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息室里，小白裹着纱布，活像个猪头，见我进来，两眼红圈起来，就一副想哭的样子，只是额头伤口重，哭一下抽动伤口，痛得不轻，他还是忍了下来，露出一副老大你要给我报仇的样子。

“怎么办？”咪咪替小白问了。

我沉默了一会儿，真没什么好说的，大部分恶作剧在黄石这套接触式理论下还真的不行。

传统观念中，鬼是不可触碰的，或是没有实体的，只要能用实体物品砸中，就可以推翻，而且恶作剧也只能用实体物品去替代，你给我弄出个光息投影恶鬼出来？

那种一闪而过的人脸恐怕对黄石没什么用，他只会当成是幻觉或是什么错觉漏过。不会放在心上。

我这时才觉得棘手起来。

小白突然提议道：“老大，要不要送钱？”

“送钱？”

“对啊，直接塞钱，他难道不会收？”

“你说是贿赂？”我问，摸了摸下巴，觉得好像可行，不过黄石那个样子，送钱管不管用啊。

我心里一股火上来，想到黄石一边扫地，一边哼小曲的样子就来气，特么的，格你个仙人板板，做灵异节目的连个人都吓不到，还怎么提高收视率，不行，送不送钱是原则问题，一定要把他吓到才行。

“我去吓他。”

“不行啊！老大，万一你受伤了，不能主持怎么办？”小白和咪咪吃了一惊。劝我不要出手。

我想了想，还真有这可能，面上破相至少有一个月不能主持，阴功不能积累，找不回老爸两人的魂就糟糕了。

那怎么办？我想到了一个绝好的人选，小圆，以她的古灵精怪，或是说鬼附身，吓吓黄石是绰绰有余。就是不知道请得动请不动她这尊大神。

“吓人？”小圆上下打量了我几眼，又回过头来玩鬼娃娃，这是一批新到的鬼娃娃，脸还没有涂白，她拿着画笔，一条条地刷白。

王荣死后，小圆还留在原来的屋子里，要是正常的小孩，我一定担心她的安全和饮食，小圆则不用担心，更何况还有老板请来的保姆照顾她。

“不去。”小圆说。

“为什么？”

“没必要。”小圆仍背对着我，“叔叔，你是傻了吗？吓人干吗要我去？”

我说不出话，这不是废话嘛！不是你还有谁？还在我面前装小孩呢？

王荣的笔记里写了那些事，但我还从未亲眼见过小圆杀人，始终是一副乖宝宝的样子，顶多是有些古怪。

这样的小孩要是装乖巧，说自己不会吓人，别人真的会被骗过。

可是上次刚陪我去过山谷找魂，现在跟我说不去？

“叔叔，”小圆长叹一口气，把刚涂好的鬼娃娃递过来，“拿着吧。”

我接过鬼娃娃，不知道她要干什么。

“吓人的事当然要交给真鬼了，干吗还要我出场？”

小圆摇了摇头，踢挞着拖鞋走了，转过墙角时，还落下一句：“记得把头撕下来，阴气最足。”

我想到了，山谷里，为了吸引后排的阴鬼上来，小圆曾把鬼娃娃的头扔出去。

怎么忘了这招，我的佛珠也有同样的效果，阴鬼喜噬阴功，不过佛珠没了，小圆的鬼娃娃还在，只要放到黄石的包里，保证让他惊喜连连。

我拿了鬼娃娃就回去，交给小白，让他找个机会，把东西放到黄石包里。

录节目当天，黄石来了。节目上照例慷慨陈词，甚至还拿了一个小黑板过来，当场向观众和嘉宾们普及一场心理认知学的基础知识，给大家看了一组图片，都是些墙上的模糊痕迹，让大家猜看到的是什么，大部份人都看出人脸来，黄石解释说大脑有一种人脸认知机制，倾向于把不能解释的图案往熟悉物品靠拢，而人对于人脸的认知是本能的，所以才会有那么多看到鬼影鬼脸的案例。

这是认知学上的人脸偏差。常用于卡通动画上的拟人创作，只要弄出两个眼睛和一张嘴，其他细节略去，也会让人觉得那是一个人，而不是死物。

台上台下的人听得昏昏欲睡，连咪咪也眨着眼睛，点了几下头，是打嗑睡打的。

我看到小白趁机把鬼娃娃塞到黄石包里，对我竖起大拇指，我点点头，拿起麦克风，说：“大家休息十分钟，再录下半场。”

本来安静的摄影棚响起了嗡嗡的声音，一帮人从桌上抬起头来，刚刚睡醒，喝水的喝水，伸懒腰的伸懒腰，这场面也就我能忍下去，等着瞧吧，黄石！

我看着黄石擦黑板，在为下半场的讲课内容做准备。

大成过来了，我心中一个咯噔，最近收视率被黄石这畜牲搞得半死不活，几乎要跌破5了，观众打开电视，看到一个金丝眼镜写字上课，还以为是科教频道，都转台了，谁特么能想到是灵异节目？之前打下的良好口碑都没了。

大成不跟我急眼才怪，虽然这事不能怪到我头上，但现在谁叫我是二把手呢？

大成算放权了，还是老板的传话筒，1.5把手，稳稳压我半头。

他沉着脸，不说话，走过来，敲了敲桌角，示意我跟他走。

咪咪和小白向我投来同情的目光，这回过去，准有一顿好训。

现在的节目组可跟以前不一样，孤家寡人，大小猫两三只，就是空了三天，也没什么大的花费，现在搬进了高层摄影棚，摄象、灯光、导播、光是这些人手天天都要付工资，天天都要花钱，节目收视率不好，可是要亏一大笔钱。

“制片，我知道收视不好，这几天我在想办法，再给三天，不，两天时间，我一定——”

“没事，收视率有起伏很正常，我就是随便问问，最近工作顺利吧？”大成笑着问，脸上似乎开出一朵花来。

我双眼圆睁，盯着大成的脸不放，丫的，没毛病吧？我进古灵都快一年多了，还是头一次看到大成笑，还笑得这么——猥琐，活像介绍客人给姑娘的老鸨。眼睛里满满荡漾的都是笑意，都快溢出来了。

“这几天，你辛苦了，做节目的事急不得，细水长流，慢慢来。这是这个月的奖金，你先拿去吧。”

大成掏出一叠厚厚的钞票，我接过来，还是糊涂的状态，这家伙没吃错药吧？还是被上了身？有这种鬼？还是说物极必反，大成本来就很变态了，鬼上身后，负负得正，反而变成一个绝世大好人？

我拿了钱走出办公室的时候，还有点恍惚，连捏了自己几下，确认拿的是真钱，刚才发生的事是真的。

小白兴冲冲地跑进来，压低声音道：“老大，黄石走了。”

“走了？不是还有下半场吗？”

黄石自从来节目组当审核员，早到迟退，跟别人反着来，从来没有早退过，难道——那个鬼娃娃生效了？

“他说身体有点不舒服，先回酒店休息了。”小白压抑不住兴奋，搓着手，“老大，是不是可以进行计划b了。”

“嘿嘿嘿。”我没说话，阴笑起来，小白也加入进来嘿嘿，两个人就像绝世大奸角，正在密谋给主角下毒一样。

既然给黄石下了套，当然不会只满足吓他一下，我们还在黄石的酒店里安了监控，可以实时拍到他撞鬼的景象，用录象来要胁他，省得他不承认。

“走！去看看。”我拉上小白、咪咪还有摄像一帮人，浩浩荡荡去了酒店，就在黄石房间隔壁，我们几个人围着一个小屏幕，看着黄石一回到房间，就踢了鞋子，扯了领带，脱光衣服，直奔浴室，只戴着金丝眼镜。

咪咪红着脸转过身去，过了几秒，忍不住好奇，又转过来看。

我们才没兴致看一个大老爷们光着身子洗澡，不过外面过道上散了一地的东西，其中就有个鬼娃娃的手脚，我黄石教授果然脑路清奇，别人见鬼，都是想着去庙里拜拜，或是捐点香火钱，念个经什么的，他倒是用洗澡驱邪？什么思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