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珩轻笑,“你果然什么都知道。”
姜芜一摊手:“因为很简单,他抓的那些人大多是一些老弱之人,甚至有可能抓的是逃难到京城的流民,但只有我,是权贵之女,从这一点来看,我觉得他精神上出了点问题。”
一提到向驰,傅珩眸中冷意尽现,他道:“我已经回绝了他。”
姜芜心思回转,“所以大人是打算凌迟还是砍头?这样做当然可以,但我总觉得,向驰只是一个小官的儿子,他自己是个白身,并没有一官半职,按理来说也不会有任何盘根错节的势力,但是地牢里关着几十个人,虽然都是些平民,但失踪人口这么多,当真没有人在暗中替他平事?”
这里面的弯弯绕绕傅珩自然比姜芜更清楚,事实上在诏狱里,起码有一百种方法让人招供,姜芜终究是心软了,事实上,如果姜芜不主动说,傅珩是不会让她再去见向驰的。
她已经逃出来了,那些腌臜的东西,就该离她远远的,至于怎么让向驰招供,自然也有更血腥的办法。
反正,落到了诏狱的犯人,只要有张嘴能说话就行。
姜芜却突然有了自己的坚持,她说:“我想去见他,我想知道这其中的原因是什么,大人不如现在就带我过去,问过话之后,向驰便可以随锦衣卫处置了。”
傅珩轻轻蹙眉:“可你的伤还没好,为什么不过段时间再去?”
对此,姜芜的反应是冷笑道:“当然是因为我不想让他活那么长时间。”
……
诏狱阴冷,血腥,今天的刑架上,便绑着一个血淋淋的犯人。
而在这犯人的对面,却坐着一个虽然脸色略显苍白,全身上下却穿戴皆非凡品的少女。
负责行刑的衙役心里都有些打鼓,心说大人为何带了个姑娘来看行刑,这场面如此血腥,怕是要吓着这娇滴滴的姑娘,因此不知不觉下手竟是轻了些。
站在一旁的傅珩还未开口,这姑娘却是道:“轻了。”
衙役对视一眼,鞭子抽的更用力了,向驰的惨叫声不绝于耳,待抽得他是出气多进气少了,姜芜这才懒懒一抬手:“停。”
她看向向驰:“我今日到这里来,只想问你一句为什么,那日游湖会,你我二人并无瓜葛,仅仅只是因为我拒绝了你的护卫?你便要对我痛下杀手?”
向驰已经是目光虚浮,他狠狠喘了几口气,才勉强道:“呸!我才不会告诉你,技不如人,是我败了,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姜芜脸色未改,她摸了摸头上的发髻,目光冷然:“既然如此,两位衙役可曾听说过十指连心?不如将他的指甲拔下来,看他肯不肯说,若是不肯,便拔他的头发,若是还不肯,便敲断他的脚趾。”
衙役闻言,虽有些心惊这话是从一个少女口中说出来的,但这里毕竟是诏狱,更残酷的刑罚也不是没用过,只是其中一位衙役问:“这拔头发是为何?”
姜芜轻笑道:“这可不是叫你们一根一根拔,而是要一把一把的拔,反正我看他头发挺多的,拔到最后应该能把他头皮整个拔下来。”
衙役吞了吞口水,就连向驰都抖了抖。
向驰张口便骂道:“你个妖女!竟如此狠毒!”他话音还未落,一旁的傅珩却是已经出手了,只见他短刀一舞,精准的刺进了向驰那被绑着的手掌心,向驰痛的哭嚎起来,可除了他以为,所有人都是一脸冷然。
残忍吗?或许残忍,可和地牢里那些被他强行折断手脚的孩子比起来,这些或许都不算什么。
在拔到第三片指甲的时候,向驰终于开了口:“我说……我说……”
姜芜抬手叫停了,“你知道我们想听什么。”
向驰满头大汗,说话的声音都是虚的,他勉强道:“我……地牢是我们搬到这里的时候,意外发现的,我从小就喜欢…喜欢虐待别人,以前没来京城的时候,曾意外杀死过几个孩子。”
“为什么要杀死孩子?”
向驰平稳了呼吸,说:“因为他们曾经欺负过我!”说到这里时,就连他的语气里都是满满的恨意,就连语速也快了很多,“小时候我爹一直没有考取功名,那么多人嘲笑我们家,我整天被一些壮实的孩子欺负,长大一些之后,我便开始恨所有孩子,特别是那些很穷的孩子,我要看着他们死。”
那时候刚搬来京城的向家,其实人丁单薄,向老爷好不容易做了京官,可他已经很老了,行事十分谨慎,况且在京城的时候,因为京城里权贵实在太多,哪怕来到了曾经梦寐以求的京城,原来也不过如此,身为一个男人,向驰觉得自己实在太窝囊。
可他又不想考取功名,说白了他又蠢又笨,那些书对他来说就跟天书一样,他完全看不懂,可每当父亲训斥自己的时候,他便觉得自己回到了被欺负的童年,再加上没来京城的时候他就意外在冬日溺死了同村了孩子。
买的时候,谁也不知道这座偏僻的小宅子居然有个地牢,父亲是不知道这件事的,但向驰却动了不该动的心思,这座宅子成了他的天地,他每天都在这个地牢里幻想自己是如何大杀四方,又是如何让所有人都对他俯首称臣的。
抓的第一个人,是他有一次在一家酒楼吃饭,临结账的时候才发现没带够钱,被老板好一顿嘲讽,他便趁着夜色,带着人抓走了在那家店做活的小二,那小二才十四岁,细品嫩肉的,根本没有反抗的能力。
他一个人办不成事,他还雇了几个小混混,给了足够的银钱,父亲虽然一辈子没赚到什么大钱,但好在是真的节俭,省下来不少钱只为了给他娶媳妇用。
他用这笔钱一次又一次往自己的地牢里添人,其实是没有原因的,他只抓小孩和老人,因为他觉得,当初欺负自己的就是这样的人,现在也抓这样的人,这就是一种报仇。
但实际上,是因为抓别的人,他没有这个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