蜘蛛人怪愣了一下，停住脚步，不知道是被灯光震住，还是摄像机的镜头起了作用。

小男孩倒是冲得快，一路怒吼着，又跑到我的脚下，回头一看，发现那帮同伙最近的也在几十米开外，脸都绿了。

我弯下腰，温柔道：“小朋友，要是让你一人面对我，还是打不过的。”

我的十支铁链再度飞出，这次不再是穿过身体，反是系在那小男孩身上。

一股充盈的力量再度在铁链里回荡。我舒服地叫出声来。心中本存着一点点的恐惧感完全消失。

我突然意识到鬼差为什么要捉鬼，光是从铁链中吸食鬼魂之力的过程就能让我舒爽升天。

再有下次，不用张五斗去教，我自己都会出去抓鬼。

难道这就是张五斗的目的？

把我培养成一个抓鬼能手？

嘭的一声轻响，小男孩的身子散成一捧青灰。

那些恶鬼们愣了一下，又快速往回爬，转眼间就消失在走廊尽头。

我心中畅快，放声大笑。

在丰城这么久，还是第一次体会到力量的快感。这么多鬼物居然不敢靠近，我这十条吸食鬼魂的铁链是有多厉害。

外面天蒙蒙亮，我又转了一圈，没发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鬼物都被我吓跑了。这幢楼里也再没诡异的东西出现。我见没有什么好拍的，就直接从正门走开。

离去时，保安大爷刚醒来，看我从里面出来，一时还没反应过来。那条黑狗倒认得我，呼噜呼噜地发出威胁式的低吼，刚趴下身子，突然一夹尾巴，悲鸣一声，就不再动作，头埋在自己爪子里，不敢往外看。

我不顾那保安大爷惊讶的眼神，走到外面，回到车上，长出一口气。

作为鬼差，第一天的战绩还行吧，至少灭了一个恶鬼，又拍了那么长的素材，于公于私都有交待。

回去把素材交给张五斗，张五斗看了，很是勉励了几句，看我的眼神变得温暖了许多，一副老子没有选错人的意思。

我没有太多激动，回来的路上，我的心情早已沉淀了下来。

今后再遇上这样的事，我已经知道自己该怎么做。

许多的信息自动流入我的脑海，不用人指点，我就知道下一步是什么。也许我已经适应了做鬼差的身份。

现在除了渴望再度站在电视镜头前，我再没其他想法。

张五斗说时机成熟了，再过几天，我就可以和许雪一起站在镜头前。

我找许雪搭配了几次。许雪的神情很是憔悴，说不出的疲惫。

问她怎么了，许雪说是昨晚没睡好。

我看了她几眼，发现眼圈都是黑色，眼睛里满是血丝，头发都没那么整齐。

我跟许雪也共事了一段时间，许雪就跟任何主持人一样，上镜前都会注意自己的打扮，怎么可能会不修边幅到这种地步。直到她自己说出来，我才知道这几天发生在她身上的事。

许雪当然还是人，丰城里人鬼混杂，而不自知。

大部份人都不知道事情的真相，除了像张五斗、守墓人等少数几个人物，所有人都以为自己是个正常人。

许雪也是一样。她这几天碰上了怪事。

到底是什么？我问。

录节目间隙，许雪捧着热乎乎的速溶咖啡，心有余悸地说道。

我耐心地听，现在的我有了抓鬼的能力，巴不得身边多出点怪事，好让自己有大施手脚的机会。

“我不能碰水。”许雪说。

我一愣，这算什么？“不能碰水？”我重复了一遍。

许雪点点头，“只要一碰水，水里——就会有怪东西出现。”

“不管在哪里吗？”我问道。

许雪犹豫了一下，重重地点点头，牙齿咬着嘴唇，这时我才注意到她的嘴唇也完全干了，嘴唇上面的皮都龟裂开来，像是久旱不雨的农田。

连喝水都不行？我又问。

许雪摇要，“不是，不过比这杯再多一点就有问题了。”

“能让我看看吗？”我拿过摄像机，对准许雪。

许雪的脸色一下子白了。

她看了看我，眼睛里满是迷茫。

她完全忘了以前在楼梯口被我吓过的事，只把我当成一个普通的同事，话人碰到这种事，都会劝说是工作压力太大，叫她好好休息一下吧，只有我当真，这也让她感激不已。

“好吧，你等着。”许雪走出去，不一会儿，端过来一盆清水，放在我俩中间。

我看着那盆清水，不明白许雪要做什么。

这样都能见鬼的话，那就有意思了。

虽然不抱太大期待，我还是将摄像机对准了许雪。

大白天的，又是在摄影棚里，要是拍到了，那可就赚发了。接下来一个星期都不用找素材。

许雪深吸一口气，看着我，问：“你会帮我的吧？万一出了什么事？”

“当然，我俩靠得这么近，放心吧。”我底气十足道。

自从上次在小楼里解决了那一家子的恶鬼，吓跑了随后跟来的东西后，我的信心无比膨胀，也接受了张五斗的说辞，人鬼混杂，而鬼差居于其中，是人上人、鬼上鬼的存在，只有极少数人才有这样的体质，我根本就不需要害怕什么。

许雪又问了一遍，那口气好像完全忘了她刚才刚刚问过一样。

接着她深吸一口气，弯下腰去，扑到水里，像是要洗脸，或是练习憋气一样。

她这一下去，过了一分钟都没再起来，只是些气泡冒出来，扑噜噜地，许雪的双手抓住脸盆就再没松手过，指节都抓得发白。

我有些紧张起来，倒不是怕出现什么鬼物，而是想要不要把许雪拉起来。

脸盆里突然伸出一对苍白的手，抓住许雪的脑袋就往下拉。

那双手像是在水里泡了三天三夜，白白的皮肤下满是胀大的青色血管，我吓了一跳，伸手就去拉扯。

许雪挣扎起来，整个人摔到地上，把脸盆打翻。

那双手又消失了，除了一地的水渍，再无其他东西。

许雪睁大了眼珠，头发湿漉漉地贴在额上，“你看到了吗？看到了吗？”

我点点头。刚才那双手出现得太快，我连抓都没有抓住，谁会想到不是一整个鬼物出现，而只是一双手。

许雪哆嗦着身子道：“我洗脸、洗澡、甚至是洗衣服的时候，这双手都会出现，怎么办？怎么办？”

我为难了，要是真的话，许雪确实够惨的，尤其是洗澡的时候出现，真会把人吓破胆。

我虽然能对付厉鬼，但是这么神出鬼没的一双手我却一点办法都没有。

“你跟老九说过吗？”我问许雪。

许雪脸色一红，低声道：“说过了。”

“他怎么说？”老九在抓鬼上比我有经验，虽然这小子从来不出全力，只会磨洋工。

“他说——他说要等我洗澡时候一起抓鬼。”

无耻！我掰断了签字笔，老九这个贱人，怎么把我的想法也说出来。

还不是想正大光明地看许雪洗澡。这也好意思？

许雪继续道：“他说洗澡时候，洗手间里阴气最重，只有那时候，鬼物才会显出全体来，他才好抓。”

我犯难起来，照老九的说法，多半是对的，这只鬼只借水来显出一双手来，来去无影无踪，很难抓住本体，也许只有洗澡显出全部法体才能抓住。

可是我再总不能像老九那么无耻，提出要和许雪共浴吧，她男朋友铁牛可还在呢。

我正在思考时，许雪突然道：“不过要是你的话，我不介意。”

我愣了一下，说不出话来，许雪那副娇羞的样子是装给谁看呢？

我心中一荡，马上拒绝了许雪的提议，我不是坐怀不乱的正人君子，可也不会像老九一样，下作到趁人之危。

不过我还是给许雪出了一个主意，叫她把摄像机安装到洗手间里，拍下她洗澡的全过程，我要看看那只鬼是在什么时候出现的。

“那个——你可以自己打上马赛克，我只要看鬼出现的部份就行。”

许雪红了脸，收了隐藏摄象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