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起了,手里的木剑要是拉开,还有个一米长。
“先回来。”我憋住一口气叫道,用力扯了扯李小岸。
李小岸一用劲,荡了回来,我脖子红着,心里还嘀咕这女人怎么这么重。
李小岸难得红了一下脸,低声解释道:“我骨头重。”
“呵呵——”我一时不知说什么好,掏出袖中木剑,说:“抓着。”倒持着木剑,把剑柄递过去。
李小岸讶异地看了一眼,似是奇怪我怎么随身带着这玩意。
她抓住剑柄,我捏住剑柄,放开去。
够到了!李小岸树枝连打了几下,溅起些水花,围在尸体上的苍蝇嗡嗡飞开,又聚了回来,落在另一处。
我的手指吃不住力,滑了一下,剑刃虽然是木头做的,可也没那么好抓。要是李小岸再不快点,恐怕就要掉下去。
李小岸收了一下,突然深吸一口气,那吸气声我都听得到,妈的!这丫头又要蛮干了!
预感成真,李小岸一个长身,脚蹬在地上,身子几乎要与水面平行,树枝够在尸体上,直插了进去。
漂亮!干脆!要是我没拉着,两手空着,肯定会给她鼓掌。
这时却要跟着她一起往水里栽!卧槽!要是平时,掉水里就算了,只是那一堆的黄水油光泛着,被尸体泡着,想想就觉得浑身发麻。
念头比动作快,想了半天,外面的一切像慢动作一样,我的手抓不住剑刃,李小岸掉下去,我的左手一滑,抓树枝的手也松开,斜着追李小岸过去。
啪!横刺里一股力,我横着倒地,倒在地上。
老九一手抓住剑刃,往回抽,把李小岸拉了回来。李小岸一直没松手,那浮尸也跟拉回岸边。
妈蛋!要不要这么区别对待!拉我一下会死啊!
我从地上爬起来,上次背后一掌,这回又是腰间一腿的。
“那,收好,这木剑可不能见水。”老九收了木剑,又递给我。
我收了木剑,不知道木剑为什么不能见水,不过看老九这宝贝的样子,怕是为了木剑,才顺手救我们两人。
李小岸撑着膝盖,喘了几口气,直起身,就去拔树枝,树枝插在尸体肚子上,苍蝇嗡嗡地附在上面,黑了一段。
老九叫道:“不要!”李小岸的手已经握住树枝,苍蝇飞走,伴着一股恶臭散开。
老九跟着一步后撤,退到我身后。
我觉得不妙,老九虽然人品大大的有问题,但本事还是有的,一定看出什么。
我上去就拉李小岸。嗤的一声滑溜,她拔出树枝,尸体的肚子胀起来,转瞬间就大了数倍,肚皮鼓鼓地似是有东西要钻出来。
我侧过身子,护住李小岸,嘭的一声巨响,尸体爆了。
啪啪的碎响,尸块四处飞溅,打到树上、草上,偶有几只鸟掠过也掉在地上。
我跟李小岸就更惨了,上次摄影棚里那砸碎的人头只能算小儿科,身上粘乎乎,一股鱼腥味混着内脏的腐臭味,我咪开眼,只觉得眉毛上麻麻痒痒的,似是有东西爬着。伸手去抓,手里数条白白胖胖的虫子扭动着,虫肉一圈圈的,我手一甩,扔到地上,还甩不掉,尾巴摇着,掌心上微痛,虫子还要往里钻。
我直接擦到地上,又狠命地踩了几脚,波波的轻响,虫子化成脓汁,李小岸终于忍不住,扶着树干吐起来。
我一转头,看到那尸体敞着,原本是肚子的地方,一窝的尸虫挤来挤去,还在最后一摊的碎肉里争食,呕——我也忍不住,找个地吐,吐得昏天黑地。
“嘿嘿,河中浮尸于我等俗人是巨阴之物,丑陋至极,可是对那些虫豸来说,就是上好的美味佳肴,本是一只小虫觅着,钻进去,引来同伴,交配生产,不过三日,就能繁衍生息三代不只,一化十,十化百,百化千……”老九从树干后转出来,身上一尘不染,走到岸边,直视那尸虫,毫无惧色,侃侃而谈,对比我和李小岸的狼狈,真是高人风采。
妈的!日你个仙人板板!十八代祖宗!操你大爷!昔日受荣哥的脏话污染,我急了,熟极而流,一串泄出,要不是吐得黄胆水都出来了,嗓子眼都揪得紧,骂都骂不出声,我真想给老九几个大耳光,早干吗去了!现在说风凉话!
我吐得眼泪都流出来,泪光中看到李小岸直起身,朝那堆尸骸走去。
她干什么?
李小岸蹲下来,翻翻捡捡,用树枝拨拉着,似乎在找什么东西。
我过去问,“找什么呢?”
李小岸不说话,过了会儿,尸骸能看的都看了,连骨头缝里都钻出虫子来,碎的、泡的、吃剩的搅和在一处,就像家里熬的高汤,闷在锅里,生出虫子一样,白花花一片,夹着些黄黑脓液,我看了几眼,本以为没什么好吐,也吐不出来,恶心又泛上来,嗓子眼发痒,干呕了几声。
李小岸也终于起身,我问:“是杨利?”
“不能确定,就断了只手,脸也看不清,说不准。”
老九在边上附和:“对,丰河贯穿丰城南北,一年不知多少人死在里面,说不准,真说不准。”
“大师,你看看,这地风水,有什么线索?”李小岸问。
我转到另一边,对着树,翻了翻白眼,一个人民警察办案要问老九这种道士,不对,道士都不算,非道非佛的,有没有点专业精神。
本来靠矿泉水驱走了女鬼,我还对老九的本事有点信服,可是最近一连串事,让他在我心中地位大打折扣。和骗子也只差一线。
“阿弥陀——无量道尊,让贫道来卜一卦。”老九唱了一诺,走到岸边,迎风而立,袍袖吃风胀起,那姿势真是——很想踹上一脚,让他也尝尝尸水的味道啊!
我强忍着脚尖的冲动,等着老九的惊人之语。
老九平伸出手来,拇指依次点过四指,一掌金,算法天地,阴阳调和,架势倒是摆得十足。
“二十小劫起,随行往恶、身骨柱肉泥、筋血浇疮毒,最后解一字,草你木!”
老九对着我的脸说。
我愣了一下,李小岸还没听出来,问:“大师,是哪个字?”
“草你木!”明明是李小岸问,为什么老九要对着我喷口水。
而且那是三个字好不好!
“草你母?”李小岸问,“不懂。”
“有缘就懂。”老九拍拍我的肩,就走。我拉住他,强忍住想扁他的冲动。
“大师,最近又有点怪事——”
“剑还在吧?”
“在。”那木剑一直在我左手袖中,没放下过。
“那女鬼你收了没?”
“没,还没,那个——”
“都是女鬼阴法做祟,灭了她就好。”老九走了。
李小岸还在原地,说着草你母,草你母的,我摇了摇头,也不知该劝她还是怎么着。
我和李小岸走出去,小白一直没走,还留在那里,李小岸说有急事先走,我看了小白一眼,“还不走?”
“那个宽哥,”小白欲言又止,“老马那边剩下的10个木头人我去弄好了你最近忙着脱不开身。”我吃了一惊,小白什么时候这么体贴了。
小白虽然是个接地气的富二代,进得了五星级酒店,吃得了烧烤,有钱没钱都玩的开心,和我,还有荣哥都能打成一片,可是也是比较娇气,什么时候会主动揽活了,以我对他的了解,一定还有后续的肮脏交易。
果然小白说:“上次那个警察你能不能给介绍一下?”
“警察?哪个?”我印象中上次来公司找我的警察一个是老王,一个是李小岸,照正常人来说,小白要我介绍的肯定就是李小岸了,可是李小岸是女的,他绝对不可能,那么就是老王了?
我是不太理解小白这类人的想法,这圈子还有这么多细分市场?喜欢大叔?小子,品味够独特的嘛!
“你是说那个警察?”我没明说。
小白点点头,脸上一片羞意,“那个你帮我介绍下以后我一定会好好报答你的。”
“别,不求你好好报答,剪辑用心点就行。回去等我消息吧,我替你们约个时间。”
我大方的表示,又能省去老马那里做苦工,又能获得小白的一片忠心,我当然要利用起来。
回去后,我问了李小岸老王的手机号码。
李小岸也没多问,痛快地给了号码。
我发给小白,叫他自己联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