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该怎么做?
从盘星教驻地返回后, 这个问题便夏油杰的脑海里一刻不停地盘桓着。
他所目睹的一切,那些可笑的“普通人”的丑恶嘴脸,撕裂着过往十几来形成的认知, 每当他里浮起以往强弱有别的保护观念时, 那些普通人的肮脏情、比咒灵球还要恶的感触, 便冲击他的大脑,直至胃翻江倒海。
混乱。
十几后的今天,夏油杰忽然认识到, 世界好像并非他所以为的那样。
看看那些人吧, 乌合之众, 聚一处的浓稠而脏污的恶意,竟然只是针对一个和他们毫无利益冲突的、被当作诱饵的国中生少女。
除了人类之外。
这个世界, 还存着如此之多的“猴子”……吗?
夏油杰疲惫地冲洗完身体,吸饱了水分而沉重的发丝,垂落他的脑后, 水珠滴落地,打湿了他的衣襟,他却懒得顾及。
他盯着天花板的纹理, 瞳孔毫无焦距, 似是发呆, 或是思索着别的什么。
直到他听见自己的卧室门传来了三声敲响。
“夏油前辈, 您吗?”
——是那个一级生,特级的后辈。
打开门扉,黑发少熟悉的面容映入视野, 还有那个与他形影不离的女孩。
“有什么事吗?”夏油杰最近的状态不太好,但面对专的后辈时,还是下意识地用了以前温和的口吻。
“是关于星浆体任务的后续, 夏油前辈。我认为有必要和您说一下。”
“星浆体……?”夏油杰色平淡,“这件事已经解决了。”
天内理子已然回归了正常的生活,就像是要补偿回曾经被推出来吸引火力的委屈,她的好友恨不得带着她一起环游世界,如今日子过得十分舒坦。
“还没有解决,夏油前辈。”乙骨忧太沉声说道,“如果我说,这一切的阴谋,都是针对您呢?”
“……什么?”
………
乙骨忧太将真相详细与夏油说了一遍,最后的尾音落下时,宿舍的空气如同加入了冷凝剂般,只有呼吸可闻。
“是盯了我?”扯了扯嘴角,夏油杰觉得荒唐。
可他们的推论是合理的,甚至是可能极大的。
倘若幕后之人,真的是那个能够置换身体的诅咒师,那么他盯夏油的躯壳也就很好解释。
夏油杰本身具有的咒灵操术不说,他和五条悟那亲密的人际关系,也是很好利用的一。日后如若对方想对五条悟下套,使用夏油杰的躯体就方便太多了。
一夕之间,里的那些灰蒙蒙的阴云像被狂风扫过,戏剧一般敞露了几缕阳光。
平常人得知了自己被窥伺,就算有所准备也觉得背后发凉吧。
可偏偏是这个时候,夏油杰反而轻松了不少。
如果从他们的思路出发的话,代入这个思维的话……
这一切从最初都是幕后黑手针对他下的套,而他之前所目睹的那些“猴子”,说不定,十之八九也是对方的安排?
毕竟幕后之人想夺舍他的躯体,让他远离专和友人——也就是说叛逃,无疑是最快的方法。
所以对方也许连他的态都把控好了,就着他踏入圈套的那一刻。
夏油杰灵台无比清,弄清了这一切后,里又升起了几分啼笑皆非。
短短几个小时,情就像是坐过山车,坠入谷底后又陡然升云端,拨云见日般的清新。
知道对方是想搞他的态,那去钻牛角尖就毫无意义了。
那么,此时最大的问题是——
“该怎么把那个幕后黑手钓出来?”
夏油杰思索片刻后,提议道:“既然他的目标是我,以对方喜欢藏暗处的谨慎子,不确保万无一失恐怕不露面……要不这样吧,我将计就计,按他的想法来。”
乙骨忧太看了他一眼:“以身作饵?那样你很危险。”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这是最有效率的办法了吧。”夏油杰很是无奈,“而且,为了计划的隐秘,知晓这件事的人越少越好。”
里香忽然说道:“连五条悟都不告诉吗?”
夏油杰:“……”
人的目光压力下,夏油杰微幅度地了下头:“嗯。不用主动告诉悟,缄口不言就行。至于悟那边……他如果能自己察觉就算了,不能也不必强求。”
之所以这么说,主要是即便是夏油杰,想六眼的探察下隐瞒得毫无纰漏……他也是没有信的。
“对方不是善茬。”乙骨忧太冷不丁冒出了一句,“您卧底过程中说不准什么时候暴露,而一旦暴露,我们就失去了最后的机,您也陷入孤立无援的危险境地。”
夏油杰浅浅地笑了一下,一句“这是必须的,也是有意义的”还未出口,祈本里香的一句话直接把个人都打懵了。
里香悄悄举手:“那个……其实也有办法的。要不然让夏油前辈把里香的这具身体收服掉吧?”
夏油杰:“……”
乙骨忧太:“……哈?”
乙骨一声单调的、怀疑自己听力出问题般的语气词,让里香缩了缩肩膀,她顶着个人的视线,勇敢地把后面的话语吐了出来:“因为里香是咒灵嘛,夏油前辈可以收服的范畴之内。而且里香有个分.身的能力,这个能力里香的这具躯体,让夏油前辈收服的话,您也能捏造出另一个分.身出来,那样就能瞒天过海了。”
夏油杰尴尬得差维持不住表情:“额……这样是不是不太……”好。
“不好意思,我没有听清。”乙骨忧太微笑地看着女孩,“里香刚刚说了什么?能说一遍吗?”
被踩到雷区了啊……夏油杰斜觑了他一眼。
祈本里香觉得自己的逻辑无懈可击。
“有什么关系,反正只是给出这具人类分.身而已,里香并不是漠视自己啊,本体还忧太那里,之后也能重新捏一个分.身出来。”
“里香也不是随随便便就给的,可不是紧要关头吗?这难道不是目前最好的解决方法了吗?”
她和乙骨忧太结下的[束缚],只是要求她不能随意抛弃分.身,要珍爱自己的命而已。
把分.身让给夏油杰,当然不这个范围内。
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她想重新捏一个人类壳子很久了……好不容易让她找到了机,里香可不轻易放弃。
“不行。”
乙骨忧太收敛了全的笑意,面无表情的脸看去,莫添增了几分冷漠。
他嗓音低沉,暗含不容置喙的警告。
“绝对不行。我不允许。”
但这一回,里香不愿意从他了。
她也有恼了。
情绪波动之下,她蓦地站了起来,问道:“为什么?忧太能给出一个更好的解决方法吗?”
“不能,但是……”我不可能把你给其他人……
“只是一具躯壳而已!只要里面没有里香的灵魂,那就不算是里香!”
祈本里香拔了音量,她前几步,直视乙骨忧太的双眸:“忧太到底能不能分清轻重缓急?是纠结这种事的时候吗?里香一直都想说了——忧太的精状况太不对劲了!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偏执,极致的偏执。
有必要吗?
把分.身给了夏油杰后,里香自然就把灵魂抽调出来,意识投回自己的本体,然后重新捏一具壳子。
夏油杰得到的只是个徒有其表的人偶,只有残留的能力,根本就没有灵魂内。
举手之劳的事。
他却执拗到了这个地步。
里香很早之前就察觉到忧太格的不对劲了,但她始终没有放。
直到浮出水面,她才意识到这种根深蒂固的执拗究竟到了何恐怖的境地。
这样长久下来,被伤害最深的只是他自己。
她生气了。
乙骨忧太忽然慌了,脏突突地跳,连带着他脸的表情也破碎了,他手足无措地环住里香的肩膀:“我……我不是故意的,对不起,里香别生气,不要生我的气……”
涉及到里香时,他总走向一种偏激。
“把里香给别人”什么的……即使知道前因后果,知道只是一具分.身,但他却生理的无法忍受,连脑子都没过,身体便条件反射般说了不。
那么冷静下来,好好想一想……
……
不行。果然还是接受不了。
需要吗?何必呢?说到底一切都是他们的推测,被窥伺的还是这个为夏油杰的男人——他为什么要为对方考虑到这种地步,凭什么要他的里香做出让步?
他的脑中一片混乱,但唯有里香是不可动摇的底线,这个底线之前,所有的常识也好、立场也罢,哪怕是善恶正邪,都可以一夕之间颠覆。
不可以,里香。
只有你不可以,我无法接受,只有这件事……
人死盯着对方,都从彼此的眼中看到了不肯妥协。
这是他们第一次出分歧。
习惯于迁就对方的个人,首次意识到他们的理念存着如此显的差异。
——对,就像他们前几天看的那场电影一样,编剧一语道破的“思想的裂痕”,横亘他们之间。
气氛,逐渐剑拔弩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