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今旖的目光挪到桌上的一大堆吃的,没忍住,咽了咽口水——她真的太饿了,从老家走到京城可不是件容易事,她饿了就吃点干粮,渴了只能喝河水,她还好,哥哥却是越病越重,最后怎么也没撑到医治的时候。
小二出去之后,姜芜便托腮看着她,问她:“你叫什么名字?”
祝今旖的眼睛像小鹿那样,其实有些像傅芳菲,但是她们两个完全不一样,如果说傅芳菲是骄傲的,那么祝今旖就是自卑又不安的,她呐呐道:“民女叫祝今旖。”
姜芜笑道:“名字很好听,是祝福的祝,今天的金,旖旎的旖吗?”
谁知祝今旖却愣住了,神色是明显的羞怯:“旖旎……是何意?”
姜芜眨眨眼睛,道:“就是柔美的意思,形容柔和美丽,也可以用来形容女子美丽。”
祝今旖点了点头,小声说:“就像姑娘你一样么?”
姜芜乐了,心说还挺会说话。
“你哥哥的事情,之前那位宁大人已经去帮你处理了,丧葬的后事你不用担心,还是你希望哥哥在老家安葬?”其实对姜芜,对宁律这些人来说,处理一个人的丧葬是很简单的事情,因为也不用他们亲自去办,只要把银两给下人,下人会帮你办的妥妥的。
但是对祝今旖来说不是,对他们这样穷了一辈子的人来说,谁帮忙葬了亲人,谁就是天大的恩人了,她怔怔的盯着姜芜看了好久,然后毫无征兆的就跪下了,“贵人大恩大德小女子无以为报,他日做牛做马,结草衔环,无以为报!”
姜芜吓了一跳,她赶紧站起来避过了,顺势去扶她起来:“别说这些,你哥哥走了,你的日子还得继续过下去呢,我瞧着你和我年纪也差不多,还年轻呢。”
于是祝今旖又哭起来了,姜芜忙把桌上的吃食推到她面前:“你先吃点东西吧,我刚刚请了大夫过来给你看过了,说是有些营养不良,说你很久没吃饭了,我不敢让你吃那些油腻的,只点了些清淡的。”
祝今旖眼泪汪汪的看着姜芜:“姑娘为何对我这么好?”
姜芜说:“因为你特别像我以前的样子。”
姜芜说的以前,其实是原主,身为一个穿越者,姜芜对原主是抱着一种感恩且歉疚的心态的,原主的一生其实很像祝今旖,家里很穷,自己也没有别的本事,十六七的年纪,却把生活的苦都吃尽了。
姜芜的记忆中关于原主的其实并不多,因为她的生活平静的就像是一潭死水,甚至都没有拿出来讨论的必要了,祝今旖比原主幸运的一点就在于祝今旖还没有死。
所以姜芜看到祝今旖之后,就决定要救她,这个世界原本的姜芜已经活不过来了,但至少,她可以救下另一个苦命的姑娘。
祝今旖有些茫然,她的语气里难掩羡慕:“贵人说笑了,贵人和我怎么能一样呢。”
姜芜正色道:“其实我之前和你很像,我本来也是个孤女,一直靠着邻居的接济勉强过活,后来日子稍微好了一些,但也只是稍微而已,我学了些验尸的本领,再后来,平宣侯府的人告诉我,其实我是他们失散多年的小姐。”
祝今旖瞪大了眼睛:“平宣侯府?您就是那个姜家大小姐?”
姜芜一呆:“你认识我?”
祝今旖点点头,表情明显是难掩激动,她早就听说过姜家大小姐,听说她身为女子却会验尸破案,后来身世真相大白,原来竟然是侯府之女,这经历怎么能说不传奇呢?
姜芜也没想到居然能有人认识自己,她有些尴尬,但还是做个了自我介绍:“我叫姜芜,现在在平宣侯府。”
这时候,客栈的门又开了,宁律站在门外,“啧,醒了?”
祝今旖其实莫名有些怕他,便缩着脖子点了点头。
宁律说:“你哥哥的尸首现在暂时停留在义庄,你想去看看也好,告别也好,都随你,若是你没有意见的话,明日就会去山上下葬,你们家还有其他亲人么?”
祝今旖摇了摇头,红着眼眶道:“父母都走了……我也不知道去了哪,我记忆中没见过几次父母,从小就是哥哥把我带大的。”
姜芜问:“那你哥哥是怎么回事?我看还很年轻,是得了急病么?”
祝今旖道:“我们家从小就很穷,因为爹娘生下我们两个之后,我印象中没有几年就都跑了,我们家是在一个小村子里,也没有那么多人能帮助我们,我哥哥很早就开始在外面做小工了,可是没过多久,便被拖欠了工钱。”
“我们本来以为这不过是一件小事,我哥哥十四岁就开始打工,也碰到过不少这样的老板,给干完了活却不给工钱,本来若是以前,我哥哥也就算了,但是偏偏是这次,他攒了些钱,说是想去上学,再加上他已经十八岁了,自认为可以和老板争一争,可是没想到……却被打了一顿,还把我们家仅有的积蓄都抢走了。”
姜芜蹙眉道:“你那个老板究竟是什么人?”听祝今旖说的,感觉是一方恶霸。
祝今旖说:“我是寿县人,那个地头蛇姓黄,我只知道他姓黄,其余的我都不知道了,当时刚好是快过年的时候,天气特别冷,家里没有钱,我们住的小屋子里什么也没有,哥哥越病越重,我竭尽全力的想要钱,想要救我哥哥,可我真的换不来钱。”
她哭了起来,哽咽道:“我真的好没用,哥哥为了我活的那么辛苦,可是我半点办法都没有,我甚至去了怡红院,可是连他们也嫌弃我,我想去做工,可是我身体太差了,人家只肯给我一半的工钱,虽然不公平,但我完全没有办法。”
“就这样,我好不容易勉强余下了一些钱,县里的大夫却说,我哥哥已经快要被拖死了,这些都怪我啊,大夫告诉我,京城里的大夫说不定医术高明,还可以救我哥哥,我便想带着我哥哥来京城,可是……最后也没来得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