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彻也在想。
不因言获罪, 算做好事吗?当然算。
下令官府救灾,算做好事吗?当然算。
把受牵连的人放走,彰显大度, 算做好事吗?当然算。
但是, 他应该这些吗?
当然……
不应该。
刘彻毫不犹豫把这些事件从选择掐掉。
并不是说皇帝就该做这些,远的不说,近些时候——秦二世胡亥可做不来这些, 所以,填上绝对能数, 可, 他还得考虑精卫。
普通人填路不平拔刀相助, 填帮隔壁老『奶』『奶』砍柴做饭, 没问题, 他身为皇帝却不能这么填了——
这题问的其实是对自己是么身份心有没有数!
“若我认为我仅是马奴, 可以往空填我替肚子疼的友人值班,但我现在是大司马大军。”
卫青视线穿过漫长时间,看了他第一次出战回来后,整座长安都在为他欢呼,匈奴没把他弄死, 长安人盛情的花草瓜果,差点把他砸死。他们都在高兴!从他赢了那一刻起, 匈奴对大汉也不是威胁了!
卫青提笔, 认认真真填下了“攻破龙城”三字。
霍病没有半分犹豫, 下“封狼居胥”。
桑弘羊平静地在纸上下“均输法”。
……
“我明白了……”那些没有的大臣及大汉士人脸上『露』出羡慕之『色』,“于士宦而言,做过么好事这一题,就是在赤|『裸』『裸』炫耀自己有么功绩!”
像卫青霍病这两位确实不用在乎这, 他们本身名望便天下皆了,但类似桑弘羊这种,确实做出了功绩,士人对此心肚明,可普通百姓要么看不出来均输法有何好处,要么不道均输法原来是朝廷名为桑弘羊的官员所提,而第一题出来后,全天下都对桑弘羊及均输法这些字眼留下印象了。
这可是天下闻名啊!
镜头随着精卫而行,她转了一圈,次停在刘彻身边,此时刘彻下“推行均输法”最后一笔。
世人:“……”
他们脸『色』古怪。
虽然确实是大臣努力,皇帝不同意其政策就推行不下,就像如果秦王政和李斯来回答,李斯可以填“上《谏逐客》,使秦不资敌国”,秦王政同样可以填“除逐客之令”,但……还是很微妙啊!
瞧其他官员……
么“支持均输法”,“接受皇命,实施均输法”,“与桑弘羊谈论均输法,坚定他上决心”……
“……”
好像更微妙了呢。
刘彻填完三点后,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却又免不了提高警戒。
不愧是白玉京,第一道题就如此震撼,接下来题目肯定更难!
他看向第二题——
【填空题,一空两分】
填空?
刘彻往下看。
【你若拔剑自刎,不有几人相陪?()是一定陪的,()是一定恕不奉陪的。()多半要掷掷骰子,定死活了。()掷骰子时定要弊,叫你这死人做羊牯。(注:羊牯,指赌博时被人骗。)】
刘彻:“……”
刘彻默默抬起手,扶住了额头。内心在崩溃:这都是么破题目!!!
系统悄悄问:“衣衣,你怎么出这种题目啊?”
“找愿意变法的人。”
“咦?”
“历史上有大功绩,并且美而自的人,一定对政策有清晰认,才能没有任何迟疑就确定自己所行之政是好事,而第二题,是看他们身边有没有同伴,众人拾柴才能火焰高,而且,如果有愿意陪他死的人,也一定愿意在他变法落败时,接过这重担。”
青霓充满期待的目光投向这些人。
如果想要改变大汉,不变法绝不可能,比如……察举制改为科举制,这仅仅是最基础的改革而。
等他们进入白玉京之后,她会给他们看民国之前的所有变法,或是王安石“青苗法”,或是张居正“一条鞭法”,是好是坏她不管,也看不懂合不合适大汉。当由汉人来抉择——
由汉人来决定,由汉人来承担,由汉人来为大汉负责。
这是“人”的世界,而非“神灵”。
“统统。”
“在!”
“我穿越过来之前,市荷花池似乎荷花经全开了,要一起看看吗?”
“诶?好啊好啊!”
白鸠落精卫肩头,远远望,彷若神灵颈间一抹白。
精卫行东方朔身边,看他经在做第二题了。其他几空他都没有填,唯独第二,他笔下不停,“陛下是一定恕不奉陪的。”
“……噗。”神灵身躯都忍不住笑颤了一下。
“这是送分题啊!”东方朔语调甜蜜:“多谢足下对我们这些臣子的关怀。”
神灵忍俊不禁:“好一东方朔,这空答得巧妙。”
不人惊诧地望过来,脑海中忍不住揣摩,这东方朔底填了么,居然让神灵侧目。
有一些人从东方朔口中“臣子”二字得启发,上『露』出恍然大悟神『色』——
“陛下!”
“陛下肯定不会陪!”
“我多大脸才能让陛下陪啊。”
“就算冠军侯死了,陛下也不会相陪!”
两分手了!
好耶!
刘彻:“……”
刘彻用力地在最后一空填上东方朔姓名。
这滑稽多智的家伙,如果他需要挑大臣殉葬,他一定嘴上说得好听,暗地弊骗他!
刘彻目光移了第一上,眯起眼睛看了一会儿,填上张汤。而后,在第二上填上了卫青、霍病,填完后,他眉眼间多出一抹笑意。第三空,他迟疑了好一会儿,才填上刘据。
刘据豁然站起,笔杆被衣袖不小心拂倒——他们此刻在离投影不远的酒楼内,有桉有笔有竹简,这距离倒也能看清,方便他记录。
“阿父为何如此想我!若阿父要我陪葬,我自然孝——”
“啪——”
卫子夫收回手,刘据捂着通红的颊,不敢相信地望着阿母。室内,奴婢跪了一地,头埋起。
好半天,刘据才嘴唇微动:“阿母……”
卫子夫怜惜地瞧着那红肿脸颊,又偏过头,掩不忍之『色』,“太子莫不是忘了扶苏之祸?”
刘据童孔轰的放大。
大秦子扶苏正是因为以为秦始皇下令让他『自杀』,没有反抗地自刎,这才让秦江山落秦二世胡亥这昏君手中,导致秦二世而亡。
刘据抿了抿唇,认真点头:“阿母,孩儿明白了。”
如果真有那么一天,他一定不会束手就擒!
……
考场内,白鸠飞空中,低头一看刘彻答桉,懵了半天,“这……难道汉武帝心第一位其实是张汤?他心其实忌惮着卫、霍?”
“我们看看张汤。”
青霓没有回答,只是走向张汤座位。而后,白鸠又瞧张汤是这么填的——
你若拔剑自刎,不有几人相陪?庄青翟是一定陪的,陛下是一定恕不奉陪的。杜周多半要掷掷骰子,定死活了。朱买臣掷骰子时定要弊,叫你这死人做羊牯。
白鸠更加懵『逼』了,“张汤和庄青翟不是敌人吗?他和杜周不是关系很好,他很看好杜周吗?朱买臣我倒是理解,他弄死了朱买臣好友,朱买臣恨他,肯定也不介意在他临死前戏弄他。”
“你其实可以亲自问问张汤。”
系统就戳了张汤,用白鸠的声音。
脑子忽然响起人声,张汤目光蓦地犀利起来。
等等,这声音是神兽在询问。
张汤反应过来,沉思片刻后,认真回答:“外人说我是酷吏,确实,我只忠于陛下,满朝文武都对我又惧又恨,若我自刎,必然是陛下不能保我,或许不愿意保我了。杜周与我同样是酷吏,为人圆滑,若我落了自刎下场,他便要观望着,是同样自刎一死了之,至能保住宗族,还是活着利益比较大。所以,他会‘掷骰子’,也就是琢磨利弊。朱买臣视我为仇寇,庄青翟则是我要针对的人,若我死了,临死前必定要咬一人下,这两处是我随意填的名字,毕竟,我仇人很多,那时能咬死谁就咬死谁。”
张汤说得平静,系统倒是有些被他的狠辣惊了。
系统:“你道吗,你们陛下说你愿意陪他死。”
张汤罕地高抬起眉『毛』,笑了笑:“是。”
酷吏是皇帝手的刀,是皇帝心腹,皇帝若不在了,其他人不敢用他,又恨他,他倒不如自尽,还能不受折磨。
陛下对他倒是有几分了解。
白鸠顿时有些自闭了。在青霓耳边叨叨:“他们是把试卷当朝堂了吗,一心思那么多,百转千回。”
青霓却是笑:“历史上张汤明年死,现在看来,他不会死了。”
白鸠歪了歪头,“话题是怎么跳这的?”
青霓『摸』了『摸』白鸠柔软背嵴,“还记得之前我说科举的事吗?”
“记得!”
“张汤这手套经很黑了,刘彻准备丢掉他了,但是,变法不可能不流血,让别人流血,还有比酷吏更好用的吗?”
何况,这道题……让经对张汤耐心渐渐失的汉武帝,次回忆起张汤有多好用。
一把只能忠于他的刀。
如果他世了,张汤只有跟着他死一条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