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芜不疑有他,说道:“麻烦通报一声,我这边先将尸体缝合完毕。”
谁知道那锦衣卫眉头一皱,显得极不耐烦:“指挥使大人的命令你也敢违抗?不过是缝合尸体,又不是什么大事,要是耽误了指挥使大人的时间可没你好果子吃。”
姜芜还没听过人这么和自己说话的。
她脱了手套走出去,那小哥就站在门口,穿飞鱼服佩绣春刀,看着倒是挺端正的。
姜芜心平气和的说:“大人是如何下达的命令?”
那锦衣卫道:“大人说将你带到诏狱去,有事要问你。”
姜芜心中冷笑,又问:“大人可有规定时间?”
锦衣卫说:“……并未。”
姜芜毫不犹豫的翻了个白眼:“那你什么毛病?按你的意思,你帮我把那尸体缝了?”
锦衣卫没想到自己居然还被一个贱籍的仵作嘲讽,顿觉面子上挂不住,怒气冲冲的抽出剑来指着姜芜的脖子,“你一个贱籍,还敢再次造次?”
姜芜确实是愣了一瞬间,但也只有一瞬间而已,她诧异的看看他,又看了看剑尖,“听你的意思是,因为我要先将尸体缝合完毕,所以你要杀了我?”
她一点不畏那剑尖,反而上前走了两步:“你脖子上那东西是长了用来看的?你杀了我,要怎么向指挥使大人交差?”
那锦衣卫冷冷一笑,刚要辩驳,便听见破空之声,他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只觉得手腕一酸,“啪——”地一声,剑掉在了地上。
姜芜毫不意外,只见周显恩阴着脸从身后走过来,看着那锦衣卫“你在做什么?”
那锦衣卫则呆了一瞬,看看周显恩又看看姜芜,结巴道:“属下是奉指挥使大人的命令,来请姜姑娘去诏狱问案。”
姜芜看周显恩来了,自然有恃无恐,看热闹不嫌事大:“你那哪里是请?”
果然,听罢这话,周显恩脸色更加不好,“你叫什么名字?”
那锦衣卫垂着头,半晌才小声道:“属下张勇。”
哪料,周显恩居然对他有些印象,“你就是那个考了两次才考上的?”
锦衣卫的选拔中条件十分严格,但却极少存在走后门的情况,只要身家清白,都可以参与考试,所以能选中锦衣卫的都是武艺高强之人,张勇也是通过这样的方式进来的,不过不一样的地方就在于,他考了两次。
这张勇进入锦衣卫以来,也有些奇怪,他性子稍微孤僻些,平常也很少与同僚聊天之类的,再加上他品级并不高,是个百户,所以周显恩对他的印象也只限于他考了两次。
周显恩这样说,张勇脸上像是被人迎面打了一巴掌似的不堪,他脸上涨红着:“大…大人。”
周显恩说:“姜姑娘是傅大人的贵客,以后不可如此无礼。”
姜芜心想我什么时候成了傅珩的贵客了,但她当然也能看出现在周显恩是在给她撑腰,于是也没说话。
张勇脸色一白,嗫嚅道:“是……大人,属下知罪”
周显恩看也不看他,抬腿往验尸房里走,“自己去领罚吧。”
姜芜倒是吓了一跳,她也不过是被张勇那几句话弄得有些不高兴而已,但就因为这点事情就罚是不是太重了些?她忙扯了扯周显恩的衣袖:“周大人,罚就没必要了,想来张小哥下次就不会这样了。”
她倒是想替人家说两句话,奈何人家居然不领情,张勇对着周显恩的时候是唯唯诺诺的,可对着她就是横眉冷对了,“你少在这里猫拿耗子假慈悲!”
“张勇!”周显恩警告道。
他是锦衣卫中正四品的佥事,在锦衣卫中,官职只比傅珩低,若是在平常,千百户或是校尉哪里敢这么说话,怕他都来不及,但张勇今天就跟魔障了似的,他指着姜芜便骂:“大人有所不知,这女人异常歹毒,还在外面造谣生事,说我们锦衣卫都是些鸡鸣狗盗之辈!下属虽人微言轻,可也容忍不了北镇抚司中竟然有这样的毒妇!”
姜芜愣住,不可置信道:“什么玩意?我在外面造谣?”
张勇看她的眼神是十足十的厌恶,“你在外面造谣,说大人和你有了收尾,笑话,傅大人天人之姿,怎么可能看上你这样的黄毛丫头,不仅如此,你还在坊间传播了些北镇抚司内部不外传的案件细节,导致外人编排了我们,就连我回乡也……”
他话还未说话,姜芜已经上前两步一巴掌扇在了他脸上!
张勇大怒,下意识就想回击,他和姜芜隔得太近,周显恩都没来得及出手,而姜芜动作居然比张勇还要快,她手中的解剖刀已经抵上了张勇的脖子。
周显恩从未看过姜芜如此阴沉的模样,在他的印象中姜芜一直是个有些可爱的小姑娘,验尸方面也非常专业,他还从来不知道,原来姜芜也会露出这样的表情,甚至看起来都有点像傅大人了。
张勇没想到自己居然被一个一直看不起的小丫头这样威胁,脸色铁青。
姜芜冷着脸,手中解剖刀抵着他的喉管,她用刀极为精准,语气更是冷然:“你在何处听来的谣言?”
张勇没说话。
姜芜很不耐烦,今天本来没打算有这个小插曲的,没想到这个张勇是个没脑子的,这回是真把她惹火了。
“我再问你一遍,是谁说的这件事,你知道我是仵作,我若是要杀了你,甚至可以不让你痛苦。”
张勇鼓着眼睛:“你敢!”
姜芜吼道:“我有什么不敢?!我到底哪点做的不好了,你们一个个的上赶着来讽刺我,一口一个贱籍,每个人都说我是靠着傅珩,你们是眼睛瞎了还是脑子被驴踢了?我看你长得挺高的蛋白质全跑到脑子里去了吗蠢货!”
姜芜骂爽了,一回头周显恩神色复杂的看着她,而在更远一些的地方,披着玄色披风的傅珩竟也站在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