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说话,小白说得没错,荣哥确实说过这事,只是这个是真的小白,那外面的那个是什么?
我又回想起那个披着长发,一身白衣,然后以一种诡异姿态烧纸钱的小白,自己和“他”交谈了这么久,居然没发现他是——
突然我抓住了一点!小白说话的节奏!从来不加标点,可是外面那个却是一段一段说的!卧槽!外面那个真的是——
这时外面走廊上响起了脚步声。像是一只脚拖着地走过,有节奏的,嘶——擦——嘶!擦。
声音很明显。连小白都听到了。
我面色一变,突然抓起小白就往面冲去,“快,堵住门口。”
我抓住桌子就往外面拖。
小白还不清楚发了什么事,“快!”我不给他说话的机会,低声怒吼了一句。
外面那个东西也听到了,脚步声明显加快,冲着我们的办公室过来。
小白也听清了,看我脸色,心里隐约知道发生了什么,拍灵异节目的,常在河边走,哪能不湿鞋,他跟我一起用力,把桌子抬到门边,老老实实地堵住。
门把手动了一下,啪嗒,打开一条缝,
我和小白的心跳了起来,又在嗓子眼里搏动,格外难受。
小白颤着声音问:“荣哥?”
这个点了,敢进这小楼的,除了荣哥也没有谁了,咪咪是绝对不敢一个人进来,就是白天的时候,都是找个人一起进来。
“嗯。”
门外应了一声。
小白松了一口气,就要去搬桌子,我一把拉住他,“声音不对。”
这几个字,我是从嗓子眼里逼出来的。那句嗯虽是用鼻音哼出的,可是和平时荣哥的声音完全不同,荣哥那个大胖子,就是打个哈欠,共鸣腔都雄厚的能震起玻璃,而刚才那声却只是浅浅的,好像捏鼻子叫唤一样。
我的脑海中跳出那涂着白脸的小白捏鼻子假冒荣哥,骗我们出去的样子。
小白被我死死压住,眼里露出惊骇的表情,“外面的是什么?”
“还不开门?”
这回我俩都听清了,声音又沙又哑,还带着些气音,好像胸腔被人打塌一样,含糊不清。
根本就不是荣哥的声音,要说大成还有可能,只是大成平时的声音都是中气十足,就是隔天起床耳边都能听到,杀伤力十足,哪有像这种有气无力,好像十天没有吃饭的声音。
门板又重重地敲了几声。
小白的额头上已经沁出汗水,我也好不到哪里去,毛孔再也封不住汗水,一下子喷出来,湿透了后背。
还有大颗大颗的汗珠沿着脊背往下滚,流进裤裆里,全身上下又腻又湿,难受的像是刚从泥浆里钻出来一样。
敲门声越来越响,我和小白都怀疑老旧的门板能不能抗得住。
“再不开门,就扣你们奖金!”
我和小白愣了一下,抵着门的力气都小了一些,不按套路出牌啊!有鬼这么威胁人的吗?
我和小白对视了一眼,这时门外那东西的力气突然大了一点,推开了一条缝,一只鸡爪般枯瘦的手伸了进来,挤出半个手掌,就往里弯,要去找门锁。
我和小白吓了一跳,尤其是我,那手离我只差着一点,再长一些,就能刮到我脸上,我和小白不约而同地用力一推。
桌子撞到门板上。那手夹住,门外传来一声惨叫:“我日!你们造反了!扣奖金!今年的奖金一个都别想要!”
声音还是之前那种幽魂的语气,只是听起来怎么这么熟悉?
我和小白缓缓转过头来,看了好久,同时叫出:“大成!”
我俩赶忙手移开桌子,打开门,大成蹲在地上,捂着左手,手指肿得跟萝卜一样。
“制片!你怎么在外面?”
“废话,不是我是谁!连我的声音都认不出来了吗!”
大成开口就是一阵痛骂,一个大大的鼻涕泡泡吹了出来。拿出卫生擤鼻涕,随手抛在地上。
大成感冒了,怪不得刚才那声音怪怪的。
“制片,你这么晚了过来干什么?”
“别想岔开话题!你们夹我手!我要——我要——”
大成正要说话,扭头看到自己办公室门口的火光,他走过去,看到一地的纸屑,地上还有几张残币,还有一堆的白灰,他的脸顿时拉下来,连自己手上的痛都忘了。“这是谁干的?”
我说:“不是你叫小——”我差点说出小白,这才想起刚才在外面见到的那个东西不是小白,心里一惊,又去看自己墙上的影子。
这时人多,影子密密麻麻地缠在一起,看不清楚,小白的,我的、大成的,根本就看不清身上那个女鬼还在不在。
有大成和小白在身边,我的胆气也壮了许多。
“到底是谁干的?”
小白和我都没有说话。小白坚持了一会儿,辩解道:“制片我们都在办公室里加班刚才你也看到了啊。”
“哼,这次的事就算了,快点给我回去家班,明天的节目要是收视率没超过10%,你们等着辞职吧。”大成弯腰拣起那几张残币,走进办公室,把门关上。
小白低声道:“以为自己是老板啊要辞职也是你辞职天天没干正事就知道催催催!”
小白抱怨了一阵,走廊里的火光终于灭了下去。我拉着小白赶紧回到办公室。
大成这么一闹,我的精神反而好了许多,小白负责重新整理视频,我把提问稿都写好,最后又和小白对了一遍。
和我对完,小白赞道:“宽哥这样做准没事现场的反应杠杠的!”小白冲我比了个大拇指。
我明知他是拍马屁,心里也高兴起来。就是喜欢他这一点。嘴甜。会说话。
“宽哥你这里好了也帮我看一下晚上我还要穿这个调动现场气氛。”
小白走到剪辑室里,嘭嘭啪啪地拿东西。
我自己翻着稿子,又瞅瞅窗外,青白色的天光透进来,不知不觉已经天亮了。外面隐约可以听到车声人声。
不知怎的,我松了一口,这一夜过得好不容易。
前前后后不知发生了多少事,又是冥币,又是烧纸钱、又是大成的,似乎进了这个节目组,因为做着招阴的事,身边的怪事就没停过。还好我从小到练就的缩头鸟的本事,只要不影响到自己,这些事发生过去就算了。
剪辑室的门开了,一只脚先迈了出来,白色的衣摆,然后一只白涩涩的手,像是在水里泡过,黑色的长发,一直散到手上。小白跳了出来。
啊!我惨叫一声,往后就倒,手里的稿子往天上飞,头重重地嗑在地上。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最后留在我脑海里只有那一张白脸,那张白脸我见过,就跟烧纸钱的那个东西一样,倒底谁是小白?谁是真的小白?
过了好久,后脑的阵阵剧痛把我惊醒,我坐起来,一张白脸影入眼帘,我大叫地往后退,一只手抓住我:“嚷嚷啥?鬼叫鬼叫的,再撞一下,你可翘几巴嗝屁了,还好肿得是后脑,否则今天连上台都不行。”是荣哥。
我往边上看,咪咪也在,再回过头来,小白在我眼前,还是那身白衣、白脸长发,就跟连眼圈处的那两个黑圈一也一样。
我一阵恍惚,到底是怎么了?
“宽哥不好意思吓到你了。”小白说着,却像是压抑着笑。
我没说话,强压下心中的烦闷,暗暗下了决心,等做完这期节目,领了奖金,立马走人,这些怪事积累起来,已经不能用幻觉或是不小心看错来解释了,我的身边一定有脏东西,糟糕的是我还分不清谁是真谁是假。
不过这时天已大亮,再加上荣哥和咪咪都在身边,就算我会看错,他俩也不会看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