脏了衣服,露出个健壮结实的上半,搬麻袋似的把那些死尸提溜起来,个个扔下水去。
那边船上三个女子看见动静,便远远的问道:“搬什么呢呀?!”
是李红袖的声音,问,楚留香便故意使坏,抡起来扔去,高喊声:“死人!”
尸体噗通声砸进水里,溅起高高的水花,有些还溅到那边站在船边上看热闹的李红袖和宋甜儿上。
两人立刻尖叫起来,连连后退,宋甜儿气得大喊:“楚留香!今晚别回来了!”
苏蓉蓉在后面直摇。
楚留香很快就把那些尸体全部清除,他真做起事来也是细致,还找来水桶,打起水来,把甲板上的血迹冲刷了遍,空气很快清新许多。
但他扫除干净了,再看,辛渺都不在原地了。
楚留香吓了跳,赶紧找去,才现正坐在角落里,在黑乎乎的阴影里抱着腿埋着,不道在做什么。
他弯下腰来凑近了看:“这是在?”
辛渺微微从胳膊里把眼睛露出来,神色十分痛苦,半晌没说话,最终说了句:“这是我第次...”
回神来,满脑子都是自己杀人了,剑锋刺破人体的手似乎依稀残留,糟糕的回忆顽固的盘旋在脑海。
青鸿剑摆在脚边,剑鞘不道哪里去了,细窄的剑在月光下银光如洗,如线秋水,静静折射着光芒。
楚留香便了然,他笑了笑,毫不在意的自盘腿坐在了面前。
他对虽然不是根底的了解,但到底相处段时日,武学天赋奇高,高的令凡人望尘莫及,但是的武艺并不是真刀真枪磨炼出来的,甚至没有真正与人交战。
“我杀人了.....”辛渺说话的声音像是在梦游,说完又深深吸了口气,眉紧蹙,紧紧闭上眼。
“正如所说,不杀他们,他们就要杀,还要杀了船上的其他人。”
楚留香说的不疾不徐。
辛渺沉默了下,这话不错,不楚留香估计也无法理解,个在现代社会长起来的人,突然拿起刀杀人的心情,而且开杀戒,竟然就杀了十人.....
并不觉得害怕,只是单纯的恶心,还有种冲击。
喉滚动,突然干呕了声,只是吐不出什么来,倒把楚留香吓了跳,连忙伸手在后背上拂。
缓了会儿,辛渺说:“不道,在我们哪里,可能辈子遇不上个杀人犯,我平生从来没有想我会亲手杀人。虽然来了这里之后,我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总不可能什么都帆风顺,或许有天我不得不自保,但是我就是....心里不去。”
脸色很不好,默默的掩着嘴唇。
楚留香听说‘我们哪里’又是‘这里’的,不由得暗自猜测,天上的神仙还有斗战胜佛二郎神类杀神呢,真不以前在什么地方长大的,说不准连死人都没见。
如今难受得这样,倒是情有可原了。
辛渺难免失魂落魄会儿,努力不去回想之前生的细节,有气无力道:“有为自保而杀人么?”
没想到楚留香居然摇了:“我.....还真没有。”
辛渺有难以置信,楚留香这种级别的高手,难道从来没陷入武林争斗?
“是怎么做到的?”辛渺殷切的问。
楚留香认真的回答:“只要足够厉害,就能在保全自己的同时,又留有余地。”
辛渺想了想,不解:“要是对方没厉害那倒是可能,可是总有武艺高超在之上的人吧?”
难不他其实不止是武林顶尖的高手,而是那种传说级别的‘天下第’?
....怪我不看武侠小说,辛渺心里叹息声,随之谨慎的说:“如果遇见比厉害的人怎么办?”
“智取。”他给出了个简短而令人无语凝噎的答案。
“可惜我也不是什么聪明绝顶的人,不能回回都有急智,若这也不管用......”
楚留香正色道:“觉得我轻功怎么样?”
辛渺郑重想了想:“就我所,起码是武林前三的位置。”
光认识的人里面,轻功顶尖的人里面除了他有两个,个是陆小凤,个是司空摘星,只是不道他们谁更厉害。
“这就对了。”楚留香笑眯眯的说:“只要和前面两个交好,起码不要得罪,那天下其他人我就算打不,总跑得吧?”
辛渺整个人都呆住了,又听楚留香说悠悠然道:“在下武功虽然不才,但也可以看得去,毕竟承蒙各位盗业同仁谦让,叫我得了个盗帅虚名,虽然不会什么葵花穴手,但轻功也够保命了。”
什么人会在这种时候玩梗啊?
辛渺很用力的抿嘴,但最后还是噗嗤声笑出了声,浑直抖,只好把埋下去,好半天才又抬起来。
把逗笑了,楚留香也露出浅浅的笑意来,语气轻松:“不,我看也不必妄自菲薄,如今的功夫,我看也足以跻流高手行列。”
他真不是为了安慰,他认出了白玉丐魔,那人虽然恶名昭彰,令人不齿,但不得不说,他的武功虽然阴毒卑鄙,但的确厉害,犯下无数恶行,许多人想要伸张正义,但奈何他不得,可见精深。
最后还是任慈老帮主亲自清理门户,但白玉丐魔居然还能在正值壮年的丐帮帮主手下逃出生天去。
如今死在辛渺手,足见辛渺如今的武功修为到了何种地步。
若是传扬出去,这样如同天方夜谭般的事,谁会信?
但就辛渺内力境界和功夫进步之迅速,已经是远超人力所能及。
若是再两三个月,辛渺精进到了击败自己或者陆小凤、白玉堂和展昭的地步,也不是没有可能的事。
楚留香在心里暗叹,细细想来,真是恐怖如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