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枫从昏迷中醒来,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张宽大得足以睡下五六个人的大床上。这么大的床,应该只有大都督府才有。“难道……我又回了大都督府?”他艰难地抬起头。
床边,一群少年你拥我挤地探过头来。他茫然转头看了看身上,他脱臼的左臂已经被重新接合了回去,而被自己切断的右臂断臂处,也被一层玄冰膜固定,使肌肉不会失去活性。
他的床边围着五个少年。千骄和钟卿挤在最里面,在他们两人中间伸出灵霄的大脑袋。在最外面,是一直在拼命往里挤的月锦筱和白媚。
“喂——,你们太不够意思了。要不是我用玄冰膜保鲜他的断臂,他的肌肉早坏死啦。快让小师叔进去,她要和小枫爷说话!”白媚气急败坏地声音悠悠传来。
“行了!你们还嫌小枫爷伤得不深?就说你月锦筱,你的命都是小枫爷救的,当初在龙船上,你居然选择不相信他的话,而去相信那个君如玺。你和他早不是一路人啦。你不准靠近他!”钟卿张开胳膊死命地拦住白媚和月锦筱。
“我只想看看他好些了没有!”月锦筱气愤的声音传来,“我并不是不相信他,只是不相信他的师傅,这是两回事。小枫爷……永远是我的好朋友!”
“我呸——!”钟卿一口口水喷在月锦筱的膝盖上,“我知道你想什么呢!你是想要为你的未婚夫拉丁!小枫爷杀了童畴,你想拉小枫爷接替他先锋官的职位。最令人不齿的,就是你居然打出好朋友牌,这简直就是滥用美色来勾引人!你听好了!我家千殿下已经招揽了小枫爷做我们的先锋,不是,是主将!他已经是千殿下的人了!一生一世的说!”
“哼!”千骄抱臂在胸,和钟卿并肩挡住月锦筱,脸色严肃。
隋枫忽然想躺回到床上,重新昏过去。
“你们男人的思想怎么这么龌龊啊!”月锦筱气的双手插腰,“谁说男人女人只能互相勾引啦?我和他是很纯洁的那种友谊好不好?说实在的,我认为如玺和小枫爷,是会成为好朋友的。他们都喜欢同样绝美的剑法,他们用剑的理念如出一辙。他们的出招,都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一般。我想,如果除去所有的偏见和误会,小枫爷可能和如玺是一生一世的朋友!”
“我呸——咳咳咳!”钟卿想要再吐口水,却发现口已经干了。
隋枫无力地躺回床上,翻过身去。
“月锦筱,是时候清醒清醒了。”千骄忽然冷冷地开口。
“你又有什么要说?”月锦筱抱臂在胸,斜眼望他。
“童畴是君如玺的部下!那么当初你们乘黑船逆流而上雪融原,被龙门巡逻队追杀,君如玺根本不需要以星迷白玉京来救你们!”千骄说到这里,双目如电,死死盯住月锦筱,“只需要童畴一声令下,所有龙门巡逻队就会散去。小枫爷从一开头就猜到,这一切很可能是君如玺试图接近你所安排的一场大戏!”
“哼!如玺早就猜到你们一定会这么想!”月锦筱轻轻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实际上,童畴所属只限于南江藩,龙门帮众早就归于锤镇三江炎轩管辖。炎轩羽翼丰满,和童畴丝毫不对付。童畴早就失去了对龙门的控制权。当时形势紧迫,只有由如玺出手才遏止龙门帮众的气焰。”
“哼!真的吗?现在炎轩魂丧吞云江,死无对证,当然由着君如玺瞎说了。”钟卿阴阳怪气地说。
“不过!”千骄厉声说,“我们在定江的时候,我曾经亲自去见炎轩。他当初一副被君如玺一剑所伤的样子,但是我见他的时候,他却龙精虎猛,比谁都健旺。这说明,他当初就是伪装受伤!”
“炎轩手握龙门大权,下要收揽童畴昔日手下,上要和童畴周旋,一旦露出受伤的马脚,必然引来权力争斗。他当然不想在外人面前示弱。你们当初能够杀死功力高出你们一筹的炎轩,正说明他有隐疾。”月锦筱振振有词地说,“再说了,炎轩已死。谁知道你见他的时候,他是什么样子!?”
“哼!听听你的口气,和君如玺砌词狡辩的样子一模一样,真有夫妻相!”千骄冷笑一声,“我再问你,炎轩如果早就觊觎童畴的大权,童畴为什么还敢擅自离开妙汤城,他不怕窝里反吗?”
“如玺早就和童畴申明大义。拯救天衰地竭的厄运,大过一切!童畴早已经弃暗投明。”月锦筱愤然说。
“这么说,我还杀错人了?”隋枫忽然开口。
他一开口,所有人都下意识地望向他。
“童畴他……”月锦筱的脸微微一红,“他在和旱魃战斗的时候,的确十分勇猛,在这一战中,他也有功。但是……他不该去杀甄雪,你并没有错。”
“童畴真的会为大义放弃一切而去雪融原吗?他放心得下自己的儿子吗?”隋枫低声说。
“……”月锦筱轻轻叹了一声,“这一点除非去问童畴。我们这些外人,又怎么知道那些豪杰人物的想法?”
“你走吧。你已经中了君如玺的咒,我们的话,你再也听不进去了。”隋枫哑声说。
“不是听不进去。而是你们没有任何证据,就对如玺凭空猜测。我如果不为他辩护,他是不会为自己申辩的。”月锦筱看了一眼隋枫,“并不是只有你一个人那么骄傲。”
隋枫背对着她躺着,没有说话。
“我……我佩服……”月锦筱说到这里,脸微微一红,朝周围的少年看了一眼,咳嗽了一声,“不!我很爱你的剑法,那一招人间见白头,超凡脱俗!就算是我,也使不出那么完美的西岭秋枫剑。原来,这就是当初我输给你的原因。因为你对这套剑法,有着比我更深的热爱。我很替如玺高兴,因为他能有你这样的知音。”
噗,隋枫对着墙喷出一口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