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珩此时应当是有些想笑的——姜芜生无可恋的想着。
直到感觉自己的手臂被人拉住,然后稍一使力,傅珩把她从地上拉了起来,用一种猫嫌狗憎的语气说:“裙子脏了没有?”
姜芜摇了摇头,拍了拍裙子:“应当只是蹭了些灰。”
她见到傅珩自然是高兴的,又问:“大人最近过得怎么样?”
傅珩淡淡道:“托你的福。”
那就是还不错了。姜芜把目光转向那个从未见过的男子,疑惑道:“不知这位大人是?”
这男子样貌也是端正,今日穿着的表面上看是黑衣,但细看了才能看见,其衣服上竟还带了红色的暗纹,一双桃花眼更是风流无比。
“你便知周显恩曾和我说过的那个女仵作?”
姜芜点头,犹豫道:“的确。”
说话间,这人不知从哪里掏出来一柄折扇,扇尖一伸,欲抵住姜芜的下巴——傅珩蹙眉,伸手挡住了他的动作。
“宁律,自重。”傅珩冷冷道。
这名唤宁律的男子便悻悻地收回了手,他轻轻一笑,嗓音如山泉一般清脆,“姜姑娘这身份倒是特殊。”
姜芜不太想和这个宁律说话,于是她对傅珩说:“大人,你可还记得红袖那起案子?我妹妹姜雪兰是这红袖的好友,昨天我们在诏狱,红袖说是黄家人轻薄了她,她不得已才状告黄公子,可黄家那边却说是红袖第二次问他要银两,忍无可忍才将人赶了出去。”
傅珩略一沉吟:“可明日我要进宫一趟。”
宁律这时候又嘻嘻哈哈跳出来:“姜姑娘是要和人同行?没关系,在下锦衣卫四品佥事,这查案本是我分内之事,明天早上我来接姜姑娘?”
傅珩轻一挑眉:“让周显恩去。”
宁律气得拿着扇子给自己扇风:“我怎么就去不得了?我好歹也是四品佥事,不能光领着朝廷的俸禄不干活吧?再说了,人家周显恩日理万机,忙的很呢。”
傅珩蹙着眉,似乎还想说话,姜芜忙说:“宁大人肯帮忙自然是再好不过了,那就明日早晨宁大人来姜府门口接我就好。”
宁律这回满意了,“这才对。”
傅珩说:“平宣侯同意让你继续办案?”
一说起这个,姜芜就想起曾在姜青山书房听过的话,反正她权当左耳朵进右耳朵出了,并不是十分在意东西,当然,最主要的还是姜青山这两天是真的很忙,估计也是没有空来管她的。
傅珩心知肚明,这侯府是拘不住她的。
是以,两人并未说太多,姜芜就被人叫走了。
因为陈姨娘不知从哪拉来的闺秀说是要介绍给她认识,墨画唯恐姜芜被人看见在这里和外男说话,着急忙慌的就拉着姜芜走了。
等姜芜到了那里一看才发现,好家伙,什么闺秀,全是塑料姐妹。
“呀你的首饰是也是在琳琅阁买的?这流苏簪十分衬你肤色呢。”
“哪有,这流苏簪足足花了我哥哥五百两银子呢,这上面的每一颗珍珠,都来自东海,哎早和他说了没必要费这么多心思,这京城里的首饰铺子,例如琳琅阁,不也能做出一样的东西么?可哥哥和我说,我是这世上独一无二的女子,自然要戴上独一无二的东西。”
说话这人是裴大人的独女,这裴大人乃是御史中丞,老来得女,因此阖府上下也对这个女儿颇为宠爱,但也因为这样,也造就了她这无法无天且既爱炫耀的性子,这两年倒是收敛了一些,只可惜是从明着炫耀改成了暗戳戳炫耀,说白了还是优越感十足。
今日之前,她是看不上姜芜的。
这乡野里混出来的姑娘,哪里比得上这京中权贵的姑娘,方才在宴上,她也没怎么看清姜芜的长相,加上她没怎么说话,是以裴小姐也就觉得姜芜一定是那种上不得台面的女子。
姜芜刚过来就听见裴小姐说:“今天那位姜姑娘,还不知是怎样的无盐丑女呢,方才在席上都没怎么听她说话。”
另一位和裴小姐交好的姑娘笑道:“我瞧着也是,一瞧就知道是个没见过世面的玩意,宴会这么多人,怕是吓得连话也不会说了。”
“哎你们说,这姜姑娘认亲匆忙,这侯府可有给她安排礼仪老师?”
“没有吧,我父亲说了,这姜姑娘要是她女儿,必然不会这么急急忙忙认亲,起码得教上几个月礼仪……哈哈。”
这三个人聊得很是开心,姜芜在后面听得也很是开心。
直到裴小姐的婢女白着脸扯了扯她的袖子,“小姐……姜,姜姑娘来了。”
正在聊天的三人呆住,见到姜芜的时候,表情都和见了鬼一样。
姜芜挑了挑眉,“这位便是裴小姐?”
裴小姐呆了一瞬,虽然知道背后说人不好,但她性格使然,还是逞强地摆出一副高傲的样子:“正是。”
另外两个千金小姐,说白了也就是靠着裴小姐才能在这京城贵女圈子里活动,自己家族的势力很小,所以稍微碰到几个位高权重的人物,她们便不敢说话了。
姜芜笑道:“早前便听说过裴小姐的大名,今日一见,果然和传言一样。”
裴小姐没细想她这句话的意思,只觉得姜芜是在恭维她,于是挑了挑眉道:“那是自然,姜姑娘没见过世面吧?我娘和我说了,这人呐,一出生的时候见过的人,就决定了她以后能见到的世面,想姜姑娘你,还不知道是在哪出生的呢。”
旁边两个平时负责捧哏的姑娘明白这两人哪个她们都惹不起,因此现在静如死狗。
姜芜扶了扶鬓边的簪子,淡淡道:“裴小姐多大年纪?吃的什么药,读的什么书?”
还没等裴小姐接话,姜芜便说:“裴小姐难道是觉得我在夸你不成?你在坊间的形象可并不好。”
裴小姐白了脸色,指着姜芜骂道:“你在胡说什么!”
姜芜翻了个白眼,将她的光辉历史如数家珍:“去年二月,你指使下人当街纵马伤人;去年五月,你因为一件小事,要将贴身婢女卖进窑子里;去年六月,你在琳琅阁看上了一件珠宝,与另一名官家小姐发生争执,你一时气愤,竟挥舞着朱钗,将那女子的脸给划花了。”
姜芜微笑着正视对方惨白的脸,她说:“这些,还只是被报到了官府,被记录在案的,我相信还有许多,是没有报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