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师，好久不见，最近过得怎么样啊？”我恭恭敬敬地问道。

老九捏着佛珠，闭目打坐，只是他打坐的样式很怪，两条腿都没盘起来，身子晃来晃去，像是初学禅的小和尚，问题是你特么的穿着道服啊！那个阴阳鱼图好大，看得我脸酸。

“甚好，甚好，施主不必挂念。”

“大师，你认识李杰对吧？”

老九本来一脸微笑，听到李杰这个名字，脸色马上变了：“钱都结清了，你提他干什么？”

“啊？什么钱都结清了？”

老九怔了怔，打了哈哈，念道：“阿弥陀佛，如是我闻。”

“大师，说吧，你和李杰他们做过什么项目？”

“没什么项目。”老九的脸色变得很古怪。

“没什么项目，你刚才说什么钱结清了没结清。”

老九微微一笑，闭上眼睛，那副样子，是要耍赖了。

我知道这贱人若不出贱招就治不了他，站起来，长叹一声说：“可惜，本来还打算把摄影棚的道具让给你来做呢，现在想想还是老马好。”

“别。”老九拉住我，一脸的恳求，“我说。”

“说吧。”

“那个——就是那个九九丰城矿泉水，以前和你们老板合作过的。”

矿泉水？我想到老板拿出来的报纸，还有他做节目要无底线的话。

“就这样？”我不相信，如果就是合作这个项目，老九哪会是这种反应。

“对，就这样，哈哈，我朋友认识得多，项目合作的也多，哈哈。”老九尴尬地笑着。

我说：“都说出来，老板都跟我说了，而且你知道我有个朋友在警局的。”

“警局，这事哪够得上警局，小事情，小事情。”

“到底什么事情？说！”我不耐烦了，一把抓住老九。

老九忙道：“我说，我说，其实就是当初那个水上大世界的节目办得早了点，本来只是随便录着玩，没想到反应那么好，所以我们想着顺便卖点东西。”

“然后你们就卖矿泉水了？”

“对啊，然后，然后——”老九犹疑道，对上我的眼神，也许是怕我把道具都给老马做了，才说：“就是出了点小问题。”

“什么问题？

“我们的钱只够建个包装线的，就是没有水。”

我翻了翻白眼，这都什么事啊、卖水的，瓶子准备好了，结果说没水，“那你们的水后来是哪里来的？”

老九扭捏道：“你也知道的，就那里。”

“我不知道，到底是哪里？”

“丰河，我们从河里舀了一点，卖了。”

我突然觉得一阵恶心，槽！我还喝过那矿泉水呢！一想到河里泡的尸体，还有荣哥跟我说过的，丰城的水都是直接取自丰河的，河里还有浮尸！

无底线！无底线！老板说的无耻一点就是这个意思？

老九看到我的眼神，估计猜到我想什么，忙解释道：“我们也经过一定的处理，不会直接拿出去卖的，这点良心我们还是有的。哈哈。”

我瞪了他一眼，懒得理他，这家伙还真是个人渣啊！

不过荣哥他们也知道吗？

周礼打电话过来，说是记者找到了。我赶忙赶过去，却是在自己家楼下。

周礼指着那个正在收拾东西的的早餐车摊贩，“那，就是他，叶选，自从那个事件出来后，他就不当记者了。改行卖早餐了。”周礼说完匆匆走了，生怕我会拽住他一样。

我看着那个满脸横肉，一脸坑坑洼洼的大叔，在自己楼下叫卖了这么久，居然是个记者？我一直以为他是卖猪肉的屠夫，改行卖早餐。

“那个，请问你是叶选吗？”我走过去问。

“干吗？”叶选瓮声瓮气地应着，自顾自地收拾，也不抬头。

“那次高速路上的车祸事件是你报道的吗？我想问一下——”

“滚。”叶选一听到车祸两个字，拿出刀来，对着我，

我吓了一跳，后退了一步，“我只是想了解一下情况，我有个朋友在——”

“滚！”叶选一刀劈在砧板上，砧板都劈出一道痕来。

我跑远了，回头看了叶选几眼，叶选还瞪着我，刀举在手里，不放下，我要还不走，他真的会劈过来。

这家伙是不是疯了？还是遭了什么变故？

我不死心，又折回去，躲在餐馆的招牌后面，偷看叶选。

叶选的摊子正对着李展的餐馆，以前每天上下班都会经过，都不知道他原来是记者。

也许是被我闹的，叶选也无心做生意，收了早餐车，推起来往外面走。

我跟了上去，叶选推车进了一条小巷，拐了好几个弯，我远远坠着，直到一家小院才停下。

原来他家在这里。其实离我的出租屋也不过几百米，我记下位置，想着下次带点东西过来拜访，会不会好一点，然后就听到一阵古怪的沽沽声，像是气泡一样，咣咣地冒出。

门没关，我探出头去看，叶选拿着个杯子，站在一根柱子前，拧开水龙头，接水。

水出来的很慢，一滴一滴地，不像是自来水管，倒像是渗出来的。那柱子也很是奇特，说是柱子，其实只有半截，上面空空的，孤零零地竖在小院里，大约有两人高，边上还架着个小梯子。

站了好一会儿，也只接了小半杯，叶选关了水龙头，凑到嘴边，一小口一小口地喝，看那样子，像是渴了一天。

我在想，这是什么装置？自制的净水器？看不出来啊，这么讲究，注意卫生的话。不能直接喝矿泉水吗？

不过想到老九那贱货卖的矿泉水，居然是直接从河里抽的，我就觉得一阵恶心，保不准丰城其他人也是这么干的，妈的！真黑心。

叶选突然回过头来，看到我躲在墙后，两对眼碰上了。

我一愣，索性大方走出来。

“叶选，你好，我是古灵传媒的主持人，这次真没有恶意，就是我有个朋友在那个车祸中出了点事，我想了解一下那件事。”

我只能尽自己最大的诚恳，希望能说服叶选。

我一边走过去，一边看着叶选的手，还好他把车停院子里，刀在车上，不在他手里。

叶选目光停在我手上的佛珠，突然问：“你跟九九认识？”

听他的语气，难道是老九的朋友？想到老九那句朋友多，我就觉得很有可能。

难得找到一个突破口，我忙点头道：“是啊。”

“关系好不？”

“还行。——”我注意观察叶选，他回身在早餐车里翻一翻，最后拿出一个铁锅，放到煤气炉上烧，我靠！有戏啊，这是要请我吃午饭的节奏吗？

别说，报老九的名字还真有效。

我信心大增，客气道：“早饭刚吃过，不用准备了。”

叶选抄起铁锅，回过身，就往我头上砸。铁锅烧了一下，又热又硬，砸得我脑袋嗡地响起来。

我倒了，叶选顺势骑上来，咚咚地拿着锅盖敲，疯了一样，“老九叫你来的，是不是！老九叫你来的是不是！”

我一脚踹开叶选，用手硬抗了几下，逃了出去。

妈的！什么世道！叶选一直追出巷子，幸亏我拍外景多了，练出些脚力，跑远了，隐隐听到骂声，不见人影。

难怪周礼远远地指了一下，就走了，这分明就是疯了。

看来是不能接近这个叶选了，不过我还有招数，叶选卖早餐就在我家楼下卖，在出租屋里就看得见，明天早上站在这里，看他能平日里到底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