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知道，他为什么要操纵千年旱魃为恶雪融原？不知道你们能否解释一下？”隋枫谨慎地问。

“……”小男孩仰头看了看黑衣少女。黑衣少女懒洋洋地抬了抬手指头。

小男孩点点头，大声说：“在地龙池养千年旱魃，用意再明显不过。他想要养成一只能够施展十重毒火功的尸将。拥有世界上最强大的尸将，这是仙尸道最大的野心。”

“仅此而已？”隋枫难以置信地问。

“当然啦。拥有十重毒火功的千年旱魃，足以和天庭神将叫板，横扫一个仙门都是有可能的。这样的力量，谁不想要？”小男孩大声问。

“嗯……”隋枫用手指抵在嘴唇上，低头不说话。

“我再问你个问题？”黑衣少女忽然开口。

“嗯？”隋枫茫然望向她。

“你怎么知道食灵鼠的？”黑衣少女语气凝重。

“你是说这些银老鼠？”隋枫下意识地一伸手，指了指地上银老鼠的尸体。

“银老鼠？”小男孩吃惊地叫了出来，“你原来不知道它们就是食灵鼠？你是怎么想到用它们来对付车景隆的？”

“你发现他的阴神不愿意靠近它们，对吗？”黑衣少女打断了小男孩的话头，“你猜像阴神这样强大的存在，人间界不可能毫无限制。所以，你想这些阴神不愿意碰的小老鼠，也许就是它的天敌？”

“……”隋枫感到心底一阵发寒。他心中的念头，这个黑衣少女已经只用了片刻就全都猜了出来。如果她是他的敌人……一个和方士车景隆一样厉害，甚至更厉害，和他自己一样聪明，甚至更聪明的敌人，他能够抵抗吗？

“既聪明，又能使出那样的剑法，嗯，不错，不错。”黑衣少女将修长的手指贴到不死鸟面具上，轻轻地摩挲着。

“少帅，要把他收了吗？”她身后的一个头包红布的少年忽然问。小男孩也下意识地仰起头，手里的葫芦轻轻一斜，葫芦嘴对准了隋枫。

所有星命少年背后都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嗯……”黑衣少女似乎在很严肃地考虑着身后少年的提案。她向隋枫再次走近一步，她戴着黄金不死鸟面具的脸，几乎碰到了隋枫的鼻尖。他可以看到她黑色的，明亮的眼瞳。那就好像映照着夜色的海洋，轻柔地摇动满天星斗。

他感到自己的灵魂在这一刻，似乎都被吸走，而他心中，却毫无抵抗的欲望。这种无力感，平时会让他紧张不安。但是现在，他却感到格外平静，仿佛一个失去信仰的骑士，终于找到了自己的女王。

“她要把我带走了吗？”隋枫的心中有着异样的宁静。这忽然让他警惕万分。他不该拥有这样的心境。他的心应该永远像被怒涛冲洗的海岸，没有片刻安宁。这才是隋枫，永远在自卑和自傲中挣扎的少年。心静如水的他，就不再是隋枫了。他已经失去了自己的灵魂。一个人，可以失去一切，但是，他绝不能失去自己的灵魂。

隋枫的眼睛忽然睁得大大的，咬紧牙关，奋力后退了一步，从黑衣少女的眼神中挣扎了出来。

“咦！”他的举动，让黑衣少女周围的少年们都感到异常惊奇。

“嘶……”黑衣少女的眼睛眯了起来。隋枫看到她的眼神中透出一瞬间的炽烈，好像不死鸟张开了光华万道的尾翎。这一瞬间，她变成了真正的孩子，一个渴望得到心爱玩具的孩子。隋枫感到这一刻，他和她之间终于平等了。

“算啦。”黑衣少女伸出修长的手指，在空中轻轻摇了摇。小男孩遗憾地叹了口气，扶正了手中的红葫芦。

“走。”她转过身去，不再和隋枫对视，毫不犹豫地朝着冰女城的方向走去。她身后的众少年随同她一起转身准备离开。

“等一下！”隋枫忽然举手拦住她。

“嗯？”黑衣少女冷冷地转过头。

“车景隆的千年旱魃，是造成天衰地竭的祸首吗？”隋枫大声问。

黑衣少女冷笑了一声，朝身边使了个眼色。“当然。”扛葫芦的小男孩点了点头，大声说。

“这么说……君如玺和车景隆并不是一伙？”隋枫追问了一句。

“你到底在想什么？一个仙士和一个凡人怎么可能凑在一起？”小男孩满脸诧异。

“走。”黑衣少女瞥了隋枫一眼，似乎很不耐烦。隋枫只能闭上嘴，看着她带领众人离去。

直到这群少年走得看不见影子，星命少年们才终于从全身发僵的战栗感中挣脱了出来。而隋枫自己，也感到背后的软甲湿淋淋的难受。甲叶上的霸下鳞已经被汗水浸透。

这群少年，就算是那个扛葫芦的小男孩也有着如泰山压顶般可怕的念势，功力足足高出他们三个以上的境界。这些仙门子弟，和他们相比，就好像巨人和蝼蚁的差别。在巨人面前，蝼蚁只有战栗发抖的份。

“小枫爷……”灵霄小心翼翼地问，“这些仙人们刚才的意思……是不是说，天衰地竭已经被终结了？”

“呃……”隋枫愣了愣。小男孩的话里的确肯定了车景隆是天衰地竭的祸首。他的旱魃已经被杀，他的阴神也最终瓦解，那么天衰地竭应该已经结束。

他环顾了一下雪融原上的景致，天灾造成的枯黄全部退散，葱绿色的原野重新覆盖大地。也许，正如仙盟少年们所说，天衰地竭真的结束了。但是，他心中还是有着疑虑。

“但是，君如玺和方士之间真的一点关系都没有吗？”隋枫喃喃说。

“行了，小枫爷！”千骄冷冷地看了他一眼，“你为什么认为方士和君如玺有关系？不就是因为方士可以亲手杀他，没必要靠千年旱魃来动手吗？但是你要知道，不是方士要杀君如玺，而是君如玺要杀旱魃。你一直固执地认为，一切都是君如玺安排出来的大戏。从来没有想过君如玺是真的想要杀旱魃来夺取千年僵之血吗？”

“你是说，君如玺真的是冒着被杀的危险去和千年旱魃搏命？”隋枫问。

“当然！”千骄斩钉截铁地说，“他想要的，是千生万载的帝王之命。没有搏命的勇气，谁敢争天下？我如果是他，也会来赌一场。”

“如果真的是这样……我之前的一切怀疑……都不成立了。”隋枫怅然若失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