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夫瞳孔微缩,他后撤两步,思考着是趁着现在马上跑还是最后拼一把,干掉姜芜!
说时迟那时快,马夫冷下神色,折返回去拿刀,这电光火石之间,他已经想好了,不能放过姜芜!
然而就在他转身的时候,一直藏在马车底下的姜芜猛地跳出,马夫一下子没反应过来,只觉得后脖子一凉,居然有血!
他恶狠狠地骂道:“贱人!”
姜芜握紧了解剖刀,冷笑道:“我这把刀是抹了毒的,你现在是不是觉得浑身发凉,四肢无力?”
马夫神色更紧张了。
姜芜甩了甩解剖刀,小小薄薄的刀片在她手里仿佛柳叶一般,马夫握着刀,阴狠道:“就算是死,我也要拉着你和我一起陪葬!”
姜芜挑挑眉:“你现在还提得动刀吗?说实话,你现在是不是觉得舌尖有点麻,甚至这把刀也变重了好多?”
马夫白了脸,因为她居然都说对了。
“把解药给我!”
姜芜翻了个白眼:“我才不给呢,你当我傻?”
马夫竭力想去拿刀,可他无论如何都拿不动那把沉重的刀,姜芜准备骑马去北镇抚司告知此事,这时候,马夫已经几乎要晕倒,他一下晕在了地上,姜芜也不知道他是不是装的,毕竟对方是个身强力壮的男人,并且还拿着刀。
这时候,只听后面传来一个极快的马蹄声,姜芜回头一瞧,那人一身黑衣,剑眉星目,竟是姜橪!
“吁——”姜橪翻身下马,虽是蹙着眉,但看起来对姜芜还是有几分关心的,“你在这里做什么?”
姜芜眨眨眼睛:“你又在这里做什么?”
姜橪靴子和衣角都沾了尘土,甚至发丝都有些凌乱,一看就知道是急匆匆出门的,估计是走的小路,才会在大冬天的沾上这么多灰。
难道是因为担心她?
姜橪垂眸,别扭道:“路过。”
姜芜:……
她不想和这个憨批计较了,她指了指地上躺着不省人事的马夫,说:“这便是最近红衣姑娘案的凶手,先别管那么多了,把他抓回北镇抚司。”
姜橪眸色瞬间冷厉,上前几步打晕了马夫,将人扔到了马上。
至于姜芜,则选择了骑另一匹马回去。
……
马夫姓蒋,叫蒋明辉,取这个名字的时候,父母希望他一辈子为人利落妥帖,行事光明正大。
小的时候家里还算是有点家底,他上过学,先生教过他读书识字,但是没过多久家里的情况就每况愈下,甚至到了后面有人上门催债,父亲是读书人,一辈子没受过这种委屈,自杀身亡了。
带他的只有母亲,一开始他很感谢母亲,母亲是个女人,生活的十分艰难,再加上父亲逝世时母亲尚算年轻,上门骚扰的人也从来没有断过,年幼的他一开始是恨着那些每天上门的人,后来却慢慢演变成了恨母亲。
如果不是母亲长得漂亮,说不定他们家不会变成今天这样,如果不是因为母亲带着他独自一人生活,说不定也没有那么多人嘲笑他,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因为母亲……
十几岁的他开始恨着母亲,深深的恨着,父亲刚走的那段时间,母亲是以替人浆洗衣物为生,到了后来,钱实在不够用,母亲一直盘算着,再过个几年,他也到了该娶妻的年纪了,可家里条件差成这个样子,他想娶妻,也实在太难了。
后来,母亲用最后攒下来的积蓄开了一家小门店,母亲说父亲平常最爱书,便开了一家书肆,可惜书肆的生意并不好,一个小小的店里,门道是旁人无法想象的多,母亲很快就发觉这门生意做不下去,只有尽快关店才能及时止损,可他不这么觉得。
他觉得,开书肆,和人说出去面上有光,若是母亲一直都只能替人浆洗衣物,他以后要说亲,对方一直到他的经历,说不定就会嫌弃他。
母亲很宠他,并且他是唯一的孩子。
可是后来,一个男人出现了,那个男人给了母亲好多钱,还会柔情蜜意的看着母亲,说些他听不懂的话,蒋明辉慌了,他觉得母亲恐怕要离开这里,于是他哀求母亲不要走,可是母亲说:“我不会一个人走的,我们和这个叔叔一起离开京城,我们去江南,好吗?”
不行,不好。
蒋明辉心想,京城里这么多大人物,若是哪天可以飞黄腾达呢?他不想走,更不想让母亲走,于是他能做的,便只有没完没了的恳求,可是后来很快他就发现……母亲怀孕了,他怀了那个男人的孩子。
也是,她也才三十几岁。
母亲很高兴,可是他心里的怨恨却越来越大,和母亲的矛盾也越来越大,最终母亲跟着那个男人走了,去了江南,走的那天,穿的正是一件火红的衣裳。
他在后面看着,守着他半死不活的书肆,心里仿佛被谁打了一个大洞似的空落落。
事实证明母亲的想法是对的,他完全不懂经营,就连读书写字也只会小时候先生教的那些,他实在太没用了,书肆没多久就倒闭了,他拿着仅剩的一点钱,在城中做些杂活勉强维生。
一晃十几年过去了,母亲一次也没来看过他。
他对母亲的记忆也只有那个身穿红衣的背影了。
他心里的怨恨越来越重,当他被工头欺负的时候,他觉得这一切都是母亲害的,若不是母亲,他不可能走到今天这一步,若不是母亲,他不可能年近三十还无法娶妻。
直到后来,他认识了一个小姑娘,小姑娘家里不是做什么大生意的,没有三进三出的宅子,只是个普通人,喜欢穿红衣裳,喜欢冬天在雪地里玩,还会甜甜的叫他哥哥。
他心动了,哪怕这个小姑娘只有十几岁,哪怕他们认识只是因为,小姑娘的父母让他在家里帮工,打些木活。
那几个月里,是他人生中最快乐的时候,他一度以为,自己往后的人生可以就这样堪称完美的过下去,小姑娘那么可爱,他一定可以和他生儿育女,子孙满堂,他也可以努力上进……
直到那一天,他却听到小姑娘的父母看着媒人的册子,聚在一起讨论该给小姑娘说哪家的亲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