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你说什么结婚？”我一下子跳起来，这时才反应过来，“结——结婚？”我结结巴巴道。

老板一脸无奈地看着我，对我这个反射神经弧略长的家伙无语。

“和她结婚，这家公司以后就是你的，你马上想要，三年内我退位都行，怎么样？”

我没说话，跌坐回去，嘴动了半天，就是没发出半点声音，我想看老板，眼睛转啊转，最后又回到天花板上，盯着那个缝隙，好像只有看那个三角缝隙，才能让我安定下来。

原本以为我会义正严辞地拒绝，我喜欢的是李小岸，不是李秀，如果再给我一点时间，也许我会真的爱上李小岸，是那种不顾一切的爱，或是像家人一般的爱，我不知道，但是我想的一切都是关于李小岸的。

对于李秀，我更多的是同情、感激，还有一点淡淡的荒谬。

对，就是荒谬，像是鬼故事里的主角走出来一样，死而复生的事我还可以理解成回家，可是一个人的魂附在另一个人身上，行为举止完全不一样，这就超出了我可以承受的范围。

所以我会拒绝的，我会拒绝的，我会拒绝的，是吧？我在心里重复了三遍，话到了舌头上，却怎么也发不出声来。

老板后面那句话更抓住我的耳朵：公司交给你？三年内退位？

古灵有多赚钱我不知道，但是绝对不会比我想象的少，从一个一穷二白，刚有点名气的穷主持，到一下子拥有一家传媒公司的董事，坐拥美女，还有老板的人脉支撑，我可以做成多少事？我可以让老妈过上多好的生活？我可以——

沿着这条路往下联想，我可以想上一天一夜，不带重样的，以前和小白他们吃路边摊烧烤，我和王荣还嘲讽过小白，说他好好的富二代不当，就因为出柜的事和家里闹翻，跑出来，要我是他的话，打死都要赖在家里，不出柜又有什么关系？有吃有喝，一辈子不用为钱操心，让我宅在柜子里一辈子都没问题。

玩笑归玩笑，当这样一个机会真的摆在我眼前，我才发现自己的真实想法是什么，只是脸皮终归是薄的，那句我愿意，岳丈大人你放心好了，李秀就交给我照顾的话我根本就说不出口。

古怪的沉默在房间里蔓延着，我好像看到了沉默被空气挤压着，成了一地的黑水，顺着门缝往流去，唰唰地响。

“你不说，我就当你同意了。”老板突然收回目光，站起来朝外走。走到门口的时候，老板顿了一下，说：“她很喜欢你，我看得出来。”

第二天，节目录完，黄石还是不发一语，严格遵守之前的约定，不过我的心思不在他那了，对面的工作人员已经腾出中央的空地，准备生日聚会的事，李小岸也过来了，她一个人站在墙角，今天她穿得格外不同，一件简单的t恤，外面罩了件宽大的衬衫，脸上擦了淡妆，只有嘴唇涂了大红的口红，隔着老远都能看得到。

她就是简简单单地依在那里，斜着头，露出肩部的线条，就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不论男女。

恍恍惚惚间，我看到了李秀的影子，再切换回李小岸，我都分不清谁是谁。

李小岸不会有这样的妩媚，李秀也不会有这样的洒脱英气，两者揉合到一起，起了特殊的催化，一个新的形象跳了出来。

我匆匆念完结束语，摄影棚里响起一阵欢呼声，小白客串主持，把这个月的寿星公都请了出来。

李小岸也过来，站在边上，她看我的时候，我没在看她。

我看她的时候，她不在看我。

两个人的目光就像进推交击的西洋剑，伸伸缩缩，犹犹豫豫。

生日快乐歌响起，大成推着蛋糕车出来，几乎有半米高的大型蛋糕出来，那一刹那，我的喉咙像是被人扼住，喘不过气来。

特么的！格你个仙人板板！小白！叫你订个大蛋糕，大家每人分一块就行了，订这么大！奖金一下子花掉一半，剩下十一个月的蛋糕钱你出？

我的脑回路瞬间转成了工程模式，各种数学公式跳出，还有各国人民币汇率表，通过目测体积，推算出大概的价钱，脸在僵笑，手在发抖，心在滴血。

大成那笑成花的老橘皮脸从蛋糕后探出头来，目光不住地在我和李小岸身上打转。

我突然醒悟过来，难怪！大成这个贱人，一定是从哪里收到了老板要招我为婿的事，所以提早安排，跟我打好关系，这家伙在拍马屁上还真是有一套。

生日歌响起，小白开始分蛋糕，一个人从我腿边挤过来，我低头一看，是小圆。

“你来干什么？”我按住她的肩头。另一边响起了尖叫声，小白把蛋糕抹到一个人脸上，当然是男的，那人开始还击，一时间场内气氛大变，蛋糕满天飞舞。伴着尖叫声和笑声不断。

我看了小圆一眼，见她跃跃欲试的样子，忙把她拉到一边，要是让这个小魔星参赛，不知要闹出什么事来。

闹了一会儿，还是大成发话，众人才开始收拾。蛋糕没吃多少，大部分都涂到人脸上、身上，每个人都成了奶油怪物。

李小岸身上也沾了一些，不过不多，鼻子下沾了一些，她伸出舌头舔了一圈，还顺便吸了手指上的奶油。

我的目光不由地随着她的舌尖游动，好像也变成了她手指上的奶油。

诱人而不自知也许是最高的狐媚境界，李小岸一偏头，看到我正盯着她看，她脸一红，转过身去。

我有些失望，又有些被抓包的羞耻，小圆拉了拉我，说：“喂，大叔，你是不是喜欢她啊？”

我没说话，看着小圆玩手上的鬼娃，突然想到了那天和她一起去山谷里，碰到的那些阴鬼。

李小岸现在在哪呢？她是不是在某处**漫无目的地游荡，而我在这里准备迎娶白富美，走上人生巅峰？

那日在黄石浴缸里见到的画面再次跳出来，李小岸在水里挣扎着，老爸按住她的头猛往下压，最后她失了力，嘴巴吐出最后一串气泡，头发像海草一样乱蓬蓬地散开，双眼直直地瞪着，失去了焦距。

当、当、当……老板敲着红酒杯过来，大成跟在旁边，还抽空倒上红酒。

“今天我向大家宣布一个好消息。”老板看了李小岸一眼，又看向我。

我的脚步不受控制地走出来，走到场地中央，那个几乎削平的大蛋糕，还剩下最后一堆的残渣，李小岸低着头走出来，站在蛋糕桌的另一侧。

看李小岸的神色，她已经知道了？

众人围了上来，从老板不同寻常的语气中，他们预感到了有大事要发生。

我的心突然开始剧烈跳动，嘭、嘭、每一下都震得耳朵发鸣，血液像是直接冲出了血管，飙射出去。眼前的景物都有点发晃。

“小岸要和陈宽结婚，做为古灵的老板，我提前表示祝贺，小岸是我的干女儿，我也会给她嫁妆的，哈哈——”大成跟着陪笑起来。

小白带头鼓起掌来，众人的脸色古怪得紧，也跟着鼓掌，一时间场中全是口哨声和叫好声，还有亲一个亲一个的叫声，那也是小白带头搞起来的。

谁能想到李小岸和老板的传闻，最后会以这种结局收尾。

“不行。”我小声说了一句。被众人的声浪盖过去。

李小岸抖了一下，只有她听到，李小岸抬起头，脸上的一抹红潮迅速退去，像是海水退潮一样，露出白白的沙滩，脸色苍白的近乎透明。她的手紧紧抓着蛋糕车的扶手，蛋糕车的滑脚吱呀呀叫起来。

“过几天我们就举办一场盛大的婚礼——”老板还在那里讲述他的婚礼计划，好像要结婚的人是他不是我。

“不行。”我又说了一次。

这时“亲一个、亲一个”的叫声大了起来，我终于忍不住，大叫道；“不行！我不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