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阴脉成人的妖怪心思没那么简单，除非她自己说出口，没人知道她到底是要做些什么。

万一李小岸当上地府之王，又被纱阴连着整个地府献祭呢？这种事也不是没有可能。

我将绝世好剑收进袖管里，走出酒店。

在门口碰到一个人，“施主，好久不见。”我怕引起人注意，低着头出来。

只是这家酒店太过破落，大厅里别说客人了，连前台都不知道去哪，到处都是蜘蛛网，拍鬼片的绝佳场所，只我一个人从门里出来，自然极为显眼。

那人是空明师父。

“你怎么来的？”我们两人同时出声。

“那个，老衲正好有个东西要你看一下。”空明师父神秘兮兮地凑到耳边说，他身上那股烟酒味太浓，呛得我都不能呼吸。

不知是凑巧，还是故意的，空明师父右手拉住我，正好按在绝世好剑上，绝世好剑的剑身烫起来，烧得我皮肤一阵发红，我连忙御使阴气，将剑身的灼热感压了下去。跟着空明师父去了。

“那，你看。就是这里。”空明师父带着我上了一个山头，一棵大树，树上吊了一个人，不知道吊了有多久了，绳索深深勒进那个人的脖子，在重力作用下，各种黄白的粘液滴出，渗在绳子上。眼看着脑袋、身子就要分家。

那人的衣服破落，还有一圈苍蝇围着，可是看身形，还能认出是个女人。

“所以，你带我乘九路公交车坐了一个小时，又换了地铁2号线，转了三次，绕到光华门，跟我说那里的小笼包好吃，糯米饭的油条又脆又香，可是门却关了，下午三点，哪有卖早餐的，然后再带我到山上来看风景，结果就是带我来看一个死人的？”

我都有股冲动，要拿出绝世好剑，先在空明师父身上开个记号先。

现在都城里不知有多少人转成阴物，相比之下，死了反而是一种解脱，不用永久在这个城里玩角色扮演，而且我也不是什么重案组的警察，这种事情不应该是打110的吗？

“这个人你认识。”空明师父淡淡地说。

“认识？我又看了那具尸体一眼，不认识，女的，身材高挑，比一般的男人都高，还穿着绿色的高跟鞋，脚趾甲上涂了紫色的指甲油，不说别的，这么怪异的品味和色彩选择，我身边就没有这样的女性友人。

也不可能是李小岸。

正思考时，尸体断了，身子砸在地上，腔子处一股紫黑色的液体喷出，溅了一地，苍蝇群一个俯冲，凑了上去，头被绳子荡了几下，也咕噜噜地倒地，转了几圈，刚好滚到我脚边，冲着我笑。

是的，没错，那张本应该死去的脸，僵直的肌肉，嘴角裂开，舌头还搭拉在外面，眼珠凸出，里面的瞳孔被虫子叮的，只剩下浊黄色的浓液，可是她确实在笑，像是欢迎朋友的笑容。

我脑子一震，突然想起来了，这个人是谁。

假纱阴。这具身体假纱阴以前呆过。只是自从纱阴吞食了绝世好剑中的阳神，假纱阴的魂魄就被彻底吞噬，再没出现过。

空明师父又是怎么知道这一切的？

“你最好把话说清楚，你到底是谁？你知道这些，到底是站在哪一边的？”我没理会那诡异的头颅，反而甩出绝世好剑，逼向空明师父。

很早以前，我就开始怀疑这两人的身份，只是他们一直在帮我，他们不说，我也不好翻破脸。

不过现在情势不一样了，纱阴整合所有势力，步步紧逼，连地府阎王都被她逼到酒店里躲起来。

而空明和空明师父却始终游离在各大势力之外，没人去找他们的麻烦。

“施主，有话好好说，别激动。”空明师父一步步后退，一直退到了山头的边缘，再往后一步，就要跌下去。我却一点也不放松，剑尖直指着空明师父，倒不是真的要杀了他，只是要逼出他的底牌。

现在整个都城里就没几个靠谱的人，大阎罗抽出一把绝世好剑，就开始当甩手掌柜，什么不管，容瞎功力尚浅，根本就派不上什么用场。

算来算去，也只有空明师徒还有巨大潜力卡挖，而且立场暧昧，非敌非友。

“我说了，你就信吗？”空明师父看到我眼中的坚决，闪过一丝慌乱，认定了这回我不会再留手。

我用行动回答，剑尖前送，抵在空明师父的咽喉上。

“好，我说，我说。其实我也是阴脉来着。”

“你？”阴脉成人？空明师父的这句话刚一出口，我就认定了他一定是在撒谎，怎么可能会有第二条阴脉成人？

而且我认识空明师父的时间远在纱阴之前，比纱阴还早的阴脉成人？

“那空明是什么？”

“他不是。”

“证明给我看。”我还是没有放开剑尖。

“怎么证明？”空明师父的脸苦得像吞了黄莲。

“那我不管，证明给我看，要不，我刚好用绝世好剑来试一下。”

“好吧，你等着。”空明师父小心翼翼地绕过我，走到那具女尸旁，弯下腰，把头拣了起来，又拼到尸身上去。

我看着他忙来忙去，拼好后，又绕着尸体转了几圈，双手举着，迈着鸭子步跳着走，嘴里嚷嚷着意义不明的声音。

像是大巫跳大绳，又像是鬼上身。

就这样证明他是阴脉化身？

据我所知，也就地府冥河衍生出一条阴脉，都城哪来的第二条阴脉？

而且和纱阴、大阎罗他们不同，师父和空明从头到尾都没有半点阴气泄露。哪来的阴脉？

女尸坐了起来，像是刚睡醒，从床上撑起来，慵懒地伸了个懒腰，打了哈欠，揉了揉眼，手背上已经被虫子叮得密密麻麻地全是孔洞，在野外曝晒了这么久，皮肤也都掉得差不多了。

这一揉搓，整张皮都撕了下来，露出里面的肌键、白骨，眼珠也搓掉了下来。留下一只独眼看着我。

女尸活了？

我也算是半个阴物，知道地府有不少活尸傀儡术，可是女尸身上没有半分阴气，完完全全的活人气息。空明师父刚才使得绝对不是阴尸傀儡术，难道还真的让女尸复活？

女尸张大嘴，这回连软掉的舌头也掉了下来，下巴拉开，里面飞出一群苍蝇。

我看得恶心，往后退了半步，空明师父停了下来，女尸像是抽掉了脊骨，又倒了下去。

“这算什么？”

“我也是地底冥河转化成人，只不过有点特殊，是奈何桥下的一条支流，本是地府人界入口，生死交界处。所以有复生的把戏。”空明师父严肃道。

说实话，我信了大半，还剩下一小半，实在是空明师徒过往的种种劣迹让我对他们的人品信不过。

问题是空明师父他们这样的阴脉转世，以纱阴、小圆、甚至是大阎罗他们的能量怎么可能不会察觉到？

就算他们之前藏得很好，可是在婚礼上，他们可是和格兰打过一架的。

我还记得空明师父化出金佛化身，端坐虚空，震慑全场的场面，闹出这样的大场面，空明又是电视台工作的，天天在走廊上都能碰见，格兰、纱阴她们就一点知觉都没有？

还是说他们之前本来就有些什么默契？

我的脑筋飞速转动着，空明师父笑道：“好了，接下来，可以带你去见地府的一个重要人物，要是没有她，我也活不了。”

“地府的重要人物？”谁？地府最重要的人物就是大阎罗了，还有一众阴神，我都认识得七七八八，还能有谁？

为什么一开始不去见她？还要来见什么假纱阴的身体。

“在哪？”我问。

空明师父一指地上，“就在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