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哥哥, 找我出来做什么?”小虎子眨巴着眼睛,仰着头看着霍青行,不明白为什么霍哥哥单独把他拎出来了, 难道是刚刚上课的候,他开小差被霍哥哥看到了吗?
还是他刚刚吃点心吃太多了?
小虎子心里忐忑不已, 站在一旁的霍青行却没有立刻说话。
他们现在是在堂外,隔着一块布帘,里面依旧是藏不住的欢声笑语, 全在夸阮婶婶家的点心做得真好吃, 面条好吃,没吃的枣泥酥也好吃……而布帘外的这处地方却十分安静。
霍青行负手看着漏窗外的风景,那几株靠墙的橘子树依旧盛开,金灿灿的子掂得枝条一颤一颤的, 风吹,更为猛烈, 一副被压断腰的模样,而廊下的父女俩正在对弈,少女还是那一身绿衫白裙,一手握着白子, 一手托着下巴, 正聚精会神地看着棋盘。
而他,就这样看着她。
最初知晓她有未婚夫的震惊好似已经有些淡了, 他依旧想问一问小虎子, 确定其中的真假。长睫微垂,他终于舍得垂下眼帘,朝身旁的小虎子看去,“怎么知道她有未婚夫了?”
“啊?”
小虎子张大嘴巴, 一脸惊讶。
他怎么也没想到霍哥哥把他叫出来居然是因为这个,倒也没起疑,实话实说,“上次阮姐姐在书斋帮那,我常安说的,唔,好像常安的意思,阮姐姐这个未婚夫还是个很厉害的人物。”
常安?
霍青行长眉微蹙,他的确容四说起,这次杜家出事,常安不仅没帮忙还警告他们说是不去招惹阮家人,他原本还以为是因为阮妤曾经那个身份。
如今想想,自打阮妤来后,她从前那个家也没有什么消息,常安一向精明,又岂会只因为这个?
原来背后竟然还有这一层。
“霍哥哥,怎么突然问起这个了?”小虎子还是有些惊讶。
“无事。”霍青行神色如常,他压下思绪又看着人叮嘱,“这是别人的私事,日后不再往外传。”
小虎子一这话忙点头,“我以前没和其他人说起,刚刚就是……不小心才说出来的。”看了看霍哥哥今日格外冷淡的脸,他也有些害怕,忙保证道,“我以后再也不和别人说了,谭善那,我也会和他说的!”
“嗯。”
霍青行颌首,“进去吧。”
“哎!”小虎子应了一声就往里头走,走了几步发现霍哥哥还站在刚刚那个位置,背着身,也不知道在想什么,他挠了挠头,总觉得霍哥哥现在和刚才不大一样。
走进去之后,谭善忙问道:“霍哥哥叫出去干嘛?”
小虎子把霍青行刚才和他说的话说了一遍,谭善点点头,也保证不会说给别人,不他还是觉得奇怪,阮姐姐从来没说起她那个未婚夫呀?
霍青行垂着眉眼看着漏窗外的父女俩。
绿衣少女像是又输了一局,这会正皱着眉,颇为苦恼地望着眼前的棋局,似是在想自己到底输在哪一步了……霍青行觉得自己真是疯了,只阮妤在,他的目光就好似移不开一般。
她笑着的样子让他心动,苦恼的样子也让他心动。
就连先前娇叱他的模样也让他忘不掉。
应悦那日的问题,他想了几日,说是不知,其实心中早已有答案了,如不是喜欢,他又岂会总是忍不住偷看她?又岂会一次次违背自己的心意应承她?又岂会……
那又有什么用?
他本就看明白了阮妤对他没有一丝男女之情,不然她不会每次碰到他和别的女人在一起露出那样玩笑八卦的眼神,他只是没想到,她竟然早早就有了未婚夫。
那个未婚夫恐怕还十分有权势,若不然也不至于让常安如此忌惮和小心。
“不行不行,再下一局!”外头传来少女不服输的声音。
霍青行抿着唇最后看了她一眼,而后垂下眼帘,抬脚往里走去。
“怎么了?”阮父正在收棋,抬头见阮妤望着一处地方,不也好奇看去,那空荡荡的什么没有。
阮妤眨了下眼,她刚刚抬头的候好似感觉到有人在看她,但怎么能?这个点,霍青行应该还在书呢。笑了笑,她也跟着垂下眼,“看错了。”
……
阮妤和阮父又手谈了两局,毫无意外,又输得十分惨烈。
她琴棋书画,棋是最薄弱的,不相较霍青行,她在阮父手上苟活的还是长了不少。又一局输了之后,阮妤把棋子一推,“不下了。”
“哎——”
阮父兴趣正浓,一这话忙道:“怎么就不下了,再下一局再下一局!”只当阮妤是输得不兴,又哄道,“大不了爹爹让三子,不,五子。”
阮妤笑哼道:“您让十子,我也不下了。”
她指了指头顶的天,“这天再会就黑了,您是我陪您下棋呢,还是我去做菜呢?”
阮父然犹豫起来,看了看棋局又看了看阮妤,“还是做三杯鸡吗?”虽然这阵子阮母也做几次,但他总觉得味道没阿妤做的好吃。
阮妤没想到她爹居然还念着那口味道,不笑出声,“今天不做三杯鸡,给您换个新菜。”又笑着补充一句,“金香楼还没有呢。”
原本还犹豫的人一这句顿下了决定,“那快去吧!”
下棋什么候不能下,新菜一定尝尝!
阮妤笑着摇摇头,也没说别的,往后厨走,她这阵子因为处酒楼的事每天是早出晚归,算也很久没有给爹娘好好做一顿了,今天难得有空,自然想给爹娘做几道好菜尝尝。
而且今天解决了一个心头隐患,她也兴。
看了眼屋中的食材,又想了下今晚用饭的人数,谭柔谭善兄妹,她跟爹娘三人,还有霍青行兄妹……七个人的话起码得做个四菜一汤才够。
事情虽然多,但阮妤做事一向有章,倒也从容不迫。
她挽起两节袖子,先把米淘洗干净,然后挑了青豆玉米放到里头,又加了一点盐和酱油,然后又从挂着的篮子里取出一块咸肉和一根腊肠,咸肉先放到一旁,腊肠切成薄片放在盘子里,打算等头饭快好的候码在上头。
刚刚烧水的炭炉还未灭,她又往里头加了新炭。
趁着这段,她又把刚才的咸肉切了一半,咸肉切得比腊肠厚实一些,放进砂锅里,再找来刚才炒面剩下的梅花肉,也跟咸肉一样切成块状,先往锅里煮下再清洗掉上头的肉沫,然后一道放进砂锅里,竹笋斜切,再加入自己包的葱结和百叶结,加入适量的水就往炭炉上一放,熬个一个辰差不多。
这是当初老先生她的,说是叫腌笃鲜,是徽州菜。
最适合下饭吃。
就连她从前不怎么贪口舌之欲,每次吃这道菜,也能吃下满满一碗饭。
霍青行也喜欢吃。
不——
阮妤想了下,好像就没他不喜欢吃的菜,那个男人一向是不挑剔的,除了甜的东西,也不知道今天那道枣泥酥合不合他的口味。
她边想,边继续手里的活。
饭跟汤解决了。
剩下的倒是方便许多,两道素菜两道荤菜。
素菜做的是番茄炒蛋和鱼香茄子煲,荤菜做的是红烧肉和香菜牛肉,牛肉切成条,加入酱油和一小撮糖搅拌好,再加入磨好的孜然和花椒粉,等它腌制的候再切姜丝和辣椒蒜末。
香菜是家里自己种的。
她以前不喜欢这东西,总觉得吃着有味道,后来也不知怎么就习惯了,演变到后来吃个粉啊面条的得加一下把才好。
阮母进来的候,厨房内烟雾缭绕,阮妤正在做最后一道菜,她挥了挥眼前的热气,看着在灶台前忙活的阮妤说,嗔道:“怎么做菜也不叫我?”她是舍不得女儿操劳的,又看了眼,问她,“还有什么做?”
阮妤笑着头,“差不多好了。”
想了想又说,“阿娘帮我打两个鸡蛋,小善太瘦了,给他补补。”正好饭也快好了,她得放腊肠,一起蒸下。
阮母哎一声,她手脚麻利,很快就打好了一碗鸡蛋羹,阮妤的腊肠片也在那已经成型的米饭上码好了……看着这一锅米饭,阮母一愣,“这是饭?”
“是啊。”
阮妤笑着放好架子,又把鸡蛋羹放里头,怕别的菜头凉了,也一道放在里头蒸着,全干完后才一边擦手一边和阮母说,“偶尔吃一顿不一样的嘛。”
阮母一向依她,自然得她来。
伸手轻轻点了点她的额头,笑嗔道:“就点子多。”
又说,“先去换身衣裳洗个脸,谭家妹妹估计还一会才来。”
阮妤也觉得身上全是油烟气不舒服,便应了好出去了,等她换好衣裳出来的候,堂的小萝卜头们已经下课了,谭柔也已经来了,正和谭善一起摆碗筷,就是不见霍家兄妹。
她一边进去一边问,“霍家兄妹呢?”
答话的是端着腌笃鲜来的阮母,“我刚去喊了,小行说有事,如想一个人也不好意思来吃,我已经把他们的菜装出来了,头我拿去吧。”
“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不也知道这兄妹俩的性子,她想了想便说,“我去送吧。”
阮母也没拒绝,把东西摆好后,把一个托盘递给她,阮妤便拿着菜到了一旁的霍家,以前她每次来是霍青行开的,今日替她开的却是霍如想。