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笑什么！回答我！”

我的怒吼对老马没用。老马干干地笑道：“是你自己搞的，还来问我？”他的语气充满了嘲讽和不屑，闪着光，居然笑出了眼泪。

我愣了一下，“什么自己搞的？我做了什么？”

“我说是李秀！要不是你拿佛珠碰过那女人，又把她放进棺材，李秀怎么会进去！还不是你自找的！哈哈哈！！！”老马说出来就狂笑不止。

我呆住了，回想起第一次到老马院子里偷窥，被独眼木头人撞到，佛珠发亮，然后李秀跳出来，帮我挡住老马的事，就是那个时候，李秀的魂魄进了我的佛珠？然后搬李小岸的时候，不小心碰到，不对，不是不小心，是一定会碰到。

难怪之后就再没见过李秀，难怪——

我泄了力，从老马身上翻了下来，和老马并肩躺在地上。

然后老马翻身站了起来，身上的伤对他没有任何影响，就像上次拿刨刀刨他一样。

是我害了李小岸！本来李小岸还有复生的可能，结果被我种了李秀的魂魄进去。

我不知道要说什么，两眼直直地看着夜空。

老马的冷嘲热讽还在继续：“那家伙的法门看似积少成多，又不用当面亲手杀人，脏不了你们的手，实际上，阴功转运，大半都耗损在路上，到手的，众人一分，也只有一小点，阴功慢慢磨转，就算李小岸魂魄还有残余，都被磨得差不多了，当初王荣也是一样，跟他说了，要女儿复活，就要刨一个活人，他怎么也下不了手。想手上不沾血就复活，天底下哪有那么便宜的事。”

老马哼着小曲，愉快地重新开始刨木头。丝毫没有复仇的念头。

我刺他的那几下就跟挠痒痒似的。

我嘶哑着嗓子问：“他们的魂到底在哪里？”

“我哪知道呦，这丰城里的**没有一千，也有五百，阴物散了又聚，天知道往哪去。你自个慢慢找吧。”

我突然想起什么，跳了起来，那个山谷，我看过观众寄过来的热心短片，晚上开车，山路上满满当当的全是人，走到一半，还爬到山谷下面，那里一定是处**。

还有小圆，她说过陈晓也在那里，拉上她，一定能找到小岸和老爸。

明知道小圆身体里住着个恶魔，我也要和她做笔交易。

“去山谷？干吗？”小圆问。

“找两个人。”我的声音有点发虚。

小圆笑嘻嘻地看了我好几眼，说：“好啊。走吧。”

小圆那么干脆，倒是出乎我的意料。我拉上她，开上节目组的车，往山谷那边去。

为了等天黑，我们还在山路上等了一个多小时。

小圆无聊，摆弄着车上的道具。

“喂喂，听到请回答，这里是天宫1号。”

一声巨响在耳边炸开，我的耳朵嗡嗡鸣着。

小圆手里拿着一个无线麦克风，这是节目组新买的户外音放，麦克风连在一个蓝牙音箱上，可以看作是一个进化版的喇叭，不知道小圆从哪里找到的。

小圆找到了新的玩具，兴趣来了，又是唱歌，又是说故事，讲得都是童话故事，不过都是暗黑血腥版的，要是搁在以往，我一定会侧目相看，现在知道了小圆底细，我反倒觉得正常。

“天黑了，走吧。”我下了车，往上次那个地方走过去。

小圆拿了麦克风，还把蓝牙音箱绑在腰上。

上次小圆留下的鬼娃娃碎片居然还在，晚上山里的月光很好，不用打灯，我们都看得见，沿着山路往下爬，空荡荡的一片。

小圆东转西转，好像边上挤满了一大群人，我想到那个灵异短片里拍的，此时很有可能身边站一大群的阴鬼，我却看不见，身上冷嗖嗖的，说不出的难受。

小圆抬头看了看我，“喂，那两个人你看到没？没看到，用手揉揉眼睛，揉到流眼泪就能看到了。”

我犹豫了一下，小圆这法门还真是简单，不是说用什么牛眼泪滴，才能看到鬼吗？

我揉了一下眼，眼睛有点发酸，又多揉了几下，终于挤出薄薄的一层泪水，罩在眼珠上。我转了一圈，心顿时凉了下来，全是“人”。至少表面上看起来是人。

我和小圆挤在中间，只见一张张人脸，脸色青灰或是雪白，偶有几个满头鲜血，不过大部份就跟普通人一样，唯有表情是木讷的。站在原地不动，少数几个晃来晃去。

我和几个人的视线对上，那些“人”就盯着我不放，像是看到了什么稀奇的东西。

小圆扯了扯我的衣角，低声道：“快点，找到没？时间久了，被他们发现可不好。”

我这时才注意到脚下一圈的鬼娃娃，将我护住，小圆脚下也洒了一些，也许是这些东西护住，才让我伪装成阴鬼，没被他们发现。

我强忍着不适，一张脸，一张脸看过去，男男女女都有，有的人还会对我笑一下，看了几十张后，我就觉得胸口发闷，看不下去，人群开始骚动，慢慢向我挤过来，背贴着背，脚接着脚。

小圆额头上都出了汗，低声道：“好了没？还没找到？”

“这么多人！我怎么看得完！”

我只把身边一圈的看完，可外面的人挡住了，我怎么看？这个山谷里密密麻麻，怕是站了有数百，甚至上千人，这让我怎么找？

我心中不由有点后悔，丰城遇鬼的事我早知道，鬼多的地方我也不是没见过，摄影棚里的观众，还有灵堂里的那些鬼物，都聚起来过，可是身处其中就是完全不同的体验，鬼气森森，渗进你的骨头里，能把你冻死，尤其是和这些鬼物上眼，我的脑子也有点僵，时间长了，只怕也像老爸那样，被他们牵着走。

“真是的！你要赔我一个。”小圆扯下一个鬼娃娃的头，扔到地上，我眼睛一晃，身子发冷，数股不同方向的阴风吹来，冻得我发了个冷颤，可是什么也看不到。眼前空荡荡一片。

“都挤过来了，快找！”小圆急道。

我忙揉了眼睛，硬挤出些泪水，等看到眼前的景象，我倒吸一口气，往后退，还是小圆拉住我，我才没倒下。

眼前全是人，之前大家挤在一处，好歹留了些空隙，现在叠在一起，像是蚁群一般，人踩着人，头垒着头，疯狂地争抢地上那个鬼娃娃的头。

鬼娃娃头上飘出黑气，如烧着了，散出一团团的黑气，那些人痴狂地大口吸着，只要吸到一点黑气，脸上就泛着光，整个人活过来一般。

我按住紧张的心情，一张张辨认过去，没有老爸，没有李小岸，只有一张张陌生的面孔。

“还没看到吗？再来！快！”

那些人吸够了鬼娃娃的黑气，黑气稍淡了些，纷纷抬起头来，盯着我和小圆，眼中的疯狂之意越来越浓，我都能听出小圆声音中的惊惧，接下来这帮阴鬼要做什么，猜都猜得出来。

小圆又连拔鬼娃娃的手、脚，抛了出去，不过手脚上的黑气不如头多，只几下就被他们吸个精光。

我明白了，小圆那鬼娃娃不是普通的娃娃，里面还带了阴气，阴鬼们最喜欢吸食这些东西，可是我身上哪有什么东西能发出阴气。

“佛珠！佛珠！”小圆叫道。

我忙卸下手上的佛珠，扔了出去，阴鬼们骚动起来，泪眼中，我看到那串佛珠腾出一圈的黑气，比之前娃娃的要大出百倍、千倍，造成的骚动也比之前的要大上千百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