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九正伸长着耳朵,江舟却脸色一变,话锋一转:“你想什么呢?我要有靠山还用得着去当什么执刀人?”
这个理由百试不爽。
“……”
“行,你不愿意说,我也不追问,好歹你我同僚一场,以后多多照顾,我还有任务在身,先告辞了。”
金九一副我懂的模样,抱了抱拳,便告辞离去,倒也干脆。
江舟摇摇头。
看来他的名声在肃靖司里已经传开了。
不是什么好名声。
但未必不是好事。
有个莫须有的靠山,至少能让人有些顾忌。
旋即目光重又落在那根绿藤上。
楚云楼,薛荔?
那个妖女竟然还在吴郡有这么个身份?
楚云楼这地方,他在刀狱时听那些执刀人谈论过。
是吴郡最有名的青楼。
莫忘一朝欢情……
或许在金九看来,这是一句引人遐思的旖旎情话。
但江舟却明白,这是在提醒他,甚至,是警告他。
是让自己不要忘了自己的身份吗?
江舟深吸一口气,嘴角露出一丝冷笑。
他现在对于那个妖女其实已经没有之前那么害怕。
不谈太乙五烟罗,以他现在巡妖卫的身份,若是要设计让那妖女暴露在肃靖司眼中,并不是一件难事。
妖女再厉害,江舟也不信她能和肃靖司硬刚。
但不到万不得已,江舟也不想这样。
因为这会暴露他和妖女的“关系”。
不管最后他能不能洗清嫌疑,总还是一个大麻烦。
不能再这么“悠闲”了,他得主动出击,斩杀更多的妖魔。
江舟看了一眼手里的绿藤,取出火折将取点燃,直到完全烧成了一团灰,又拿了张纸包起来。
专门跑出去一趟,将这些灰撒在了怀水里。
怀水是南州最大的一条江,贯穿吴郡城。
江舟不信都做得这么彻底了,那妖女还能留下什么诡异手段。
再次回到肃靖司,直接来到卷宗库。
论及对妖魔信息的掌握,天底下绝没有任何地方能与大稷肃靖司相提并论。
作为巡妖卫,江舟已经权利查阅肃靖司的一部分卷宗资料。
这些卷宗基本是按照妖魔的品级划分,分别归入甲、乙、丙、丁四等库中。
丁字卷库对应的是刚入品的妖魔,也是巡妖卫的查阅权限。
实际上以江舟现在的能力,想要对付刚入品的妖魔也是力有未怠。
也就是在肃靖司,有各种专门针对妖魔的器具,他又自恃有太乙五烟罗护身,否则根本不可能有能力斩杀妖魔。
“狗妖?铜皮铁骨,能身化黑烟,无孔不入,除此之外,没有什么诡异的能力,倒是挺适合……”
江舟翻阅了许多卷宗,才终于从中找出一个“软柿子”。
论皮厚力气大,江舟这段时间经过龙刍的洗炼,加上五烟罗,他一点都不怵。
就是这身化黑烟的能力有点麻烦。
还得去申请一根捆妖锁才行。
捆妖锁是肃靖司除斩妖刀外的另一大利器,可以捆缚妖魔、无形邪祟。
执刀人没有资格用,巡妖卫却可以申请使用。
为了保险,江舟打算再去调一个执刀人跟自己一起去。
这也是巡妖卫的职权范围。
刚来到刀狱外,江舟本想找今天当值的巡妖卫,将与他相熟的乙三六明天的执刀任务安排给自己。
却正好看到几副担架被抬进刀狱来。
江舟看清其中一副担架上的人,瞳孔微微一阵。
乙三六?
江舟几步赶了过去:“这是怎么回事?”
负责处理尸体的巡妖卫原本不想理会,不过抬头看清江舟的脸,犹豫了下还是说道:“现在还不知道,其实这几个执刀人今天的任务并不一样,而且也不凶险,以他们的资历,应该都不难斩杀目标,”
“只是刚刚提刑司来人,说是在城外发现了我们的人的尸体,我们赶过去看到的就是这样。”
他指了指担架上的几具尸体。
这几个执刀人执行的任务都不同,但是死状却是完全一样。
而且江舟还特别熟悉。
和今天他在街上看到的那个陈书生一模一样!
皮完全被剥去,腹腔空空,内脏全都不翼而飞。
巡妖卫清楚江舟今天之前还是执刀人,见他表情难看,知道他可能与这几个执刀人有些交情,干脆把自己知道的都说了出来:
“这件案子恐怕要上报校尉,这种死法,应该和咱们司里这段时间一直在调查的一个妖魔有关,你应该知道。”
那个巡妖卫道:“就是通济坊那桩案子,那个陈家小姐连嫁六夫,六个丈夫都死了,而且死状就和他们一样。”
江舟一愣:“这个案子还没破?”
他记得自己第一次执刀的时候就听到过这个案子。
巡妖卫摇摇头:“这桩案子有点邪门,已经损了两队人手,到现连妖魔的影子都没有见过。”
“真的是妖魔所为?”
江舟不由奇道:“这个陈家小姐是什么人?”
巡妖卫看了看左右才道:“是通济坊的一个富家小姐,听说和太守府有些关系。”
“我知道你的意思,早前也怀疑过她,不过没有找到任何证据。之前死的人,多多少少都沾染了妖魔的邪煞,而那位陈家小姐是人,这点是无庸置疑的。”
江舟闻言,暗道怕是那陈家小姐的家世不凡。
如果这案子在提刑司手里,可能还会守点规矩。
可落在了肃靖司手里,换作是普通人家,管你有没有证据?
先铐回来再说。
连嫁六夫,每一个都克死了,居然都还有人愿意娶、敢娶,若非家世惊人,别人图什么?
“行了,我知道的就这么多了。”
巡妖卫说着,让人抬起尸体就走。
江舟从沉默中回过神:“他们是要送到哪里?”
巡妖卫回头说了一句:“送进刀狱处理,这些尸体都沾染妖魔邪煞,流传出去,遗祸不浅。”
看着乙三六被抬走的恐怖尸体。
江舟心中叹了一口气。
又送走了一个熟悉的人。
他记得今天临别时,这汉子还开玩笑说自己回不来了,这下一语成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